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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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霧繚繞的靜修室內,檀香嫋嫋。
    韓無塵目光沉靜,看著眼前的陳理,深知其對於煉氣修士境界的渴望與迷茫。
    韓無塵稍作沉吟,決定為其剖析元嬰之秘,以解其惑。
    “陳道友,”韓無塵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你已知曉金丹化嬰乃是一道巨大門檻,但成就元嬰之後,道路並非終結,而是真正邁入了感悟天地法則的深奧殿堂。元嬰期之修煉,其核心,並非簡單的靈力積累,而在於對‘領域’的感悟與深化。”
    他見陳理凝神細聽,便繼續深入解釋道:“天地萬物,皆有其運行之理,水火風雷、時空生死、劍意刀魄……乃至更玄妙的因果、虛空,皆可視為一種‘根源領域’。尋常修士,若能初步窺得一種根源領域的門徑,並將其修煉至中期境界,借此理解天地偉力的一部分,便已足夠引動元嬰蛻變,破丹成嬰。至此,神念通達,法力磅礴,擁有移山倒海之能,壽元亦是大增。”
    韓無塵話語微頓,讓陳理消化片刻,繼而語氣轉為更為凝重:“然而,這僅是元嬰期的起點。元嬰之後,修行之路更重‘精’與‘深’。若修士能鍥而不舍,將自身主修的某一種根源領域不斷推演、完善,直至透徹理解其本質精髓,達到圓融無礙、運用如心的‘大成’之境……”
    韓無塵目光中閃過一絲向往與敬畏:“那麽,其元嬰亦將隨之產生質的飛躍,與所悟領域高度共鳴,舉手投足間皆可引動領域之力,威能無窮。這便是元嬰期巔峰的修為標誌。”
    陳理靜靜聽著,心神俱震。
    他深知,這絕非尋常的論道,而是韓無塵在向他闡釋此界高階修煉最為核心的奧秘。
    這些經驗之談,是無數先輩用血與汗、甚至性命探索出的路徑,每一句都價值連城,尋常修士根本無從聽聞。
    他屏住呼吸,不敢遺漏哪怕一個字。
    韓無塵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敬畏:“但是,從元嬰期巔峰,到突破至那傳說中的‘化神期’……這其中的差距,其巨大程度,甚至可能比從一介凡人開始修煉,一路曆經煉氣、築基、金丹直至元嬰巔峰……所有困難加起來,還要巨大!”
    此言一出,靜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陳理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血色微微褪去。
    從凡人修行至元嬰巔峰,曆經無數艱難險阻,多少次九死一生。
    而韓無塵竟說,元嬰巔峰到化神的那一步,比之前所有的總和還要困難?這簡直是顛覆了他的想象!
    看到陳理震驚的模樣,韓無塵並不意外,他當年聽聞此言時,反應亦是如此。
    韓無塵緩緩繼續,聲音低沉:“元嬰期,無論初期還是巔峰,終究仍在‘掌控’與‘借用’領域之力的範疇。領域大成,雖能隨心所欲調動其威能,但自身仍是‘使用者’。而化神……”
    韓無塵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靜室的阻隔,望向了無盡虛空,“那是生命層次的徹底蛻變,是真正意義上的‘融合’與‘化身’。修士需將自身元嬰、神魂、乃至畢生所修之道,與所悟的根源領域進行最深層次的交融,不分彼此。屆時,人即是道,道即是人,言出法隨,自身便是一方領域規則的化身!”
    “這一步,已非簡單的苦修或資源堆積所能達成。”
    韓無塵的語氣帶著無比的肅穆,“它需要無與倫比的悟性、萬年難遇的機緣、堅不可摧的道心,以及一絲……虛無縹緲的天命。古往今來,多少驚才絕豔的元嬰巔峰大能,終其一生,甚至十萬年壽元耗盡,也隻能困守於此,望‘神’而興歎,最終化為黃土。化神之難,難於上青天,此言絕非虛妄。”
    陳理久久無言,內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韓無塵的一席話,不僅為他指明了前路,與成林那裏得到的信息交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鑰匙’!
    陳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修行之路,越是往上,便越是艱難,而那最終的頂峰,又是何等的令人向往與……絕望。
    他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心緒強行壓下,再次鄭重地向韓無塵行禮:“韓峰主教誨,字字珠璣,振聾發聵……受教了!” 他的眼神在震撼過後,反而變得更加堅定。
    前路雖難,但既已知方向,便唯有砥礪前行。
    哨所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隻有外界虛空亂流撞擊屏障發出的低沉轟鳴,仿佛在印證著這條修行之路的浩瀚與艱難。
    陳理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如此說來,化神之境,確實堪稱仙凡之隔了。”他看向韓無塵,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那麽,韓峰主你認為,突破此境的契機,究竟何在?”
