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特斯沒有帶著璃瑩慢慢逛，看完一些有標誌性的建築和風景就離開。
    璃瑩感覺他可能有事，明顯比之前匆忙了一點點，抱著他前行的移速也快了很多。
    地勢逐漸升高，空氣也變得稀薄而清冽起來。
    奇異的景象映入璃瑩的眼簾。
    無數高聳入雲的尖塔，如同石筍森林般刺破昏黃的天幕，它們由某種蒼白色的石材建成，表麵光滑，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和繁複的、如今已模糊不清的雕刻。
    塔身之間，有淡淡的、如同極光般的能量流縈繞流轉，發出細微的嗡鳴。
    “千塔林。”
    阿爾特斯的聲音似乎也隨著環境變得沉靜了些。
    “星精靈的故土，也是魔界最古老的智慧之地之一。”
    他們踏入了塔林的範圍。
    腳下是柔軟的、如同覆蓋著星塵的苔蘚，走在上麵幾乎無聲。
    周遭寂靜得可怕，隻有風穿過塔林縫隙時發出的、如同管風琴般低沉悠遠的嗚咽。那些高塔沉默地矗立著，有些完好，有些已經坍塌成廢墟，蒼白的石材在特殊的光線下，折射出一種冰冷而神秘的光澤。
    這裏幾乎看不到活動的生物，隻有一些閃爍著微光的、如同水母般的浮遊靈體，在塔林間緩緩飄蕩，它們是星精靈遺留的造物，負責維護此地最基本的能量循環。
    阿爾特斯抱著璃瑩，漫步在塔林的陰影與光暈之間。
    他的腳步很輕，目光掃過那些古老的塔身和殘破的浮雕，眼裏似乎也映照出了一些遙遠的東西。
    他們來到一座相對完好、塔頂似乎被某種巨力削平的巨塔前。
    塔基處，有一圈用暗色金屬鑲嵌的古老銘文，字符扭曲而優美，散發著微弱的魔力波動。
    阿爾特斯在銘文前停下腳步。
    璃瑩也看了過去，但不出意外的看不懂。
    她感覺這裏的每一塊石頭似乎都藏著故事。
    阿爾特斯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指，輕輕拂過那些冰冷的銘文，他的指尖沒有動用魔力，隻是純粹的觸碰。
    “它記載了一次盟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回憶的疏離感。
    “在上古時代，星精靈、影魔族以及部分龍族，曾在此立誓，共同抵禦來自深淵彼端的、名為虛無吞噬者的侵蝕。”
    璃瑩屏住了呼吸。
    【就是之前他帶我去淨化的那個？可那邊好像沒人管啊，看起來隻有阿爾特斯會去】
    “後來......”
    阿爾特斯收回手指，目光投向塔林深處，那裏光影斑駁，仿佛隱藏著時間的迷霧。
    “盟約破碎了。因為利益，因為猜忌，也因為那場席卷了整個世界的正魔大戰。”
    正魔大戰？
    她知道這個世界有光明與黑暗的對立，但具體的曆史並不清楚。
    阿爾特斯低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對一隻幼龍講述那段血腥而複雜的過往。
    “那並非你想象中簡單的善惡對決。”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所謂的正，是自詡秩序守護者的人類王國、光輝教廷以及部分精靈族。而魔，則囊括了所有不被他們認可的種族與力量體係，包括如今的魔族、部分獸人、黑暗精靈。”
    “龍族非常強大，但它們一般是中立的，沒有和所謂的正派合作，也被打入魔的標簽。”
    璃瑩愣住了，這哪裏是正派，所謂的魔不過是利益集團扣的帽子罷了。
    “大戰持續了數百年，席卷了無數位麵。”
    阿爾特斯的聲音平靜，卻仿佛蘊含著屍山血海。
    “山河破碎，文明斷層，無數種族因此衰亡甚至滅絕，星精靈在此戰後避世不出，影魔族幾乎被屠戮殆盡，龍族也損失慘重，許多龍被迫簽訂屈辱的契約，大多退居到偏遠的龍島...”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璃瑩身上，那冰藍色的深處，似乎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與她相關的情緒。
    “而魔界，這片被主流世界視為汙穢與混亂之地的疆域，便是在那場戰爭的廢墟上，由戰敗的、不願屈服的各魔族殘部，在初代魔主的帶領下，於空間裂隙與元素風暴中，硬生生開辟出來的最後的避難所，也是複仇的堡壘。”
    璃瑩聽得心潮起伏。
    她終於對這個世界宏大的曆史背景有了一絲模糊的認知。魔界，原來並非天生邪惡，它承載著戰敗者的血淚與不甘。
    【那他是怎麽當上魔王的？你參與戰爭了嗎】
    璃瑩疑惑的看著他。
    阿爾特斯微微眯起了眼睛，周身的氣息有瞬間的凝滯，仿佛回憶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他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而帶著一絲蒼涼。
    “那場大戰結束時，我尚在孕育之中，我繼承了那份仇恨，以及守護這片最後疆土的責任。”
    他沒有細說自己的來曆，但璃瑩能感覺到，他與那場大戰，與魔界的誕生，有著極深的淵源。
    他如今的冷酷與強大，或許正是在那種沉重曆史與責任的背景下淬煉而成。
    “所以。”
    阿爾特斯看向璃瑩，目光深邃。
    “你身為光明聖龍，卻身處魔界，你的存在本身，就與這段曆史息息相關，這是你逃脫不了的。”
    “無論是那些獵殺光明生物的狩光者，還是魔界內部對你身份的質疑，其根源，大多源於那場並未真正結束的戰爭留下的陰影與傷痕。”
    璃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她的種族、她的力量屬性，讓她不可避免地卷入了這個世界延續了無數年的曆史洪流與矛盾旋渦之中。
    阿爾特斯看著陷入沉思的小龍，沒有打擾她。
    過了許久，璃瑩才抬起頭，眼睛中少了幾分平日的懵懂跳脫，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她用小爪子輕輕碰了碰阿爾特斯的手。
    “無妨。”
    他說道。
    “隻是曆史罷了。”
    他抱著她，繼續向塔林深處走去。那裏，據說有一座尚且保存完好的星象台，可以觀測到魔界乃至其他位麵的星辰軌跡。
    這個世界的曆史的畫卷在璃瑩麵前緩緩展開了一角。
    這些東西不會有記載，就算有，也隻是正魔兩派的一麵之詞。
    璃瑩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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