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果然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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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寒以雷霆之勢暫時壓下了軍中的異音,但破虜城麵臨的危局,並未因此有絲毫緩解。北莽大將兀良哈台的主力依舊如同鐵桶般將城池圍困,每日不停歇地發動著或強或弱的攻勢,消耗著守軍本就不多的精力與物資。城牆上日夜不休的喊殺聲、投石機拋射巨石的轟鳴聲、以及傷兵痛苦的呻吟聲,戰場隻能用慘烈來形容。
    帥府內,淩寒取代了重傷的父親,坐在了那張象征著北椋軍最高權柄的虎皮大椅上。案頭堆積著如山的軍報——傷亡統計、糧草存量、器械損耗、敵軍動向……每一份都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他雖在帝都經曆過廟堂風波,但真正直麵這千頭萬緒、關乎數萬人生死的軍國大事,仍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顧淵靜立一旁,條理清晰地將最重要的幾項事務提煉出來,稟報給淩寒決斷。
    “世子,城內存糧,若按目前消耗,僅能維持半月。箭矢存量不足三成,滾木礌石等守城器械也在快速消耗。傷員數量每日遞增,藥材已開始短缺。”顧淵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依舊沉穩,“北莽今日攻勢雖稍緩,但據探子回報,敵軍後方有大量攻城器械正在組裝,恐怕不日便會發動總攻。”
    淩寒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目光沉靜。他並未急於發表意見,而是仔細翻閱著手中的報表,偶爾提出一兩個關鍵問題,皆切中要害。他發現自己雖然缺乏具體經驗,但在帝都曆練出的宏觀視野和對人性、時局的洞察力,在此刻發揮了作用。加之混沌源力帶來的超凡靈覺,讓他能透過紛繁的數據,直指問題的核心。
    “糧草是根基。”淩寒放下手中文書,果斷下令,“從即日起,全軍口糧減兩成,優先保障城頭作戰將士。城內所有大戶存糧,由官府統一征調,按市價記賬,戰後償還。組織城中婦孺,連夜趕製箭矢,收集一切可用的磚石木料。”
    “顧先生,傷員和藥材之事,煩請你多費心。我記得陸先生曾贈我一些丹藥,或許對壓製傷勢有些效用,你先拿去給重傷員試用。”淩寒將陸青崖給的藥瓶遞給顧淵,雖知對父王那等咒術效果有限,但對普通傷勢應有幫助。
    “至於北莽的總攻……”淩寒站起身,走到懸掛的巨幅城防圖前,目光銳利,“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兀良哈台想畢其功於一役,我們偏不讓他如願!”
    他手指點向城外幾處關鍵區域:“派出小股精銳斥候,日夜不停騷擾敵軍側翼和後勤線,焚毀其攻城器械!尤其注意他們可能挖掘的地道!”
    “另外,”淩寒看向顧淵,眼神深邃,“我需要知道兀良哈台大營的確切布置,尤其是中軍帥帳的位置,以及……他們隨軍的薩滿巫祭所在。”
    顧淵心中一動:“世子是想……”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父王中的咒術,根源在那金帳巫祭身上。不解決他,父王危殆,我軍心亦難安。”淩寒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今夜,我親自去探一探這龍潭虎穴。”
    “不可!”顧淵臉色頓變,“世子萬金之軀,豈可親身犯險?北莽大營戒備森嚴,高手如雲,更有詭異巫術,太過危險!此事當遣得力之人前往!”
    就連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的墨塵,也沙啞開口:“少主,老奴願往。”
    淩寒搖了搖頭,目光掃過二人,最終落在城防圖上那代表北莽大營的密集黑點上:“非是淩寒逞強。一則,探查帥帳與巫祭所在,需極致隱匿與敏銳感知,尋常斥候難以勝任。二則,我身負之力,或可感應那咒術源頭,乃至……克製一二。三則,”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強大的自信:“我初掌軍權,雖暫時壓服眾將,但軍中觀望者眾。唯有行非常之事,立非常之功,方能真正凝聚軍心,讓所有人看到,北椋後繼有人,絕非可欺!”
