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以雷霆手段整頓兵部，誅殺貪墨官員，如同在北椋這潭看似平靜的湖水中投下了一塊巨石，漣漪迅速擴散至軍政體係的每一個角落。一時間，各級官吏無不凜然自危，辦事效率陡增，往日裏一些拖遝推諉、暗中伸手的齷齪行徑銷聲匿跡。北椋的軍紀風氣，為之一清。
    然而，權力的穩固從來不僅僅依賴於內部的鐵腕。外部的壓力與暗處的冷箭，並不會因為內部的整頓而稍有停歇。
    大將軍府，深夜。
    窗外，今冬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鵝毛般的雪片紛紛揚揚，很快便將庭院染上一層素白。書房內，炭火盆燒得正旺，驅散了寒意。淩寒並未休息，仍在燈下審視著一份來自帝都的密報，上麵詳細記錄了韓束近幾日與幾位掌握京畿兵權的將領，以及幾位皇室宗親的“正常”往來。看似尋常，但在淩寒眼中，這些看似無意義的接觸背後，必然隱藏著更深的圖謀。
    “青冥……三皇子……你們究竟想做什麽？”淩寒指尖一縷灰白源力縈繞，將密報化為飛灰。他如今靈覺敏銳，隱隱感覺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從帝都方向，向著北椋，向著他，緩緩罩來。
    就在這時，他心中警兆突生！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於體內那已然圓融如意的寂滅源力！源力微微躁動，仿佛感應到了某種同源，卻又充滿扭曲與邪惡的氣息，正在靠近！
    幾乎在同一時間——
    “啾——！”
    一聲極其細微、卻尖銳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嘶鳴，猛地從窗外傳來！那聲音並非實體，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伴隨著嘶鳴，一股冰冷、死寂、充滿了純粹毀滅欲望的詭異能量波動，如同無形的波紋，瞬間掃過整個大將軍府！
    “敵襲！”
    淩寒眼中寒光爆射，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現在庭院之中！漫天飛雪在他周身三尺之外，便被一股無形的力場自動排開，無法沾染分毫。
    隻見夜空之下，風雪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三道模糊的身影！他們並非從地麵潛入，而是如同沒有重量般，懸浮在離地數尺的空中！三人皆身著一種非絲非麻、仿佛能吸收光線的純黑長袍，臉上覆蓋著沒有任何花紋的純黑麵具，隻露出三雙毫無人類情感、如同萬年寒冰般的眼眸！
    他們周身散發出的氣息，與淩寒的寂滅源力有幾分相似，都帶著終結與虛無的意蘊，但卻更加極端，更加純粹，充滿了對一切生命、一切存在的憎惡與毀滅欲望！正是“青冥”殺手！
    “褻瀆寂滅真意者……當誅！”居中那名黑袍人發出沙啞扭曲、不似人聲的低語，他抬起一隻手，五指幹枯如同鬼爪，對著淩寒遙遙一抓！
    “嗡！”
    淩寒周身的空間仿佛瞬間凝固！一股無形的、帶著絕對寂滅意味的力量場，如同牢籠般向他擠壓而來！所過之處，飄落的雪花瞬間化為虛無，連空氣都仿佛被抽幹、湮滅！
    領域壓製！而且是極其純粹的寂滅領域！
    淩寒瞳孔微縮，這三人單個實力或許不及赫連勃勃，但聯手施展的這寂滅領域，其精純與霸道，竟讓他都感到了一絲壓力！這“青冥”，果然名不虛傳！
    “就憑你們，也配談寂滅？”淩寒冷哼一聲，體內寂滅源力轟然爆發！灰白為基、內蘊金青的光華衝天而起，並非硬抗那擠壓而來的領域，而是如同水銀瀉地般，融入、滲透進對方領域的每一寸空間！
    他的寂滅，蘊含著“新生”！是輪回，是淨化，而非單純的毀滅！
    “嗤嗤嗤——！”
    兩股同源卻不同道的寂滅之力瘋狂碰撞、消融！那三名青冥殺手構建的純粹毀滅領域，在接觸到淩寒那蘊含生機的寂滅源力時，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了刺耳的消融聲，邊緣開始變得不穩定！
    “什麽？！你的寂滅……為何……”居中的黑袍人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低吼，顯然沒料到淩寒的寂滅之力如此詭異。
    “你們的寂滅，走錯了路！”淩寒聲音冰冷，並指如劍，一道凝練到極致、內蘊一絲金青生機的寂滅劍罡，如同破開混沌的第一縷光，直刺那名居中黑袍人的麵具！
    這一劍，快！準！狠！更帶著一種淨化萬物、導其歸正的堂皇意境！
    那黑袍人駭然，雙手急忙在胸前結印，一股更加濃稠的漆黑寂滅之力湧出，試圖阻擋。
    “噗！”
    劍罡與黑氣碰撞，發出一聲悶響！那看似凝練的黑氣，在接觸到劍罡的刹那，竟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劍罡去勢不減，瞬間洞穿了黑袍人倉促間布下的三層護體黑光，精準地點在了他的麵具眉心之處！
    “呃啊——！”
    黑袍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點燃的黑色火炬，由內而外爆發出灰白與金青交織的光芒！他那純粹的毀滅寂滅之力，在這蘊含新生的力量衝擊下，仿佛找到了歸宿，又仿佛遇到了天敵，瞬間崩潰、反噬！他的身體在光芒中劇烈扭曲、分解，最終“嘭”的一聲，化作一團精純的、失去了所有意誌烙印的寂滅能量，被淩寒的源力悄然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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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秒殺！同樣是寂滅之力，淩寒的顯然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另外兩名青冥殺手見狀，那萬年寒冰般的眼眸中終於露出了駭然與恐懼！他們毫不猶豫，身形暴退，化作兩道黑煙，就要融入風雪夜色遁走！
