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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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椋大將軍淩寒將親臨落霞川前線的消息,在北椋最高層級的嚴格保密下,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並未激起太大的漣漪。然而,暗處的各方勢力,卻仿佛嗅到了血腥氣的鯊魚,開始悄然調整著他們的部署。
    三日後,一支規模不大、僅百餘人、裝扮成商隊護衛的精悍隊伍,悄然離開了北椋城,混入往來的人流,向著東境落霞川方向迤邐而行。隊伍核心,正是改換了容貌、收斂了氣息的淩寒與蘇瑤。墨塵則如同真正的老仆,沉默地跟在隊伍末尾,毫不起眼。
    沿途所見,讓淩寒心中微沉。越是靠近邊境,氣氛便越發緊張。村落城鎮的百姓臉上帶著揮之不去的憂慮,田野荒蕪了許多,官道上往來的多是神色匆匆的軍中信使和運送輜重的車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十日後,隊伍抵達落霞川北椋軍大營。
    大營依山傍水而建,扼守著通往北椋腹地的咽喉要道。營壘森嚴,旌旗招展,巡邏的士卒眼神銳利,步伐沉穩,顯示出王稟治軍之嚴謹。得知大將軍親至,王稟早已率領一眾將領在營門外等候。
    “末將王稟,參見大將軍!”王稟甲胄在身,抱拳行禮,聲音洪亮。他身後的將領們也紛紛躬身,目光敬畏地落在淩寒身上。這位年輕大將軍的事跡,早已傳遍軍中,令人心折。
    “王將軍辛苦了,諸位將軍請起。”淩寒下馬,虛扶一下,目光掃過眾將,最後落在王稟身上,“營中情況如何?”
    王稟一邊引著淩寒入營,一邊沉聲匯報:“回大將軍,血屠騎主力約兩萬人,目前駐紮在落霞川以北三十裏的‘黑風坳’。其先鋒遊騎近日活動頻繁,屢次試圖探尋我軍防線虛實,均被末將擊退。敵軍士氣高昂,裝備精良,尤其是其座下‘血狼’,嗅覺靈敏,凶悍異常,給我軍哨探造成不小麻煩。”
    淩寒點了點頭,登上營中最高的一處了望塔,運極目力,向北望去。隻見遠處山巒起伏,一條渾濁的河流落霞川)蜿蜒其間,河北岸地勢開闊,隱約可見北莽聯營的輪廓和飄揚的旗幟,一股衝天的血煞之氣即便相隔甚遠,也能隱隱感知。
    “狼主親衛,果然名不虛傳。”淩寒淡淡道,“王將軍,依你之見,敵軍意圖何在?”
    王稟沉吟道:“血屠騎雖強,但落霞川地勢於我有利,他們若想強攻,必付出慘重代價。末將以為,他們目前應以牽製、試探為主,或許在等待西線赫連勃勃那邊打開局麵,或者……另有圖謀。”
    “圖謀?”淩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說看。”
    “末將發現,近日有小股身份不明、不似北莽軍卒的精銳,偶爾出現在戰場側翼,行蹤詭秘,似乎……在測繪地形,或者尋找什麽東西。”王稟語氣帶著一絲疑惑。
    淩寒與身旁的蘇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測繪地形?尋找東西?這恐怕與“青冥”脫不了幹係!
    “加強側翼警戒,多派斥候,務必查明那些人的身份和目的。”淩寒下令道,“另外,傳令下去,明日我親自巡視前沿陣地。”
    “大將軍,前沿危險!”王稟急忙勸阻。
    “無妨。”淩寒擺了擺手,“不親眼看看,如何知己知彼?”
    是夜,大將軍行帳內。
    淩寒屏退左右,隻留蘇瑤在帳中。他攤開落霞川周邊的詳細地圖,手指在上麵緩緩移動。
    “蘇姑娘,你感覺如何?碧磷蠱可有異動?”