    顧淵與墨塵聞言,皆是一怔,看著淩寒那年輕卻堅毅的側臉,仿佛看到了當年淩破軍初掌北椋軍時的影子,甚至……更加銳意進取!
    與此同時,破虜城另一處宅院內,副將馮坤正與幾名心腹將領密議。白日裏被淩寒當眾震懾,讓他心中既驚且怒。
    “馮將軍,這世子……似乎不像傳言中那般不堪啊。”一名絡腮胡將領憂心忡忡道,“看他今日手段,雷厲風行,怕是難以糊弄。”
    另一名瘦高將領低聲道:“而且,他身邊那老仆,氣息深不可測,恐怕是宗師級人物。有他在,我們……”
    馮坤臉色陰沉,猛地灌了一口酒,冷笑道:“毛頭小子,仗著有點修為和運氣,就不知天高地厚!守住野狼峪算什麽?那是兀良灼輕敵冒進!如今城外是兀良哈台的主力,數萬大軍圍城,城內糧草匱乏,軍心浮動,他拿什麽守?靠一腔熱血嗎?”
    他壓低聲音:“王爺……怕是撐不了幾天了。一旦王爺……這破虜城就是絕地!我們得為自己,為手下弟兄們找條活路!”
    “將軍的意思是?”幾人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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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坤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他不是要逞能嗎?那就讓他去!若他今夜真敢去闖北莽大營,死了最好!若他能僥幸回來,也必是損兵折將,威信掃地!到時候,這城中軍心,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屆時,是戰是和,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中了!”
    幾人麵麵相覷,最終都緩緩點頭。在生死存亡麵前,忠誠有時顯得如此脆弱。
    而在北莽大營深處,一座與其他營帳迥然不同、通體由黑色皮毛覆蓋、上麵繪製著詭異血色符文的巨大帳篷內,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草藥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帳篷中央,一個身形幹瘦、披著五彩羽毛鬥篷、臉上塗滿油彩的老者,正盤坐在一個由頭骨壘成的法壇前。他便是北莽金帳巫祭——兀骨脫裏。他手中握著一個不斷扭曲掙紮的、由黑氣凝聚而成的小人,那小人的麵容,依稀與淩破軍有幾分相似。
    兀骨脫裏口中念念有詞,晦澀古老的咒語如同毒蛇嘶鳴。法壇周圍,擺放著幾具剛剛死去的奴隸屍體,他們的心髒已被掏出,鮮血流入法壇的凹槽,滋養著那黑氣小人。
    “淩破軍……你的生機,如同風中之燭,搖曳將熄……”兀骨脫裏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殘忍與得意,“待我徹底煉化你的魂魄,便是破城之時!北椋軍的軍魂,將成為我最強大的戰利品!”
    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抬起頭,望向破虜城的方向,幹癟的嘴唇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哦?又來了一個……氣息很獨特,很……美味。來吧,來吧,成為我下一個詛咒的祭品吧!”
    是夜,月黑風高,正是潛行探查的絕佳時機。
    淩寒換上了一身緊身的黑色夜行衣,將周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融入了夜色。墨塵同樣一身黑衣,如同附骨之影,緊隨其後。
    兩人並未從城門而出,而是尋了一處防守相對薄弱、且靠近北莽大營方向的城牆段,憑借超凡的身法,如同兩隻巨大的夜梟,悄無聲息地滑下數十丈高的城牆,落入城外的黑暗中。
    北莽大營連綿十數裏,燈火如同繁星,巡哨的隊伍往來不絕,刁鬥之聲此起彼伏。營寨布局看似雜亂,實則暗合某種軍陣,互為犄角,易守難攻。
    淩寒與墨塵如同兩道真正的幽靈,在營寨的陰影中穿梭。淩寒將靈覺提升到極致,混沌源力在體內緩緩流淌,不僅幫他完美隱匿氣息,更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描著周圍的一切。他避開了明哨暗崗,甚至能提前感知到某些區域布置的、帶著微弱能量波動的警戒陷阱或巫術符文。
    他的目標明確——中軍帥帳,以及那股陰冷、腐朽的寂滅咒術之源!