    韓無塵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目光悠遠:“契機……或許在於對自身領域更本質的洞察,或許在於一場頓悟,或許需要難以想象的外力助推,也或許……需要去往某些更古老、更接近規則本源的地方去尋找答案。譬如,這界海深處,或者……其他更遙遠的界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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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前路的未知與探尋。
    時間在兩人鎮守哨所的日子裏,如同指尖流沙,悄悄流逝。
    寒來暑往,雲卷雲舒。
    哨所高懸於天域之外,仿佛獨立於塵世的紛擾之外。
    期間雖也有些許意外發生,或許是域外偶爾飄來的詭異能量亂流,或許是不長眼的低階魔物試圖靠近,但都被韓無塵隨手化解。
    如當初三位元嬰巔峰修士同時襲擊那般的驚天動地之事,卻再也沒有發生過。
    日子仿佛被籠罩在一層靜謐而略顯單調的薄紗之下。
    除了日常的巡邏、警戒、打坐修煉,便是二人偶爾的論道與交談。
    大多數時候,哨所安靜得隻能聽到外界永恒呼嘯的虛空之風。
    仿佛時光就要這樣,在這日複一日的平淡中,悄然滑向未知的遠方。
    天域七萬一千五百七十五年。
    這一日,陳理完成一輪修煉,緩步走到哨所邊緣那層無形的屏障前,默然向下眺望。
    下方,便是他們守護的“天域”。
    經過這段時間的駐守和韓無塵的零星指點,陳理對此界的形態已有了更深的認知。
    這天域,並非他前世所認知的那種星辰星球形體,也並非古老傳說中純粹的“天圓地方”。
    其外表望去,是一個巨大無比、籠罩在朦朧光華與雲氣之中的龐然球體,在虛無的背景中緩緩旋轉,遵循著某種玄奧的軌跡,吸納著周遭稀薄的混沌能量。
    若是從未接觸過修行之道的凡人,或許會以為這是一顆特殊的星辰。
    但當陳理靜心凝神,嚐試以神念去感應、去探查時,認知便會瞬間顛覆。
    那球體的“外殼”仿佛隻是一種表象,一種保護性的屏障。
    神念穿透那層界限,感知到的卻並非地核岩漿,而是一片浩瀚無垠、難以丈其邊際的超級大陸!
    山川河流、湖海荒漠、萬族生靈……皆在這片大陸上生息繁衍,其廣闊程度,遠超想象。
    這是一種極其矛盾卻又和諧統一的存在形態:外表是規則的球體,內裏卻是無限延伸的平麵大陸。
    法則於此交織,構成了這方世界獨特的基礎,非大能者難以理解其億萬分之一的玄妙。
    陳理望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域,心中不禁泛起波瀾。
    他來自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對此界的宏偉與奇特感受尤為深刻。
    守護這樣一方世界,其責任之重,遠超他最初的想象。
    同時,一種渺小感也油然而生——在這浩瀚的天域和無盡的虛無麵前,個人的力量,似乎也顯得微不足道。
    “很壯觀,不是嗎?”韓無塵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他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邊緣,同樣俯瞰著下方的天域,眼神深邃,“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覺得造物之奇,遠超我等修士所能揣度,我等守護於此,方能稍稍感知其萬一。”
    陳理默默點頭,心中的那點波瀾漸漸平複,轉化為一種更為沉靜的決心。
    平淡的守護之下,是如此壯麗的存在,這本身,或許就是意義所在。
    時光於靜默中流淌,哨所懸於天外,仿佛亙古如此。
    韓無塵閉目凝神,身前萬相印浮沉,算珠輕響,推演無盡天機。
    陳理則憑欄遠眺,下方天域那球體與大陸交織的奇異形態,總讓他心神微眩。
    寂靜,是此處唯一的主題。
    然而,極致的靜默之中,往往孕育著極致的殺機。
    來自永夜界域的頂尖刺客,“幽影匕”,已至。
    他並非撕裂虛空而來,而是如同本就存在於那片陰影之中,是空間褶皺裏自然生出的一抹幽暗。
    元嬰巔峰的修為,配合須彌脈大成的五行領域,令他能在刹那間製造微不可察的短程蟲洞,完美避開了哨所大陣對宏觀空間波動的監測。
    刺客的氣息、心跳、乃至殺意,都已與周圍的虛無同化。
    他即是影,影即是他。
    目標,陳理。
    動了!
    沒有風聲,沒有靈力奔湧,隻有一抹極淡的虛影,以及一柄仿佛自九幽最深處探出的骨匕。
    那匕首薄如無物,刃身上流淌著的是“寂滅”本身,所過之處,萬物歸虛的意韻彌漫開來——正是其絕殺之技虛空骨相的領域應用!
    刀意未至,淩冽的空間禁錮之力已如無形寒冰,瞬間將陳理周身空間凍結,令他如陷泥沼,動彈不得!
    死亡,從未如此接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瞬——
    “嗯?”韓無塵驟然睜眼,眸中並非驚駭,而是萬相流轉的推演之光!
    身前萬相印上,一枚算珠無聲碎裂。
    “擾空!”
    嗤嗤嗤!
    三枚古樸算珠後發先至,卻非射向人影,而是射向陳理頸側三寸之外的虛無!
    算珠爆開,無形的萬相之力強行扭曲那一點的空間結構。
    妙到毫巔!
