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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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雲門十年前大開山門,廣收弟子十萬,堪稱盛事。
    在這浩浩蕩蕩的新晉弟子中,有兩個名字,雖處於不同軌跡,卻因一段塵封的凡塵血緣而隱隱相連——成林,與陳荷。
    陳荷,這個名字在青雲門天水峰秘傳閣內已悄然傳開。
    入門時測出陽、金、木三屬性天品級靈根,光華耀目,震驚四座。
    地脈品靈根已是萬中無一,天品靈根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天品,亦稱天域品。
    非指其上再無更高,而是意指此靈根乃“天域”這一方世界規則所鍾,是此界至高天賦的體現!擁有此靈根者,修行之路幾無瓶頸,對天地法則的感悟遠超常人,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天選之子”。
    其後在秘傳閣的入門試煉中,她更是表現出了遠超同儕的冷靜、洞察與一種近乎本能的、對複雜結構與規律的理解力,成績斐然,被譽為此次十萬弟子中“唯一”的瑰寶。
    某種意義上,她是從青雲門統轄的五百凡塵國度、兩千五百億凡人中脫穎而出的那個唯一。
    陳荷性喜靜,不常與人交際,卻對術數推演、法器構造、機關工匠之術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與天賦。
    一雙明眸時常專注於符陣線條與法器零件之間,手指靈動,心思縝密,這份獨特的心性,與她幼年時的一段經曆密不可分。
    那時她還叫陳小荷,父母剛剛離世不久,孤苦無依。
    那位早已仙凡兩隔、在青雲門中修行的親兄陳理,竟意外下山,陪她共同生活了一個月。
    那一個月裏,陳理其內核已是穿越者)並未傳授她任何修仙法門,反而時常與她玩些“遊戲”:用樹枝在沙地上畫出奇妙的幾何圖案,用碎石搭建最穩固的結構,引導她思考水流與力道的關係,講述一些關於“杠杆”、“滑輪”、“光影”的簡單道理。
    這些看似的知識,卻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她與生俱來的、對結構與邏輯極度敏感的心扉,深深影響了她之後的思維模式。
    陳荷不知兄長為何懂這些,隻覺那段時光溫暖而奇妙,讓她在悲痛中找到了專注與樂趣的寄托。
    入門後,憑借絕世天資和心性,她直接成為秘傳閣預備精英弟子,備受重視。
    更有其兄藏經閣閣主陳理,明裏暗裏提供了大量契合她特點的古籍複本、修煉資源。
    秘傳閣本身,作為青雲門內新興派靈能派)的大本營,其培養方式更重悟性、重對法則的理解而非死記硬背,環境與她無比契合。
    短短數年,她的修為一路高歌猛進,赫然已達築基巔峰,正式成為秘傳閣精英弟子,速度驚世駭俗。
    更令人驚歎的是,在“新興派”修行上,她亦展現出匪夷所思的才華,對能量流轉、物質結構有著近乎直覺的把握,靈能修為竟也逼近了“機械境”的門檻,遠超同輩,甚至讓一些前輩都感到驚訝。
    在此界,修仙者兼修靈能本是極難之事,資質要求苛刻到令人絕望,而陳荷,似乎又是一個億萬分之一的例外。
    這一日,天水峰舉辦了一場“新晉弟子小型法器具鑒會”,旨在促進各殿閣弟子交流煉器、禦器之心得。
    此類活動並非比武鬥法,更側重展示、交流與學習。
    成林受趙槐之邀前來參會。
    近日正嚐試改進靈肥噴灑法器效率的成林便想著剛好尋些靈感。
    會場內,各色法器流光溢彩,弟子們三五成群,交流熱烈。
    成林的目光很快被角落一處略顯冷清的展台吸引。
    那裏沒有炫目的光華,隻擺放著幾件結構異常精巧、甚至顯得有些古怪的法器部件和半成品。
    一個身著秘傳閣精英弟子服飾的少女正專注地在一塊玉板上刻畫著複雜的符陣線條,神情一絲不苟,側臉線條柔和卻透著一股執拗的專注。
    正是陳荷——本尊陳理在那塵世間的唯一血親。
    成林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一種極其熟悉、極其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見到了血脈相連的親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與靠近的衝動自心底湧現。
    迅速壓下所有情緒,成林麵色平靜,緩步走了過去,目光落在那些精巧的構件上,由衷讚道:“這位師妹,這些結構設計得真是精妙,環環相扣,對力道的傳導與轉化效率想必極高。”
    陳荷聞聲抬頭,見是一位陌生的師兄,修為似乎不如自己,但眼神清澈,語氣真誠,且一語道破她這些設計的精要所在,不由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師兄過獎,隻是些粗淺嚐試。”陳荷語氣平淡,卻少了幾分對待尋常陌生人的疏離。
    她感覺這位師兄的目光……很舒服,沒有旁人常有的驚羨或不解,隻有純粹的欣賞和理解。
    “絕非粗淺。”成林搖頭,指著其中一個利用微小卡榫和靈能回路實現三次變向的機構,“譬如這個,想法就極為巧妙,可是借鑒了凡間機關術與凝水術的結合?”
