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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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南方燼雷海異變已經過去三年。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清晨。
天際線處,一道煊赫無匹、仿佛要將整個蒼穹都劈開的劍光驟然撕裂長空,帶著刺耳的銳鳴轟然墜落在青雲峰頂!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驚動了整個山門。
雲霧激蕩翻湧,這霸道絕倫的劍勢,這撕裂虛空的威能,敵人又來了?
無數弟子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驚駭地抬頭望去,是他! 風無間!
劍光斂去,一道挺拔卻難掩風霜的身影踏出虛空。
正是幾年未曾露麵的風無間,他一身玄衣似乎比離去時更顯陳舊,甚至幾處不起眼的袖口邊緣,能看到細微的法力侵蝕留下的暗紋磨損。
風塵仆仆已不足以形容,那眉宇間凝聚的,是如同萬載寒冰般難以化開的凝重,仿佛背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
風無間周身的氣息依舊淵深似海,浩瀚如星宇,然而,那深不可測的力量之海中,卻極其隱晦地透出一絲枯竭後的疲憊,如同深海歸來的孤舟,縱有千鈞龍骨,也難掩長途跋涉後的傷痕。
這絲疲憊被他強大的氣場所掩蓋,若非修為精深或極其熟悉之人,絕難察覺,但這恰恰說明了他此行所耗之巨,遠超常人想象。
“終於……回來了。” 風無間深邃的目光掃過熟悉的峰巒疊翠,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是歸家的刹那鬆懈?還是對即將麵對之事的沉重憂慮?或許兼而有之。
風無間腳下未停,步履看似沉穩,實則帶著一種不容耽擱的急促,目標明確地直奔青雲峰中心——已經修複的青雲大殿。
此刻的青雲大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莊重肅穆的殿宇,往日裏縈繞的平和道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繃緊到極致的寂靜,如同拉滿的弓弦。
殿中侍立的幾位核心長老和執事,個個屏息凝神,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殿門方向,眼神中交織著期盼、焦慮與難以掩飾的緊張。
案幾上,幾份攤開的卷宗甚至來不及合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尋常急促。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著那位離開四年、承載著宗門最大秘密與希望的強者歸來。
殿內落針可聞,隻有香爐中青煙嫋嫋,香爐中升起的青煙不再是悠然直上,而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紊亂,盤旋、扭曲,如同殿中眾人緊繃的心弦。
沒有冗長的儀仗,沒有召集的鍾鳴——這本身就昭示著事態的非常!
風無間的身影如同撕裂凝固空氣的利劍,徑直步入大殿。
風無間的腳步踏在光潔如鏡的玄玉石板上,發出異常清晰、甚至帶著回音的“嗒、嗒”聲,每一步都像敲在殿內諸人的心坎上。
風無間甚至沒有等待理應同在決策核心的鐵心長老、寒無淚首座以及劍三大執事歸來——這個細節,讓所有人心頭都猛地一沉,連這幾位擎天柱都等不及了?究竟是何等驚天動地的變故?
風無間那雙深邃如寒潭、此刻卻仿佛蘊藏著風暴的眼眸,帶著實質般的壓力,如冷電般掃過殿內僅有的核心成員:
青雲殿殿主林清霜,這位素來清冷如霜、儀態端方的天之驕女,此刻端坐於掌門寶座下首的次席,背脊挺得筆直,放在膝上的雙手卻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的玉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迎向風無間的目光,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但眼底深處那抹極力隱藏的驚疑與不安,卻泄露了她內心的滔天巨浪,師父為何如此急切……
刑罰堂首座刑三,這位以鐵麵無私、威嚴肅殺著稱的刑堂巨擘,濃黑的眉毛緊緊鎖成一個“川”字,布滿老繭的雙手交叉置於身前案上,指節因用力而捏得發白,手背上青筋隱隱賁張。
他周身散發的氣息比平日更加冷硬,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刃,沉默中醞釀著雷霆之怒。掌門的氣息…那絲疲憊…事情絕對比預想的更糟!
陳理,此刻反而成了殿中看起來相對沉穩的一個,隻是眉頭也緊緊蹙著。
陳理的目光快速掃過風無間衣袍上那幾處細微的磨損痕跡,又落在他眉宇間化不開的凝重上,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能讓掌門如此風塵仆仆、疲憊難掩,甚至不顧全禮數直接召集……這四年,他究竟......這次又帶回了什麽信息?墨衡還好嗎?