    蘇瑤凝神感應片刻,蹙眉道:“自進入落霞川範圍,碧磷蠱便隱隱有些不安,但那種感應依舊模糊,指向北方,卻並非直接指向對麵的北莽大營,更像是……更深遠的地方。”
    淩寒目光微凝,手指點在地圖上落霞川上遊,一片標記著“迷霧沼澤”的區域:“是這裏嗎?”
    蘇瑤仔細感應,搖了搖頭:“不確定,但那個方向……似乎煞氣更重一些。”
    “迷霧沼澤……”淩寒若有所思,“據說那裏終年瘴氣彌漫,環境惡劣,便是北莽人也極少深入。若‘青冥’或北莽真想搞什麽鬼,那裏倒是個不錯的藏身之所。”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親衛的低聲稟報:“大將軍,秦將軍有密信到。”
    “進來。”
    一名風塵仆仆的鷹揚尉銳士快步進帳,呈上一枚蠟丸,隨即躬身退下。
    淩寒捏碎蠟丸,取出裏麵的紙條,迅速瀏覽,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信是秦湘親筆,內容簡短卻驚人:
    “已抵指定區域。發現疑似‘青冥’活動痕跡,與一隊北莽精銳同行,方向……迷霧沼澤!其護送數輛覆蓋黑布之馬車,車內似有活物,氣息陰邪。末將已率部尾隨,伺機而動。”
    果然!青冥與北莽勾結,目標直指迷霧沼澤!那黑布馬車內的“活物”,又是什麽?難道與蚩魂玉棺有關?
    淩寒眼中寒光閃爍,立刻提筆寫下一道手令,交給親衛:“八百裏加急,送往王城,呈報王爺。另,傳令給秦湘,命其謹慎行事,以監視為主,不可貿然動手,等我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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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親衛領命而去。淩寒看向蘇瑤,沉聲道:“看來,我們猜對了。迷霧沼澤,恐怕就是他們的下一個舞台。”
    蘇瑤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秦將軍她……”
    “秦湘機警,麾下皆是精銳,隻要不正麵衝突,自保應當無虞。”淩寒雖如此說,但眉頭依舊緊鎖。青冥與北莽聯手,所圖必然極大。
    與此同時,落霞川以北,黑風坳,北莽血屠騎大營,中軍大帳。
    帳內炭火熊熊,卻驅不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血腥氣。主位之上,坐著一名身形並不如何魁梧,甚至有些瘦削的中年男子。他並未著甲,隻是一身簡單的北莽貴族皮袍,麵容普通,唯有一雙眼睛,開闔之間,精光四射,仿佛蘊含著屍山血海,令人不敢直視。正是北莽狼主,拓跋雄!
    下首,坐著幾名氣息彪悍的血屠騎萬夫長,以及一位全身籠罩在黑袍中、臉上帶著慘白麵具的怪人。那黑袍人氣息陰冷,與這充滿陽剛煞氣的軍帳格格不入。
    “狼主,探子回報,北椋大將軍淩寒,已秘密抵達落霞川大營。”一名萬夫長甕聲甕氣地稟報。
    拓跋雄端起麵前的馬奶酒,抿了一口,聲音平淡,卻帶著金鐵交鳴般的質感:“來了就好。本王還以為,他要一直龜縮在王城裏。”
    “狼主,是否按原計劃……”另一名萬夫長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
    “不急。”拓跋雄擺了擺手,“‘聖祭’尚未準備妥當,此時強攻,徒增傷亡。我們要的,不是一座落霞川,而是……北椋的國運,是那淩寒的命!”
    他目光轉向那名黑袍麵具人,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與合作式的尊重:“幽泉先生,‘聖祭’之物,何時能到位?”
    那被稱為幽泉先生的黑袍人,發出如同夜梟般的沙啞笑聲:“狼主放心,‘餌料’已在途中,不日便可送達迷霧沼澤。隻要‘聖棺’感應到足夠的血食與怨魂,再加上我‘青冥’秘法引導,必能引動其中一絲‘聖力’,屆時……莫說一個淩寒,便是整個落霞川,都將化為齏粉!”
