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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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夜,從進入青雲門就成天惹是生非的家夥!偷豬肉?還被新弟子抓現行?簡直是丟盡了宗門顏麵!
相比於眼前這隻是有些蹊蹺的靈泉之事,顯然那場即將發生的“內門弟子圍攻殿主”的鬧劇更為緊急,更需要他這位刑罰堂首座立刻去處理。
“胡鬧!”刑三冷哼一聲,再也顧不上靈泉,“帶路!”
楚藥連忙道:“我同去!那老白就聽我幾句勸!”他此刻隻想趕緊把刑三從這裏支開。
陳理也適時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與好奇:“竟有此事?我也同去看看吧,或許能幫上忙。”他自然看出楚藥需要脫身,也樂得送個順水人情,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成林還需要時間。
刑三此刻心思已不在此,點了點頭。
三人立刻,朝著膳堂方向疾馳而去。
果然,膳堂後院雞飛狗跳。
幾隻碩大的靈鶴正撲騰著翅膀,追著白子夜啄,地上還散落著幾塊油光鋥亮的靈犀豬肉。
幾名內門弟子,正叉著腰,得意洋洋地指揮著:“啄!給我使勁啄!敢偷我靈獸穀的肉食!”
刑三一到,威壓瞬間籠罩全場。
靈鶴們嚇得縮起脖子,咕咕叫著躲到幾個新弟子身後。
刑三頭疼欲裂,強壓怒火處理這荒唐事。
最終,白子夜在刑三的冷臉和楚藥的連拉帶勸下,才不情不願地交還了豬肉,嘴裏還嘟囔著“小氣”、“我的肉包子”。
事情勉強解決,刑三憋著一肚子火,這才又想起靈泉之事,沉著臉道:“走,回水火靈泉!”
楚藥心裏又是一緊。
陳理卻忽然上前一步,笑容溫和地對白子夜道:“包子,方才我看你不舍得對那幾隻神俊非凡靈鶴動手,似乎也是看出這幾隻靈鶴多了感情?”他這話問得突兀,卻正好撓到了白子夜的癢處。
白子夜果然來了精神,也忘了豬肉的事,得意道:“嘿!有眼光!我跟你說,這幾隻鶴...…”
白子夜拉著陳理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這幾隻鶴從他進入青雲門偷豬肉開始,就是這幾隻鶴天天追他。
陳理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發問,腳步卻放得極慢。
楚藥自是感覺天賜良機,也湊上去,假裝對白子夜和白鶴的事產生了濃厚興趣,三人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刑三走在前麵,聽著後麵三人就“靈鶴是吃小魚好還是吃靈穀好”這種問題討論得熱火朝天,臉色越來越黑,卻又不好發作,隻能耐著性子等他們。
就這樣,原本片刻可到的路程,硬是被三人一唱一和、東拉西扯地拖了將近半個時辰。
當四人終於慢悠悠地晃到水火靈泉之外時,夕陽已將天邊染成了橘紅色。
楚藥目光微不可察地掃過防護陣法,感知到內部氣息已徹底圓滿平穩。
心中大定,深吸一口氣,主動上前一步,對刑三道:“眼看天色已晚,我這便開啟陣法查驗。”
刑三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楚藥打出法訣,光幕緩緩消散。
四人穿過逐漸淡去的陣法光華,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除了陳理外的三人都是一怔——
隻見成林正挽著袖子,手持一個木瓢,從一旁的靈泉溪流中舀水,細心澆灌著泉眼附近幾株受之前能量波動影響有些蔫頭耷腦的靈草。
他周身氣息平和,衣著整潔,額角甚至還有一絲辛勤勞作後的細汗,看起來就像是個忙碌了一整天、剛剛幹完活的普通藥園弟子。
哪裏有什麽變異嗅風鼬?
成林見到四人,尤其是刑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恭敬,連忙放下木瓢,躬身行禮:“弟子成林,見過刑首座,楚殿主,陳閣主,白殿主。弟子奉劉管事之命,在此照料靈泉周邊藥草,不知幾位駕臨,有失遠迎。”
楚藥反應極快,立刻一拍腦袋,演技浮誇:“哎呀!你看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那嗅風鼬昨日傍晚就已經療傷修煉完畢離開了!今日是成林按例進來照料藥草!誤會,全是誤會!”
