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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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的血跡被黃土掩埋,亡者的屍骸已入土為安,受驚的流民在拿到些許銀錢後,如同受驚的鳥雀般四散逃入荒野,隻留下劫後餘生的惶恐與對那位年輕北椋王複雜難言的印象。淩寒的隊伍重新上路,氣氛卻比之前更加凝重肅殺。親衛們眼神銳利如鷹,時刻警惕著周圍任何一絲風吹草動,袍澤的鮮血讓他們明白,這條通往帝都的康莊大道,實則步步殺機。
淩寒端坐馬背,麵色平靜,唯有眼底深處那抹混沌之色,偶爾流轉,顯露出他內心的不靜。韓束手段之卑劣,已然觸及他的底線。利用流民,殘害無辜,這已非單純的政敵傾軋,而是毫無人性的魔道行徑。此獠不除,帝國難安。
兩日後,隊伍抵達距離帝都僅百餘裏的最後一座大城——潞安府。按照慣例,藩王入京,需在此稍作休整,沐浴更衣,遞交通關文書,等待朝廷的正式迎迓。潞安府尹早已率屬官在城外十裏長亭等候,態度恭謹,禮儀周全,挑不出絲毫錯處。
入住驛館後,淩寒屏退左右,隻留墨塵在房中。
“墨叔,審問結果如何?”淩寒直接問道。
墨塵沙啞開口,聲音帶著地牢的陰冷:“那殺手首領,是韓束暗中參養的‘影衛’死士,直接聽命於影奴。他們此次任務,主要目的並非刺殺,而是試探王爺的實力底線,以及……製造事端,汙蔑王爺‘殘害流民,激起民變’。”
淩寒冷笑一聲:“果然如此。他可曾吐露杜衡及義莊之事?”
“他級別不夠,不知杜衡,但對那義莊有所耳聞。據他交代,那義莊確是影衛負責的一處隱秘據點,主要用於……臨時關押和轉運一些‘特殊貨物’。至於貨物具體是什麽,去往何處,他並不清楚,隻知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由杜衡親自前來‘清點’,然後由影衛押送離開,去向不明。”
線索再次指向杜衡與那詭異的義莊!
“看來,這義莊是韓束與青冥勾結的關鍵節點之一。”淩寒眼神銳利,“墨叔,陸先生那邊可有消息?”
“老奴已與陸先生接上頭。他確認了那義莊的異常,並發現近期有數批‘貨物’被運走,方向似是……皇狩苑。”墨塵沉聲道。
皇狩苑!淩寒心中一凜。又是那裏!當初他與墨塵夜探,驚動了地下的“聖胎”,如今韓束與青冥竟又將從各地擄掠來的“特殊貨物”運往那裏?他們想做什麽?加速“聖胎”的培育?還是進行其他更邪惡的儀式?
“皇狩苑……”淩寒沉吟,“那裏是皇家禁苑,守衛森嚴,且有青冥高手坐鎮,強攻不易,需從長計議。”
他思索片刻,道:“墨叔,你繼續暗中監視杜衡與義莊,務必找到他們運送‘貨物’的確切路線和交接方式。同時,讓陸先生利用他的醫術和身份,暗中調查近期帝都失蹤人口,尤其是身具修為或生辰特殊者,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受害者,收集證據。”
“是。”墨塵領命,又道,“王爺,帝都已在眼前,韓束必不會善罷甘休。明日的入城儀式,恐有風波。”
淩寒目光平靜:“無妨。他若想在眾目睽睽之下玩火,本王便陪他玩玩。你且去辦事,帝都之內,我自有分寸。”
墨塵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帝都,宰相府。
影奴無聲地跪在韓束麵前,稟報著潞安府傳來的消息。
“……行動失敗,影衛損失殆盡,目標實力深不可測,疑似已突破至更高境界。流民之事,未能按計劃掀起大浪,已被其平息。”
韓束背對著影奴,望著窗外繁華的帝都街景,手指輕輕敲打著窗欞,臉上看不出喜怒。
“突破?看來北疆的機緣,倒是讓他脫胎換骨了。”韓束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流民之事不成,便在規矩內行事。明日的入城儀式,禮部那邊安排好了嗎?”