    陳荷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真有人能看懂她的設計思路:“師兄好眼力。確實如此,我覺得低階法術的某些原理,未必不能用於法器微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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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就這般就著幾個法器構件,低聲交談起來。
    成林,雖不專精煉器,但站在科學和靈能的角度,往往能提出一針見血的看法或啟發性的問題。
    陳荷越談眼睛越亮,仿佛遇到了知音,平日裏很少說這麽多話的她,竟也娓娓道來,分享自己的一些奇思妙想。
    而在天水峰另一處藏經閣頂層,陳理的目光仿佛穿透空間,靜靜“注視”著這一幕。
    “靈能與修仙的結合,在她身上似乎格外順暢……”陳理意識中飛速記錄分析著陳荷無意中透露的修行細節。
    交談末了,成林與陳荷交換了通訊符印,約定日後有機會再交流法器心得。
    “還未請教師兄名諱?”陳荷問道。
    “靈獸殿,成林。”
    “秘傳閣,陳荷。”
    成林點頭示意,轉身離去,表現得如同結識了一位普通的、誌趣相投的同門。
    隻是轉身之後,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暖意與欣慰。
    陳荷看著成林離去的背影,偏頭想了想,覺得這位成師兄為人溫和,見解獨到,是個有趣的人。
    一條無形的線,已悄然將天水峰與青雲峰,將藏經閣、秘傳閣與靈獸殿,微妙地聯係了起來。而成林與陳荷這同期弟子間看似偶然的交往,也將為未來帶來更多的可能。
    自那次法器具鑒會後,成林與陳荷這兩位同期弟子,因著對“結構”、“效率”與“原理”共同的執著與好奇,交往漸漸多了起來。
    成林時常會以交流“靈植內部靈脈網絡優化”為由,前往天水峰尋陳荷探討。
    陳荷則對成林那些能顯著提升靈植產量與品質的“靈植感應心得”頗感興趣,常能從一個獨特的、近乎機械原理的角度,為成林遇到的一些技術瓶頸提供意想不到的思路。
    兩人一個偏重生物生長規律的應用,一個精於能量與物質的結構設計,竟意外地互補,交談時常能碰撞出靈感火花。
    這一日,成林又來到陳荷在秘傳閣的工坊。
    不同於他人洞府的清雅幽靜,陳荷的工坊更像一個忙碌的實驗室兼作坊,四處散落著刻滿符文的玉板、半成品的法器構件、以及各種用於測試靈導性能的晶石模塊。
    “陳師妹,你看看這個。”成林取出一枚玉簡,裏麵記錄著他最近嚐試“水肥一體化”滴灌係統時遇到的難題——如何精確控製不同屬性靈液在同一管道內的混合比例與流速,避免靈性衝突或沉澱堵塞。
    陳荷接過,神識掃過,眼眸微亮,立刻拿起一塊玉板開始演算:“靈液屬性相克,可視為不同頻率的能量流…或許可以在這裏加一個微小的渦流靈紋,利用離心力初步分離…再用差分符文控製不同區域的閥門開合度…”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飛快地勾勒出複雜的靈路圖。
    成林在一旁看著,心中讚歎不已。
    陳荷的思路清晰而直接,直指問題核心,許多想法與他前世所知的流體力學、控製論不謀而合,甚至更為精妙。
    兩人沉浸其中,不知不覺便探討了半日。
    “多謝師妹,此法甚妙!”成林由衷感謝,困擾他數日的難題迎刃而解。
    “師兄客氣,你的靈植內部靈脈模型也給了我不少啟發,或許能用於優化聚靈陣的節點分布。”陳荷語氣依舊平淡,但眼中閃爍著解決問題的愉悅光芒。
    ————
    天水峰,秘傳閣範圍,一間布滿了精密測量法陣與奇異靈能器械的靜室內,陳荷緩緩收功。
    她周身並非彌漫著濃鬱的靈氣光暈,而是籠罩著一層極淡、卻異常穩定的力場。
    空氣中細微的塵埃在她周身三尺外便仿佛遇到無形的牆壁,軌跡發生偏轉;幾塊用於測試的、不同屬性的靈礦碎屑,正懸浮在她掌心之上,以一種極其規律的頻率同步震顫,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精確操控。
    機械境門檻,已觸手可及。
    就在這時,一枚造型古樸、邊緣刻著雲紋的玉符無聲無息地穿透靜室防護,懸浮在她麵前,散發出溫和而不容置疑的波動。
    “陳荷,來長老殿一見。”
    一個平靜無波,卻蘊含著無形威嚴的女聲直接在她心間響起。
    是莫無大長老!