幾位實權殿主、堂主或屏息垂目,不敢直視風無間那迫人的目光;或下意識地調整坐姿,試圖緩解那份無形的重壓;或彼此交換著充滿憂慮與詢問的眼神。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隻有眾人壓抑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巨大的空間裏隱隱回響,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寂靜。
所有人都明白,風無間這打破常規的召集,意味著他將宣布的事情,足以撼動整個青雲門的根基。
風無間沒有廢話,甚至沒有落座,他高大的身影立於大殿中央,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嶽,壓得所有人心頭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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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間緩緩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道極其不穩定、仿佛隨時會崩潰的微弱靈光——那靈光中包裹著的,似乎是一塊布滿裂痕、氣息古老而邪異的玉符碎片。
“異域……” 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磨損殆盡的喉嚨深處艱難擠出,裹挾著穿越無盡烽煙與時空的疲憊,更帶著一種山嶽傾頹般的沉重.
每一個字都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光潔冰冷的玄玉石板上,發出沉悶卻直透心魄的回響,“……熱境還算順利,這次回來要征調人手。”
‘征調人手!’
這四個字,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殿內死寂的空氣,也刺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
林清霜袖中緊握的玉玨猛地一顫,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頭頂;
刑三交叉的雙手指節發出輕微的“哢”聲,鐵鑄般的麵容下,肌肉因極度震驚和抗拒而微微抽搐;
陳理的瞳孔驟然收縮,腦海中瞬間閃過青雲門各處運轉的畫麵——幾十萬人!
幾位殿主堂主更是呼吸一窒,彼此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與恐慌。
人!不是資源,不是法寶,而是活生生的、需要擁有相當修為的門人弟子!
殿內巨大的蟠龍柱上流轉的靈光,仿佛也感應到了這絕望的信息,驟然明滅不定,如同垂死掙紮的脈搏。
香爐中原本就紊亂的青煙,此刻更是瘋狂扭曲,幾乎要斷裂開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的刹那——
“時不我待!” 風無間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依舊,卻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裂,瞬間蓋過了所有雜音!
那聲音裏蘊含的不僅僅是威嚴,更是一種斬斷一切猶豫、不容分說的決絕,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他那雙蘊藏著風暴的眼眸,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精準而冰冷地投向那個被寄予厚望的身影:
“清霜!”
林清霜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巨力攫住了她的心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在風無間那不容置疑的呼喚響徹大殿的瞬間,她端坐的身軀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仿佛被那道目光釘在了原地。
“上前來!”
林清霜下意識地看向風無間指尖那縷微弱卻邪異氣息縈繞的玉符碎片,又感受到殿內所有人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沉重如山的目光。
那目光裏有期盼,有焦慮,有審視,更有無法言喻的壓力!
沒有時間思考,沒有餘地退縮。
在眾人幾乎凝固的、混雜著難以置信、駭然與茫然無措的驚愕目光聚焦下,風無間緩緩抬起了那隻仿佛承載著千鈞重擔的手。
掌心之上,空間微微扭曲,一枚流淌著璀璨雲紋與瑰麗霞光的印璽憑空浮現——正是象征著青雲門至高權柄、傳承萬載的“天憲金印”!
那金印甫一出現,整個掌門殿內的靈氣都為之輕輕一蕩,仿佛在向這宗門聖物致意,印身上流淌的光華,映照著每一張寫滿震駭的臉龐。
林清霜隻覺得呼吸驟停,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 她看著那枚被托起的金印,腦中一片空白,隻有風無間剛才那“急需人手”的沉重宣告和指尖邪異玉符的碎片影像在瘋狂交織。
“掌門信物?給我?”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她意識中炸開,帶來一陣劇烈的眩暈和幾乎要將她壓垮的惶恐。這不僅僅是榮耀,更是千鈞重擔,是在宗門麵臨前所未有之劫難時,必須扛起的滔天巨浪!
風無間無視了殿內幾乎要化為實質的震驚浪潮,他的目光沉凝如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將那枚流淌著霞光雲紋、仿佛有千鈞之重的天憲金印,極其鄭重地、穩穩地置於林清霜微微顫抖的掌心。
“嗡——!”