    “來了，就別走了！”
    淩寒豈會放過他們？他身形不動，雙手齊出，隔空虛抓！
    “嗡！嗡！”
    兩隻完全由寂滅源力凝聚而成的灰白色大手，憑空出現，仿佛突破了空間的限製，瞬間就追上了那兩道逃竄的黑煙，如同老鷹抓小雞般，將其牢牢攥在掌心！
    “搜魂！”
    淩寒眼神一厲，掌心源力吞吐，便要強行搜索這兩名殺手的記憶，探尋“青冥”的底細！
    然而，就在他的源力侵入對方識海的刹那——
    “轟！轟！”
    兩名殺手的身體連同神魂，竟毫無征兆地自行爆開！並非能量爆炸，而是一種更加徹底的、從存在層麵上的“自我湮滅”！連一絲殘魂、一點能量痕跡都未曾留下，仿佛從未存在於世間！
    好狠辣的手段！好徹底的毀滅！
    淩寒眉頭緊皺，散去掌心力道。這“青冥”組織，不僅實力詭異，其成員更是被種下了如此決絕的禁製，一旦被擒或搜魂，立刻自我湮滅，不留任何線索！
    風雪依舊，庭院中除了殘留的些許能量波動，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但淩寒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青冥”已經注意到了他，或者說，注意到了他體內這獨特的寂滅源力。未來的麻煩，絕不會少。
    他轉身回到書房，發現蘇瑤和秦湘已被驚動，趕了過來。墨塵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角落的陰影裏。
    “是‘青冥’？”蘇瑤感應到空氣中殘留的那股純粹的毀滅氣息，臉色凝重。
    “嗯。”淩寒點了點頭，“衝著我的寂滅源力來的。他們似乎認為我‘褻瀆’了寂滅的真意。”
    秦湘握緊了刀柄，冷聲道：“藏頭露尾的鼠輩！大將軍，可需加強府中戒備？”
    “尋常戒備對他們無用。”淩寒搖了搖頭，“這些人神出鬼沒，手段詭異，防不勝防。唯有提升自身實力，以不變應萬變。”他看向蘇瑤，“蘇姑娘，你的碧磷蠱可有異狀？”
    蘇瑤凝神感應了一下，搖頭道：“方才那股純粹的毀滅氣息出現時，碧磷蠱確實躁動了一下，但很快便平複了。似乎……與那玉棺的感應並非同源。”
    淩寒若有所思。看來“青冥”的力量與蚩魂的瘋狂寂滅星煞，雖然都偏向毀滅，但本質仍有不同。
    “前輩，”淩寒看向墨塵，“您對‘青冥’了解多少？他們此番刺殺失敗，接下來會如何？”
    墨塵沉默片刻，沙啞道：“青冥……信奉絕對的寂滅，視一切生命與存在為瑕疵，欲淨化世間，重歸虛無。他們行事不擇手段，且極其隱秘。此番失敗，他們不會罷休，但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次強攻。他們更可能……從其他方麵著手，比如，利用你在意的人，或者，尋找能克製你這種‘新生寂滅’的力量。”
    在意的人……淩寒目光微凝。北椋王府，父親，秦湘，蘇瑤……都可能成為目標。
    “看來，不能一味防守了。”淩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必須主動出擊，打亂他們的部署。”他看向秦湘，“秦將軍，東線落霞川情況如何？”
    秦湘立刻回道：“王稟將軍防守穩固，血屠騎數次試探性進攻皆被擊退，雙方目前處於對峙階段。”
    “好。”淩寒走到北境地圈前，手指點在西線鐵壁城與東線落霞川之間的廣闊區域，“傳令給王稟，三日後，我要親臨落霞川前線！”
    “大將軍，您要親臨前線？”秦湘一怔，“如今局勢未明，青冥虎視眈眈，您親自前往，是否太過冒險？”
    “冒險？”淩寒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待在王府，他們就找不到機會了嗎？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現身。我倒要看看，北莽狼主，帝都韓相，還有這藏頭露尾的‘青冥’，到底準備了怎樣的手段在等我！”
    他要用自己作餌，將暗處的敵人，引到明處來！這是一步險棋，但也是打破目前僵局最快的方法！
    蘇瑤看著淩寒那自信而決絕的側臉，心中擔憂，卻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她輕聲道：“我隨你同去。碧磷蠱雖不擅攻伐，但於偵查、預警、療傷或有助益。”
    淩寒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好。”
    秦湘也立刻道：“末將願率鷹揚尉護衛左右！”
    “不，”淩寒搖頭，“鷹揚尉另有任務。你率部，秘密潛入這個區域。”他手指點向北莽境內，靠近血狼穀方向的一片丘陵地帶，“監視任何可疑動向，尤其是……可能與‘青冥’或那玉棺有關的跡象。”
    秦湘雖想跟隨護衛，但軍令如山，她立刻抱拳：“末將領命！”
    計議已定，眾人各自準備。淩寒親臨前線的消息，被嚴格保密，僅有少數核心人員知曉。
    夜色深沉，雪越下越大。淩寒獨自站在窗前，望著漫天飛雪，體內的寂滅源力緩緩流轉，感受著那生死輪轉、破立並存的玄妙意境。
    “青冥……北莽……帝都……來吧，讓我看看，你們能否擋得住我這……逆亂生死的一劍！”
    他掌心之中，一縷灰白源力凝聚，其核心那點金青生機驟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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