    陳荷心中微凜,不敢怠慢,立刻整理儀容,起身前往位於秘傳閣禁地旁的長老殿。
    長老殿內並無奢華裝飾,隻有無盡的星空穹頂緩緩流轉,腳下是氤氳的雲霧,仿佛置身於九天之上。
    一位身著素白道袍的女子負手立於殿心,身姿挺拔,氣息如深淵瀚海,深不可測,她麵容看上去不過三十許,眼神卻深邃得如同蘊含了萬古歲月,正是青雲門十大支柱之一,秘傳閣閣主、天水峰峰主,身兼金丹期與機械境雙重修為的大長老——莫無。
    “弟子陳荷,拜見大長老。”陳荷恭敬行禮。
    莫無轉過身,目光落在陳荷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本質。陳荷感覺自己周身那尚未完全收斂的靈能力場,在對方的目光下仿佛變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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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多禮。”莫無開口,聲音清冷,“喚你來,是想問問你‘新興派’修行進度如何。觀你氣息,靈氣圓融飽滿,已至築基巔峰,距離金丹不過一步之遙。倒是那靈能之道…”
    陳荷心中微驚,沒想到大長老感知如此敏銳。她如實回答:“回大長老,弟子近日於靈能修行上,有些許感悟。感覺…感覺天地間的能量流轉,似乎並非毫無規律,其內部蘊含著某種更基礎的‘結構’與‘秩序’,若能理解並順應這種秩序,便能更高效地引導和利用能量。如今…似乎觸摸到了一層新的境界壁壘。”
    莫無眼中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讚賞。
    陳荷的描述,遠比普通弟子“感悟天地、溝通靈氣”的套話要深刻得多,直指靈能派新興派)修行的核心——理解並利用規則。
    “結構…秩序…高效…”莫無重複著這幾個詞,微微頷首,“很好。你能有此領悟,證明你的天賦不僅在於靈根,更在於這份對天地至理的洞察之心。這正是我秘傳閣,亦是我‘新興派’所追求之道。”
    莫無踱了一步,望向殿頂流轉的星空,似在沉思,片刻後道:“陳荷,你可知藏經閣之於宗門的重要性?”
    陳荷一怔,不知大長老為何突然提及藏經閣,恭敬道:“藏經閣乃宗門傳承之基石,包羅萬象,蘊藏無盡知識。”
    “不錯。”莫無轉過身,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藏經閣不僅收藏過去,更需洞察未來。其閣主之位,非僅修為高深者可任,更需有海納百川之胸襟,明辨真理之慧眼,以及…敢於擁抱新知、引領變革之魄力。”
    莫無話語微頓,目光落在陳荷身上,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現任閣主陳理,雖修為…嗯…勤勉,然其管理之下,藏經閣近年頗有些…新氣象。不少塵封古籍得以重見天日,一些新穎卻頗具價值的理念開始流通。此乃好事。”
    陳荷心中一動,兄長似乎很得這位大長老的認可?
    莫無繼續道:“然仙路漫長,宗門亦需為長遠計。藏經閣閣主之位,關乎宗門未來知識傳承與發展方向,需早做籌謀,尋覓合適的繼任者。”
    她看著陳荷,語氣平和卻意味深長:“你身負天域品靈根,於傳統修行一路前途無量;更難得的是,你對‘新興派’理念領悟極深,進展神速,兼具對知識與規則的探索熱忱。此等心性與資質,殊為罕見。”
    陳荷心跳不由加速,隱約明白了大長老的言外之意。
    莫無卻沒有把話挑明,隻是淡淡道:“好好修行,無論是金丹大道,還是靈能之境,皆不可偏廢。最好能在突破築基前修成機械境!宗門需要的是能承載未來、開辟新路之人。望你好自為之,莫要枉負這份天資與機緣。”
    “弟子謹遵大長老教誨!”陳荷壓下心中波瀾,鄭重應道。
    “去吧。”莫無揮了揮手,重新轉身望向星空,不再多言。
    陳荷恭敬退出了長老殿,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大長老今日召見,詢問靈能修行是表,考察心性、暗示藏經閣繼任者之事才是裏!
    這位宗門巨頭,似乎對她極為看好,甚至有了長遠栽培的打算。
    莫無大長老,搜尋的正是一位既能理解傳統、又能擁抱變革,既能掌控知識、又能洞察規則的繼任者,作為下一代靈能派的領頭羊。
    陳荷的出現,以及她展現出的特質,恰好符合了莫無的期望。
    一條通往宗門核心權力的道路,似乎已在這位年輕的天域品天才麵前,若隱若現地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