“已安排妥當。按製,藩王入京,當由禮部侍郎於承天門迎候,儀仗從簡。但屬下已打點好,明日迎候的,會是……三皇子殿下。”影奴低聲道。
“景琰?”韓束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很好。這位殿下心高氣傲,對淩寒早有不滿,正好借他之手,給咱們這位新任北椋王一個‘下馬威’。你再去安排些人,混在圍觀百姓中……知道該怎麽做。”
“屬下明白。”影奴心領神會,這是要在輿論上,先給淩寒扣上一個“桀驁不馴、目無皇室”的帽子。
影奴退下後,韓束緩緩轉過身,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他走到書案前,攤開一張密奏,提筆蘸墨。
“臣韓束謹奏:北椋王淩寒,年少繼位,攜大勝之威南下,沿途州縣,望風拜迎,百姓隻知北椋王,不知有朝廷……其雖名義上奏請入京述職,然觀其行止,恐非甘居人下之輩。且其身負異術,非是凡俗,長此以往,恐非帝國之福……伏乞陛下聖裁。”
他這是在給皇帝上眼藥,將淩寒描繪成一個功高震主、身懷異誌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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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皇宮禦書房內,老皇帝蕭謹也正在聽取司禮太監關於明日迎候北椋王儀製的稟報。當他聽到由三皇子蕭景琰出麵迎候時,昏黃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並未多言,隻是揮了揮手,示意知道了。
他豈能不知韓束與三皇子的那點心思?但他選擇了默許。一方麵,他也想借此機會,看看淩寒的城府與應對;另一方麵,讓淩寒與韓束、三皇子先去鬥一鬥,他才能更好地居中權衡,掌控大局。
次日,天色方曉,潞安驛館外已是車馬齊備。淩寒換上了一身正式的北椋王爵蟒袍,金冠玉帶,雖年紀尚輕,但那份經由血火淬煉出的威嚴氣度,已足以撐起這身象征權柄的服飾。他翻身上馬,在百名精銳親衛的簇擁下,離開潞安府,向著最後的百裏路程進發。
午時剛過,雄偉恢弘的帝都城牆已然在望。那高聳入雲的城樓、蜿蜒如龍的城牆、以及城內隱隱傳來的鼎沸人聲,無不昭示著這座帝國中樞的繁華與厚重。
距離承天門尚有數裏,官道兩旁便已聚集了不少前來圍觀的帝都百姓,對著這支來自北疆、攜帶著凜冽煞氣的隊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其中,不乏一些眼神閃爍、別有用心之人。
承天門外,儀仗早已擺開。然而,本該在此迎候的禮部官員卻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衣著華貴、神態倨傲的皇室侍衛,簇擁著一位身著明黃皇子常服、麵容俊美卻帶著幾分陰鷙之氣的年輕男子——正是三皇子蕭景琰!
按製,藩王入京,由禮部官員迎候即可,皇子親迎,已是超規格的禮遇,但也透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淩寒隊伍行至儀仗前百步,緩緩停下。
蕭景琰倨傲的目光掃過淩寒及其身後的親衛,尤其在淩寒那年輕的麵龐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下撇,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他並未下馬,隻是端坐於駿馬之上,揚聲道:
“來者可是北椋王淩寒?見到本王,為何不下馬行禮?”
此言一出,氣氛瞬間凝固!按禮,藩王與皇子爵位相當,本無需行大禮,且淩寒是客,蕭景琰是主,主人如此咄咄逼人,已是極大的失禮!
淩寒身後的親衛們臉上頓時浮現怒色,手按上了刀柄。
淩寒端坐馬上,麵色平靜無波,目光淡淡地迎向蕭景琰,聲音平和卻清晰地傳遍四周:“原來是三皇子殿下。本王奉旨入京述職,按製,當由禮部迎候。不知殿下在此,所為何事?可是陛下有新的旨意?”
他避開了下馬行禮的問題,反而質問對方為何在此,將皮球踢了回去,點出對方行為不合禮製。
蕭景琰被噎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惱怒,強詞奪理道:“本王乃是代父皇前來迎候,體恤你北椋之功,莫非北椋王覺得,本王不配迎你嗎?”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讓周圍的百姓都能聽見。
人群中,立刻有一些被安排好的人開始起哄:
“北椋王好大的架子!”
“三皇子殿下親自來迎,竟敢如此無禮!”
“果然是邊陲蠻荒之地來的,不懂禮數!”
輿論瞬間被引導向對淩寒不利的一麵。
淩寒眼神微冷,正欲開口。
突然,一個清朗沉穩的聲音自城門方向傳來:
“三弟,此言差矣。”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著淡青色蟒袍、氣質溫潤如玉、年約二十七八的青年,在幾名隨從的陪伴下,緩步走來。他麵容與蕭景琰有幾分相似,卻少了幾分陰鷙,多了幾分寬和與沉穩。
“太子殿下!”周圍侍衛和部分百姓紛紛躬身行禮。
來人正是帝國太子,蕭景禹!
蕭景琰見到太子,臉色微變,閃過一絲嫉恨,卻不得不下馬,勉強行禮:“見過皇兄。”
太子蕭景禹溫和地擺了擺手,目光轉向淩寒,臉上露出誠摯的笑容:“這位便是北椋王吧?果然英雄出少年。三弟年輕氣盛,言語若有衝撞之處,還望北椋王海涵。本王奉父皇之命,特來迎候北椋王入京。”
他姿態放得很低,言語得體,瞬間將蕭景琰營造的緊張氣氛化解於無形。
淩寒目光微動,這位太子殿下,倒是與三皇子截然不同。他翻身下馬,對著太子蕭景禹抱拳一禮:“淩寒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親迎,愧不敢當。”
他這一下馬,並非屈服於蕭景琰的逼迫,而是對太子禮賢下士的回應,姿態從容,不卑不亢。
太子蕭景禹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上前親手扶住淩寒:“北椋王鎮守北疆,勞苦功高,當得如此。請隨本王入城,父皇已在宮中設下便宴,為王爺接風洗塵。”
一場風波及韓束預設的捧殺陷阱,在太子蕭景禹的突然出現下,悄然化解。
淩寒在太子的陪同下,向著那扇象征著帝國權力核心的承天門走去。他看了一眼身旁溫文爾雅的太子,又瞥了一眼身後臉色鐵青的三皇子,心中明了,這帝都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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