白子夜看得莫名其妙,嘟囔道:“搞什麽名堂…”
刑三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個泉眼區域,又仔細感知了一下成林的氣息——築基期,平穩,帶著一絲淡淡的、與藥園環境相融的木水靈氣,並無任何異常鋒銳的金氣或劇烈能量殘留的跡象,一切看起來都無比正常,正常得就像他剛才的懷疑都是錯覺。
再看看一臉“誠懇”認錯的楚藥,一臉“茫然”的成林,以及旁邊一臉“事不關己”甚至有點“想回去研究鶴”的陳理…
沉默了片刻,“既無事,便好。”
水火靈泉之外,四人各自散去,心思各異。
刑三返回刑罰堂。
白子夜嘀嘀咕咕地走了,似乎還在惋惜那沒到嘴的靈犀豬肉。
楚藥則是一把拉住成林,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問道:“成林!快來!這個無土栽培......”
……
與此同時,陳理並未在靈獸穀過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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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隨意地研究了一會兒白鶴,實則心神早已不在此處。
與成林分身)共享的、施展出金光咒的那份玄妙感知,如同最誘人的餌食,讓他這個本尊心潮澎湃。
他很快便借口藏經閣還有事務,告辭離開,徑直回到了那座藏經閣。
甚至沒有與整理玉簡的田玄多說一句,陳理便迫不及待地轉身進入了後方他專屬的閉關密室內。
石門緩緩合攏,隔絕內外。
密室內光線柔和,靈氣充沛。
陳理本尊)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有些激動的心緒。
昨日分身施展金光咒時,那種將五行氣息如臂指使、化剛為柔、凝氣成罡的奇妙感覺,清晰無比地傳遞到了他這邊。
那是一種與此界主流修仙體係似是而非,卻又極具潛力的能量運用方式!
回憶著成林分身)念動咒語、引導能量的每一個細節,試圖在本體上複現。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
他神色肅穆,一字一句,將那段來自異世、經由分身驗證有效的“咒語”清晰念出。
同時,他全力調動體內修煉所積攢的內能靈力,按照分身反饋來的能量流轉路徑嚐試運轉。
然而——
毫無反應。
密室內依舊安靜,隻有他自己的聲音在回蕩。
周身沒有任何金光湧現,甚至連一絲能量漣漪都未曾激起。
陳理微微皺眉,並不氣餒,他認為是專注度或能量輸出方式的問題。
再次屏息凝神,這一次,他甚至加入了手勢,並最大限度地催動內能靈力,低喝道:“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律令!”
嗡……
空氣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但那並非金現出的征兆,而是他龐大內能靈力失控般的外泄引起的波動,隨即迅速平複。
密室依舊,他依舊,什麽都沒有改變。
陳理臉上的期待和興奮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
“為什麽?”陳理喃喃自語,攤開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可以輕易操控念力抬起萬斤巨鼎,可以感知微觀世界的粒子流動,可以構築複雜的靈能屏障,卻無法引動哪怕一絲最微弱的“炁”。
作為靈能派的修煉者,他對能量有著極致的敏感和掌控力。
分明能感覺到,那段“咒語”和運轉方式中蘊含的某種“道理”或“指令”是有效的,其指向的能量結構模型也極具可行性。
但偏偏,他的身體,他這個由銀色紋路蛻變而出的軀殼,就像是被設定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防火牆,堅決地、徹底地拒絕執行這個指令!
明明是性命雙修的咒語,可就是不行!
現代物理的軀體允許誕生念力,允許誕生靈能這種偏向精神與未知場域的力量,卻似乎從根本上就鎖死了產生修仙類能力的可能性!
就像不同的操作係統,無法兼容對方的專屬程序。
“日了…別克斯坦”陳理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帶著另一個世界痕跡的髒話,挫敗感油然而生。
他緩緩坐下,眼神變幻不定。
分身可以,本尊不行。
這殘酷的事實無疑印證了他一直以來的某些猜測——他與分身,看似一體,實則從最根本的“存在基礎”上,就已經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條是此方世界固有的、看似玄奇卻自有其內在邏輯與規則的“修仙之路”。
另一條,則是他這具身體所代表的、源於另一個宇宙物理規則的、“科學”基礎上誕生的“靈能之路”,他的靈能派和青雲門的靈能派看似一樣但還是不同的!