    那柄本應絕殺的無影之匕,就像毒蛇被打中了七寸,軌跡被猛地一滯、一偏!
    冰冷的刃鋒擦著陳理的皮膚掠過,帶起的寒意讓他脖頸瞬間起了一層粟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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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在韓無塵出聲的同時,陳理渾身汗毛倒豎,死亡的冰冷感已浸透神魂!
    困於空間禁錮,他無法轉身,無法硬抗。
    但他,還有別的選擇!
    沒有怒吼,沒有華光,陳理隻是猛地握緊了拳!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狂暴至極的力量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
    那不是靈力的奔流,而是更原始、更蠻橫的幹涉——高強度電磁脈衝!
    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四方!
    “呃!”
    一聲壓抑的悶哼自虛空傳來!
    那完美融入空間的幽影,此刻就像被潑上了顯形之水,身形劇烈踉蹌而出!
    電磁脈衝粗暴地幹擾著他精密操控的靈力和空間波動,破去了那神乎其神的隱匿。
    雖未受傷,但那絕殺一擊的韻律已被徹底打亂,更是暴露了形跡!
    “封!”韓無塵豈容他再遁?
    衣袍無風自動,萬相算珠如天女散花,並非強攻,卻如棋手落子,精準封堵對方所有可能的退路與閃避角度,算盡先機。
    陳理指尖電弧迸射,湛藍色的電光並非直擊要害,而是如靈蛇般纏繞向幽影匕的手腕、腳踝!
    啪啪作響間,雖被其護體罡氣迅速震散,卻足以讓那詭異的身法再滯一瞬!
    一瞬,已定勝負。
    幽影匕身形再晃,周遭空間泛起漣漪,如墨入水,迅速淡化。
    他深深看了一眼陳理,那目光冰冷如萬載玄冰,卻終未再出手。
    下一刻,他已徹底融入虛空,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哨所中淡淡的焦糊氣息,以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細微的電弧劈啪聲。
    死寂重回,卻已與先前不同。
    韓無塵抬手,一枚微有焦痕的算珠落入掌心,他輕輕摩挲,眼中萬相流轉更快了幾分。
    窺得一息未來,阻一記絕殺。
    這無聲的博弈,凶險處,更勝於萬千神通對轟。
    控製中樞內,陳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方才極限催動電磁境能力,指尖仍殘留著過載運轉後的細微麻痹感。
    陳理踱步至觀測窗前,目光投向下方的浩瀚天域。
    那巨大的、生機盎然的星辰被柔和的界域光暈籠罩,與周遭黑暗虛無的星海形成鮮明對比。
    方才那場惡戰,景象猶在眼前。
    陳理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微不可察的銀色電芒跳躍不定,他凝視著這絲力量,意識海中卻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思索。
    “電磁之力……”他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堡壘中清晰可聞,“其顯性之力,在於駕馭能量,操縱物質,破堅摧城,固然無匹。”
    “但於此方世界……”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天域屏障,看到了其內部流轉的無數靈氣脈絡、法則絲線,以及那些敵人施展詭異術法時引動的、某種基於此界特定規則的“秩序”。
    “其真正獨特甚至堪稱禁忌的效力,或許更在於其擾動固有能量序列、紊亂特定靈機運轉之特性!”
    這個明悟,如同一道閃電。
    敵人的手段,無論其表現形態如何詭異,其核心都依賴於天域乃至界海)某種固有的、穩定的能量傳遞與規則響應模式。
    而電磁力,尤其是達到他如今境界後所掌控的、更接近本源規則的靈能電磁,卻仿佛一把萬能鑰匙,又或者說是一根撬棍,能夠直接插入這些模式的運轉環節中,進行幹擾、扭曲、甚至暫時性的“覆蓋”或“重置”!
    “對付那些不依常理、憑借詭異規則或詛咒傷人的敵手,”陳理眼中銀色數據流緩緩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的了然,“與其以更強的能量去對耗,不如以電磁之力,直接紊亂其術法賴以成型的‘根基’與‘秩序’。”
    “使其咒法失靈,使其毒功紊亂,使其幻術自破,使其借助的規則暫時失效……”
    這並非取巧,而是直指本質的應對!
    是以一種更高級、更本源的“秩序”,去對抗或瓦解那些建立在較低層級規則上的詭異手段。
    他的電磁境,不僅是炮台,更是一把能夠擾亂對方施法環境的規則級奇兵。
    想通了這一點,陳理對於自身力量的運用,有了全新的規劃。
    後續的修行,除了繼續提升電磁力的強度與廣度,更需深入研究如何更精妙、更高效地針對不同屬性的能量、不同形式的規則,進行“對症下藥”式的幹擾與破解。
    他轉身,看向一旁依舊在默默體悟著歸墟壤之妙的韓無塵。
    韓無塵以宿命預知和歸墟防禦見長,而自己,或許將真正成長為一切詭異術法與能量結構的“秩序擾亂者”與“規則破譯人”。
    這對組合,一者洞察先機、化解衝擊,一者解析本質、擾亂根基,在這充滿未知與詭異的界海前線,或許能發揮出一加一遠大於二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