夜色如墨，月光如霜。
    庭院中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被抽幹，陷入了一種極致的死寂。
    小翠呆立在原地，看看自家脫胎換骨的大小姐，又看看那如神隻般立於竹影下的男人，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徹底成了一團漿糊。
    這……這是什麽情況？鬼王殿下怎麽會在這裏？他是什麽時候來的？他和大、大小姐……
    鳳千羽打破了這片沉寂。
    她沒有半分小女兒家的羞澀或驚慌，更沒有尋常女子見到鬼王時的恐懼。她隻是平靜地迎著那道探究的、帶著侵略性的目光，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清淺卻疏離的弧度。
    “殿下深夜到訪，是來看戲的，還是來……驗收成果的？”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像是玉石相擊，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東方墨那雙深邃的黑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為“意外”的情緒。
    他以為，她醒來後會質問，會震驚，甚至會因為被窺探了秘密而憤怒。卻唯獨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平靜得仿佛他隻是一個不期而遇的路人。
    他從陰影中緩緩走出，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跳上，無形的威壓，足以讓山河變色。然而，這股威壓在抵達鳳千羽身前三尺時，卻如同春雪遇暖陽，被一股無形的柔韌力量，輕易地化解了。
    “你成功了。”
    他站定在她麵前，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讚許。這已經是他能給予的，最高的評價。
    “托殿下的福。”鳳千羽不卑不亢，“沒有殿下慷慨解囊的那些‘磨刀石’，我這塊廢鐵，恐怕也開不了刃。”
    她將他之前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
    東方墨的眼底，終於燃起了一絲真正的興味。他突然伸出手，快如閃電，五指成爪，直取鳳千羽的咽喉！
    這一抓，沒有半分留情，帶著淩厲的破空之聲，卷起了地上的幾片落葉。
    “大小姐！”小翠失聲尖叫，嚇得魂飛魄散。
    然而，鳳千羽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就在那隻足以捏碎金石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白皙脖頸的瞬間，她動了。
    她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了半步，身形如風中扶柳，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微微側身。同時，她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成劍指，指尖縈繞著一縷初生的、卻精純無比的淡金色靈力，不偏不倚，精準地點在了東方墨襲來的手腕內側。
    那裏，是手陽明大腸經的要穴。
    “砰！”
    一聲輕微的悶響。
    兩股力量相撞，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發，卻讓周圍的空氣猛地一震。
    東方墨的攻勢，戛然而止。
    他隻覺得一股奇異的、帶著螺旋勁力的能量，從她的指尖傳來，精準地刺入他手腕的經脈節點，讓他後續的力量，竟有片刻的凝滯。
    他收回手，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微麻的感覺。
    而鳳千羽，也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小翠的尖叫卡在喉嚨裏，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自家大小姐……竟然……擋住了鬼王殿下的攻擊？
    東方墨終於笑了。
    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綻開的笑容，如同冰川崩裂，天地失色。
    “很好。”他吐出兩個字，眼中的灼熱，幾乎要將鳳千羽融化，“你比本王想象的，還要出色。”
    他本以為她隻是一隻剛剛破殼、需要庇護的雛鳥。現在看來，她是一隻涅盤重生、羽翼已然鋒利的鳳凰。
    “殿下過獎了。”鳳千羽神色淡然，“隻是些自保的小伎倆，上不得台麵。畢竟，寄人籬下，若沒點本事，怕是活不長久。”
    這話，既是陳述事實，也是一種變相的敲打。
    東方墨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從今天起，你不是寄人籬下。”他黑眸直視著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本王，正式邀請你成為我的……盟友。”
    盟友？
    鳳千羽挑了挑眉。
    “盟友？”她輕笑一聲，反問道，“我能為殿下做什麽？殿下又能為我做什麽？”
    她很清楚，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夜君離這樣的人，絕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你能做的，很多。”夜君離的目光變得深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枚足以攪動京城這潭死水的棋子。你的仇人，是鎮國王府，是太子。很不巧，他們，也是本王的眼中釘。”
    “至於本王能為你做的……”
    他攤開手，掌心憑空出現了一塊通體漆黑、雕刻著猙獰鬼頭的令牌。
    “此乃鬼王令。持此令，你在鬼王府，可見官大一級，可調動除本王親衛外的所有力量。府中所有資源，包括功法、丹藥、情報，任你取用。”
    他將令牌遞到鳳千羽麵前。
    “本王給你平台，給你靠山，給你所有你需要的資源。而你，隻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
    去做你想做的事。
    這六個字，充滿了無窮的誘惑。
    這意味著，她可以放手去報仇，去攪弄風雲，而背後，站著東陵國最粗的一條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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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千羽看著那塊散發著幽光的令牌，沒有立刻去接。
    “聽起來，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她抬起眼，“但殿下如此不計代價地投入，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恐怕不隻是一個攪局的棋子這麽簡單吧？”
    “哈哈哈……”東方墨再次大笑起來，笑聲爽朗，震得竹葉簌簌作響。
    “鳳千羽，你果然是鳳千羽！”他欣賞地看著她，“沒錯，本王對你……或者說，對你體內的神脈，很感興趣。”
    他收斂笑意，神色變得凝重。
    “你的神脈，萬古唯一，霸道絕倫，但也危機四伏。尋常功法，隻會辱沒了它，甚至可能引起反噬。本王恰好知道一卷上古功法，名為《帝凰焚天訣》，或許……是唯一適合你的東西。”
    帝凰焚天訣！
    鳳千羽心頭一動。光聽名字，就知道這功法與她的神脈，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條件呢？”她直接問道。
    “待你足夠強大時，陪本王……去一個地方，取一樣東西。”夜君離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難明的光，“現在告訴你，為時過早。你隻需要知道，你我，是天然的盟友。”
    鳳千羽沉默了片刻。
    最終，她伸出手，從他掌心，接過了那枚冰冷的鬼王令。
    “成交。”
    令牌入手，一股冰涼的氣息順著掌心傳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這個神秘強大的男人，便被綁在了一架戰車上。
    夜君離見她收下令牌，滿意地點了點頭。
    “明日，本王會讓人將《帝凰焚天訣》的拓本送來。”
    他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隨即，他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直到那股強大的威壓徹底散去，小翠才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
    “大小姐……您……您剛才……”她結結巴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去燒水，我要沐浴。”鳳千羽將鬼王令收起，轉身走向房間，聲音恢複了平靜。
    “是……是！”小翠連忙應聲，跌跌撞撞地跑去準備。
    鳳千羽推開房門，看著房間裏精致的陳設，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盟友？
    也好。
    想要報仇，想要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站穩腳跟，單打獨鬥，無疑是愚蠢的。與虎謀皮，固然危險，但若能駕馭猛虎，那便是一步登天。
    她走到窗前，看著鎮國王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柳氏，鳳若雪，還有太子……
    洗幹淨脖子等著吧。
    明天，就是三天之期的最後一天。
    這場好戲，該由我來開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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