就在金印觸及林清霜掌心的刹那,一道凝練至極、蘊含著浩如煙海的掌門權柄信息與核心秘法的磅礴靈光,如同九天星河倒灌,自風無間指尖迸發,瞬間沒入林清霜的眉心!
“呃!” 林清霜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嬌軀劇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無數象征著宗門傳承的符文、曆代掌門的意誌烙印、護山大陣的核心節點、乃至青雲門萬載氣運的沉重感……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湧入她的識海! 這信息洪流之龐大、之沉重,遠超她想象,讓她幾乎站立不穩,靈魂都在為之震顫。
林清霜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嚐到了一絲鐵鏽般的腥甜,強行挺直了脊梁,承受著這象征著權柄也意味著無盡責任的傳承洗禮。
與此同時,風無間那灌注了最後一絲雄渾法力的宣告,如同開天辟地的神諭,轟然炸響,瞬間穿透了掌門殿的重重禁製,清晰地回蕩在青雲門諸峰萬壑之間:
“即日起,林清霜接掌青雲門,為青雲門掌門!”
轟隆隆——!
天地共鳴!
話音落下的瞬間,青雲峰頂積聚的厚重雲海,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攪動,驟然劇烈翻騰咆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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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道璀璨奪目的七彩霞光破開雲層,如神隻垂落的瓔珞,將整片蒼穹映照得一片輝煌,霞光萬道,瑞氣千條!
山門內,無數靈禽異獸齊聲長鳴,古木搖曳,靈泉噴湧,仿佛整個青雲山脈的靈脈都在為這一刻蘇醒、歡呼!
殿內,刑三首座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那鐵鑄般的麵容上震驚未退,卻已化為最深的肅穆。他沒有任何猶豫,朝著那承受著信息洪流衝擊、在霞光映襯下顯得無比單薄卻又異常堅韌的身影,深深地、無比鄭重地躬身行禮!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藏經閣閣主陳理、幾位實權殿主堂主,以及所有殿內侍立的核心弟子,在刑三的帶領下,齊齊向著大殿中央那霞光籠罩的身影躬身拜下!
林清霜——這位倉促加冕的新任掌門,此刻隻覺得手中的天憲金印重逾萬鈞,眉心殘留的傳承烙印灼熱滾燙,而眼前,是躬身行禮的同門,是翻騰咆哮的雲海,是撕裂蒼穹的霞光,更是……一片深不見底、危機四伏的未知深淵!
殿內眾人對林清霜的躬身禮尚未直起,甚至刑三首座緊鎖的眉頭還未來得及展開,風無間那不容置疑的聲音便已如同連珠炮般再次炸響,語速快得幾乎沒有換氣的間隙,帶著一種與天地異象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急迫。
“莫無!” 他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人群中一位身著素色道袍、氣質沉靜內斂的女性修士。
莫無,顯然毫無準備,被這突如其來的點名驚得瞳孔微縮,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即日起,升任大長老!” 風無間的話語斬釘截鐵,字字千鈞,“掌宗門法典、秘藏、弟子修煉,協助掌門處理一應要務!”
“陸九淵!” 目光毫不停留,如利箭般轉向另一位身材精悍、眼神銳利如鷹的修士。
陸九淵雖比莫無鎮定些,但驟然被委以如此重責,呼吸也是猛地一窒,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任大執事!” 風無間的命令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統管宗門內外庶務、資源調配、弟子調度!”
“你們暫行職權等鐵心長老與劍三執事正式卸任後接任!”
轟!
這兩道任命,如同兩道驚雷再次劈入尚未從掌門更迭中回過神來的眾人心湖! 大長老!大執事!
這幾乎是僅次於掌門和首座的核心權柄!
刑三首座猛地抬頭,眼中精光爆射,鐵鑄般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強烈質疑! 莫無?陸九淵?他們資曆雖不淺,但直接一步登天?
刑三、陳理以及幾位殿主堂主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鐵心長老和劍三大執事…他們此刻不在門內,甚至可能不知情!這等於是在他們缺席的情況下,強行預定了他們的退位?風掌門此舉…何止是倉促,簡直是…霸道絕倫!
“掌門,此事……” 刑三首座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踏前,聲音低沉卻帶著雷霆般的質問之意,試圖打斷這近乎瘋狂的任命。藏經閣閣主陳理也眉頭緊鎖,嘴唇微動,顯然同樣充滿了不解和憂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