    越是深入大營,守衛越是森嚴。空氣中彌漫著北莽士兵身上的膻味、馬匹的糞便味,以及一種若有若無、令人心神不寧的詭異能量場,顯然是那巫祭的力量在影響著這片區域。
    忽然,淩寒腳步一頓,拉住墨塵,隱入一堆糧草之後。前方,一隊巡邏的北莽士兵走過,為首的小隊長似乎有所察覺,警惕地朝他們藏身的方向望了望,嘀咕了幾句蠻語,未能發現異常,才繼續前行。
    “少主,感知到了?”墨塵傳音問道。
    淩寒微微點頭,目光望向大營最中心那片區域,那裏燈火最為通明,守衛也最為密集,一座比其他營帳高大華麗數倍的金頂大帳矗立其中,正是兀良哈台的帥帳!
    而在帥帳後方約百丈外,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帶著死亡與詛咒意味的寂滅之力,如同黑夜中的燈塔,清晰地被淩寒感知到!那裏,必然是金帳巫祭兀骨脫裏的所在!
    “帥帳與巫祭帳篷相距不遠,互為呼應。”淩寒眼神凝重,“看來,兀良哈台對這巫祭的保護極為嚴密。”
    “如何行動?”墨塵問道。
    淩寒沉吟片刻,果斷道:“分頭行動。墨叔,你潛入帥帳附近,查探其兵力部署、將領換防規律,若有機會,可製造些小混亂,吸引注意力。我去會一會那金帳巫祭!”
    墨塵深知淩寒實力今非昔比,且身負克製寂滅之力的奇異源力,雖仍不放心,但並未反對,隻是沉聲道:“少主小心,事不可為,即刻撤離!老奴會隨時策應。”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多言,身形一分,如同兩道利箭,射向各自的目標。
    淩寒將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致,如同融入夜風的青煙,巧妙地避開一隊隊巡邏兵,繞過那些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巫術符文區域,迅速接近那座散發著濃鬱死寂之氣的黑色帳篷。
    越是靠近,那股陰冷、腐朽的感覺越是強烈。帳篷周圍竟看不到一個守衛,但淩寒的靈覺卻發出了尖銳的警告!這裏的空間仿佛被某種力場扭曲,充斥著無形的詛咒與惡念,尋常武者一旦踏入,恐怕立刻就會生機流逝,甚至被轉化為沒有意識的咒傀!
    “果然邪門!”淩寒心中凜然,體內混沌源力自發加速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無形的屏障,將那侵襲而來的死寂之力隔絕、甚至隱隱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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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屏住呼吸,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貼近帳篷,尋了一處縫隙,將靈覺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帳篷內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法壇、頭骨、鮮血、扭曲的黑氣小人……以及那個盤坐在法壇前,散發著令人作嘔氣息的幹瘦老巫祭!
    就在淩寒靈覺探入的刹那——
    兀骨脫裏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沒有眼白,隻有一片深邃的漆黑!他猛地轉頭,精準地“看”向了淩寒藏身的方向,幹癟的臉上露出一個猙獰而貪婪的笑容!
    “找到你了!闖入者!你的靈魂……很特別!將成為我最好的收藏品!”
    他手中骨杖猛地頓地!
    “嗡——!”
    整個黑色帳篷瞬間亮起無數血色符文!一股強大無比的吸力和禁錮之力,驟然降臨,將淩寒周身空間牢牢鎖死!同時,無數道由怨念和死寂之氣凝聚而成的黑色觸手,從帳篷四周的地麵猛地鑽出,如同毒蟒般纏繞向淩寒!
    暴露了!