金光咒像一把鑰匙,能打開修仙之路上的某扇門,卻無法插入靈能之路的鎖孔。
密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陳理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那點挫敗感很快被更強的探究欲所取代。
“既然無法兼容…”他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石地上劃過,“那就意味著,兩條路的基礎規則存在根本性差異…”
“找出這種差異…”
“理解它…”
“甚至…打破它?”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極具挑戰意味的弧度。
看來,他在藏經閣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而分身成林在修仙主路上的每一次突破與奇遇,都將成為他研究兩個體係異同的最佳樣本。
殊途,或許終有一天,能夠同歸?
刑罰堂,大殿肅穆。
玄黑色的地磚映照著跳動的燭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血氣。周執事與王執事垂手立於下首,等待著首座刑三的歸來。他們心中仍有疑慮,那水火靈泉的波動絕非尋常,不知首座親自出馬,能否查個水落石出。
刑三的身影走進殿內座於主位之上,麵色一如既往的冷硬,看不出絲毫情緒。
周、王二人連忙上前,恭敬行禮:“首座。”
刑三目光掃過二人,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聲音平穩無波,聽不出任何波瀾:“本座前去查探水火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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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二人屏息凝神,靜待下文。
“恰逢,”刑三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藏經閣陳閣主、任務殿白殿主、靈獸殿楚殿主,皆在彼處。”
“?!!”周執事和王執事猛地抬頭,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藏經閣陳理!任務殿白子夜!靈獸殿楚藥!再加上親自前去的刑罰堂首座刑三!
這…這幾乎是青雲門最高權力階層小半壁江山齊聚那小小的水火靈泉了!
刑三仿佛沒有看到下屬的失態,繼續用他那毫無起伏的聲調說道:“經本座與三位殿主共同查勘,水火靈泉區域——”他微微一頓,說出了最終結論,“並無異常。”
“……”周執事和王執事徹底啞然,麵麵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難以置信和一絲…荒謬。
並無異常?
四位宗門巨頭同時在場,得出的結論是“並無異常”?
這恐怕是青雲門有史以來規格最高、也最“權威”的一次巡查結論了。
刹那間,兩人心中所有的不解、所有的疑慮、所有的追查念頭,被這四個字和那四個重量級的名字砸得粉碎。
還能說什麽?還能查什麽?
難道要懷疑陳閣主眼光不行?懷疑白殿主包藏禍心?懷疑楚殿主監守自盜?還是懷疑刑首座…判斷有誤?
這四位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單獨決定水火靈泉用途的資格。如今四人齊至,異口同聲說沒事,那就算真把泉水抽幹了,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所謂的“異常”,在這四位聯名背書下,已經變得毫無意義,甚至顯得他們之前兩次的巡查有些小題大做、草木皆兵。
周執事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率先反應過來,躬身道:“…是!弟子明白了!既…既有首座與三位殿主共同勘驗,定然無誤!是弟子等疏忽,誤判了靈氣波動。”
王執事也連忙跟上:“弟子即刻將此次巡查結果記錄在案:水火靈泉區域,經刑首座及陳、白、楚三位殿主共同查勘,確認無任何異常。”
刑三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記錄,他揮了揮手,示意二人可以退下了。
周、王二人如蒙大赦,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刑罰堂大殿。
直到走出很遠,兩人還能感覺到背後那如有實質的、冰冷的視線。
沉默地走了一段,王執事才忍不住壓低聲音,語氣複雜地對周執事道:“周師兄…這…四位大人物的結論,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隻是…這陣容未免也太過…”
周執事苦笑一聲,打斷了他:“王師弟,慎言。首座既然已有定論,我等遵命便是。至於其他…非你我所能揣測。”
他抬頭望了望青雲門連綿的仙山殿宇,語氣帶著一絲感慨和徹底的釋然:“十去其四…嘿,就算真有什麽事,這四位都說沒了,那便是真的沒了。記錄吧,此事…到此為止。”
兩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那水火靈泉裏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怕將成為一個永遠的謎團了。
刑罰堂內,刑三獨自坐在主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麵前的一塊用於記錄訊息的玉簡,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道細縫。
“並無異常…”他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
最終,他隻是閉上眼,將所有情緒壓下,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