    他口中的“聖棺”,顯然就是指蚩魂玉棺!
    拓跋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好!此事若成,先生便是我北莽第一功臣!本王承諾之事,絕不反悔!”
    幽泉發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各取所需罷了。我‘青冥’要的是寂滅之力的奧秘,至於這北椋江山……自然是狼主的。”
    帳內,一場針對淩寒與北椋的驚天陰謀,已然鋪開。以迷霧沼澤為祭壇,以無數生靈為祭品,引動蚩魂玉棺之力,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次日,淩寒在王稟等將領的陪同下,巡視落霞川前沿陣地。
    他親自查看了各處關隘、壕溝、箭樓,與底層士卒交談,了解防務細節。他所到之處,將士們無不激動萬分,士氣高漲。淩寒也適時展現其親和的一麵,對受傷的士卒噓寒問暖,對有功者不吝賞賜,更是親自指點了幾名頗有潛力的低級軍官幾句修煉關竅,引得眾人感激涕零。
    然而,在巡視至一處較為偏僻的側翼山坡時,淩寒腳步微微一頓,目光銳利地掃過山坡下方一片看似尋常的灌木叢。
    “那裏,似乎有些不對勁。”他淡淡開口。
    王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並未察覺異常,但還是立刻下令:“去一隊人,搜查那片灌木!”
    一隊精銳士卒立刻持槍逼近。
    就在他們即將靠近灌木叢的瞬間——
    “咻咻咻——!”
    數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從灌木叢中激射而出!同時,七八道身披偽裝、氣息陰冷的身影暴起,手持淬毒短刃,直撲淩寒所在的方向!
    是北莽的死士!他們竟早已潛伏至此,等待刺殺的機會!
    “保護大將軍!”王稟又驚又怒,拔刀怒吼!
    周圍將士也紛紛反應過來,刀劍出鞘,箭矢上弦!
    然而,淩寒卻仿佛早有預料,麵對襲來的毒箭和死士,他神色不變,隻是輕輕向前踏出一步!
    “嗡——!”
    一股無形的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那些激射而來的毒箭,進入力場範圍後,速度驟減,箭身上的毒光迅速黯淡、消散,最終無力地掉落在地。而那幾名撲來的死士,則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前衝之勢猛地一滯,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藏頭露尾,也敢行刺?”
    淩寒冷哼一聲,並指如劍,隨意向前一揮!
    一道凝練的灰白劍罡橫掃而出!
    “噗噗噗——!”
    那幾名北莽死士,連同他們手中的淬毒兵刃,在劍罡麵前如同紙糊,瞬間被攔腰斬斷!傷口處一片灰敗,生機寂滅!
    幹淨利落!瞬息之間,危機解除!
    所有將士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大將軍神威!!”
    王稟也是心中駭然,他知道大將軍實力強橫,卻沒想到已到了如此鬼神莫測的地步!有如此主帥,何愁北莽不破?
    淩寒卻並未有多少喜色,他走到那名被他劍氣餘波震暈、唯一留下的活口死士麵前,指尖一縷源力渡入,強行搜索其記憶碎片。
    片刻後,他鬆開手,那名死士頭一歪,氣息斷絕。
    “狼主……幽泉……迷霧沼澤……血祭……”淩寒從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中,捕捉到了幾個關鍵信息,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果然是在迷霧沼澤!而且,是以“血祭”的方式,引動玉棺之力!
    “傳令全軍,提高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離職守,尤其是……不得靠近落霞川上遊,迷霧沼澤方向!”淩寒沉聲下令,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殺意。
    他抬頭,望向北方那被淡淡山嵐籠罩的迷霧沼澤方向,仿佛能看到那裏正在醞釀的邪惡與瘋狂。
    “想以血祭引動蚩魂?問過我沒有?”
    他體內那融合了寂滅與新生的源力,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怒意,緩緩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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