    淩寒心中一驚,這巫祭的靈覺竟如此敏銳!但他臨危不亂,混沌源力轟然爆發,雙掌拍出,寂滅雷罡炸響,將纏繞而來的黑色觸手瞬間震碎大片!
    然而,更多的觸手前仆後繼地湧來!那帳篷上的血色符文光芒大盛,形成的力場如同泥沼,嚴重限製了淩寒的身法速度!
    “沒用的!在我的‘萬魂噬靈陣’中,你的一切掙紮都是徒勞!”兀骨脫裏發出夜梟般的怪笑,手中骨杖揮舞,那法壇上的黑氣小人發出淒厲的尖嘯,一股更加龐大、更加精純的詛咒之力,如同潮水般向淩寒湧來!
    這股力量,遠超之前感應到的殘餘咒力,帶著北莽薩滿特有的野蠻、血腥與對生靈極致的惡意!
    淩寒感到自身的生機都開始微微躁動,仿佛要被強行抽離!混沌源力雖然能吞噬淨化,但對方的力量源源不絕,且屬性極其陰毒,短時間內竟難以完全化解!
    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一旦被徹底困住,引來大軍合圍,後果不堪設想!
    淩寒眼中厲色一閃,不再保留,體內源力核心處那絲新生意境被全力激發!
    “你的詛咒,源於死亡,歸於寂滅!而我的道,是寂滅中孕育的新生!給我——破!”
    他低吼一聲,不再試圖閃避,而是將全部混沌源力凝聚於右拳,那新生意境如同種子般在拳鋒萌芽,帶著一種淨化、複蘇、打破一切枷鎖的意誌,悍然一拳,轟向那籠罩而來的、最濃鬱的詛咒之力核心!
    混沌色的拳罡,與漆黑如墨的詛咒狂潮,轟然對撞!
    沒有巨響,隻有一種仿佛空間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扭曲聲!光芒與黑暗瘋狂交織、湮滅!
    帳篷內,兀骨脫裏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駭然!他感覺到,自己無往不利的詛咒之力,在接觸到對方那奇異力量的瞬間,竟如同冰雪遇陽春,開始飛速消融、瓦解!那力量中蘊含的“新生”意境,仿佛是他這死亡詛咒的天生克星!
    “這……這是什麽力量?!”兀骨脫裏失聲驚呼。
    而就在這對峙的刹那,帥帳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騷亂和喊殺聲!顯然是墨塵成功製造了混亂,吸引了大部分守軍的注意力!
    機會!
    淩寒眼中精光爆射,拳勢再催!
    “轟!!”
    詛咒狂潮被硬生生轟開一個缺口!淩寒身形如電,從那缺口處疾射而出,毫不猶豫地向著破虜城方向遁去!
    “哪裏走!”兀骨脫裏又驚又怒,催動骨杖,一道凝練的黑色咒箭疾射向淩寒後心!
    淩寒頭也不回,反手一指點出,混沌指風後發先至,與那咒箭於半空相撞,雙雙湮滅!
    幾個起落間,淩寒的身影已融入遠處黑暗,消失不見。
    兀骨脫裏站在帳篷口,望著淩寒消失的方向,臉色陰沉得可怕。他並未追擊,因為對方那詭異的力量讓他心生忌憚。他撫摸著胸口,那裏氣血翻湧,剛才那一下對抗,他竟然吃了個暗虧!
    “北椋……竟然出了這樣一個人物?”兀骨脫裏渾濁的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看來,計劃需要調整了……”
    而此刻,淩寒已在墨塵的接應下,安全返回了破虜城。雖然未能擊殺巫祭,但他親身感受了那咒術的源頭與強度,更重要的是,他驗證了混沌源力對那邪惡咒術的克製作用!
    這為他接下來救治父王,找到了一線可能的方向!
    城頭,淩寒望著遠方依舊燈火通明的北莽大營,眼神冰冷。
    “兀骨脫裏……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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