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森林，沿著一條被車輪壓出深深轍印的商道前行，空氣中的魔力微粒逐漸變得活躍而混雜。
    風中帶來了遠方喧鬧的人聲、各種奇異香料的氣味，以及金屬碰撞、魔獸低吼的聲響。
    “前麵是一個位於幾大勢力交界處的三不管地帶，也是消息和違禁品的集散地。”
    隨著他的話音，道路盡頭出現了一片巨大的、仿佛臨時搭建起來的聚集區。
    沒有黑棘鎮那猙獰的荊棘圍牆，隻有雜亂無章、用各種材料。
    獸皮、破布、扭曲木材、甚至某種巨大生物的骨架拚湊而成的棚屋和帳篷，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而充滿活力的迷宮。
    色彩斑斕的旗幟在棚頂歪歪斜斜地飄揚，上麵繪製著代表不同商隊或勢力的、含義不明的圖案。
    集市入口處更是擁擠不堪。
    形形色色的魔族、獸人、黑暗精靈，甚至還有一些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種族的家夥摩肩接踵。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爭吵聲、以及某種刺耳的、類似風笛卻走調嚴重的樂器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聲浪。
    璃瑩瞪大了眼睛，感覺比黑棘鎮還要熱鬧十倍。
    阿爾特斯依舊收斂著大部分氣息，但即便如此，他所過之處，擁擠的人潮還是會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識地讓開一條通路。
    無數道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驚訝、畏懼、探究、貪婪但或許是因為遺忘集市的特殊規則，或許是阿爾特斯無形中散發的生人勿近的氣場，並沒有人敢輕易上前搭訕或挑釁。
    璃瑩緊緊抓著阿爾特斯的衣襟，金瞳忙不迭地掃視著兩旁光怪陸離的攤位。
    她看到有攤主在售賣浸泡在綠色液體裏的、尚在搏動的怪異器官。
    有攤位上擺滿了各種顏色的、散發著危險光芒的水晶和粉末。
    有鐵匠在當場鍛造閃爍著幽光的武器有占卜師用水晶球和骸骨為顧客預卜吉凶。
    【這種迷信說不定在異世界真的有用..】
    她還看到一個籠子裏關著幾隻看起來萎靡不振、但確實散發著微弱光明氣息的小型鳥類，這在一個魔界集市顯得格外紮眼。
    璃瑩看著那幾隻鳥，她心裏有些不舒服。
    阿爾特斯順著她的目光瞥了一眼，淡淡道。
    “遺忘集市的規則隻有一條，等價交換，隻要付得起代價，你可以買到任何東西，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也可以用來交換。”
    他的語氣平靜，卻讓璃瑩打了個寒顫。這就是魔界底層最真實的生存法則，赤裸而殘酷。
    他們在一個售賣各種奇異礦石和結晶的攤位前停下。
    攤主是個瘦小的、眼睛滴溜溜亂轉的地精。他的攤位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石頭，其中一些內部蘊含著不錯的能量。
    璃瑩的目光被一塊隻有拇指大小、通體呈柔和乳白色、內部仿佛有雲絮在緩緩流動的石頭吸引了。
    那石頭散發出的能量波動讓她感覺很舒服，與她的光明之力隱隱共鳴。
    “啾嗚？”
    她用小爪子指了指那塊石頭，看向阿爾特斯，眼裏帶著渴望。
    阿爾特斯還沒開口，那個地精攤主已經搓著手，諂媚地笑道。
    “這位尊貴的大人，好眼光！這可是雲光石，難得的光明屬性材料，用來鑲嵌法杖或者製作護身符都是極品！隻要...五十塊標準黑魔晶！”
    他報出了一個明顯虛高的價格。
    阿爾特斯連眼皮都沒抬，隻是屈指一彈，一小塊成色普通、大約隻值十塊黑魔晶的暗影鐵礦石落在攤位上。
    地精臉色一僵，剛想說什麽，但對上阿爾特斯那毫無溫度的眼神，所有討價還價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忙不迭地拿起那塊雲光石，雙手奉上，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是是！大人您說多少就是多少！這石頭是您的了！”
    阿爾特斯接過雲光石，隨手遞給璃瑩。
    璃瑩歡天喜地地接過來，感受著那溫潤的能量，愛不釋手。
    就在這時，集市另一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呼。
    隻見一個攤位突然炸開，濃煙滾滾，一個渾身焦黑、冒著青煙的魔族倒飛出來，撞塌了旁邊的幾個棚子。
    煙霧中，一個穿著破爛法師袍、頭發如同亂草、臉上還沾著煙灰的老魔族跳著腳大罵：
    “混蛋！敢說老子的便攜式炎爆卷軸是次品？！你他媽使用方法不對炸了爐子，還敢怪老子？！”
    看來是交易出了糾紛，而且涉及到了危險品。
    周圍的魔族們非但沒有驚慌逃散，反而紛紛圍攏過去，嘻嘻哈哈地看起了熱鬧，甚至有人開始下注賭那個被炸飛的家夥還能不能爬起來。
    阿爾特斯對那邊的混亂毫無興趣，抱著璃瑩轉身欲走。
    然而，那個暴躁的老法師卻一眼瞥見了阿爾特斯懷裏的璃瑩，尤其是她身上那純淨的光明氣息。
    他渾濁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麽稀世珍寶，也顧不上罵街了，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攔在了他們麵前。
    “等等！這位閣下！”
    老法師雖然看起來邋遢瘋癲，但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執拗和精明，他緊緊盯著璃瑩。
    “您這難道是頭光明幼龍？不知能否借我一縷龍息？隻要一縷！我可以用這個換！”
    他猛地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看起來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的金屬羅盤，表麵刻著複雜的符文，指針卻並非指向南北，而是在微微震顫著，仿佛在感應著什麽。
    阿爾特斯的目光在那羅盤上停留了一瞬就別開了眼。
    老法師急切地說道。
    “這是遺物追蹤盤，能追蹤特定血脈或強大能量源的氣息！這東西說不定能幫上忙！隻要一縷龍息，激活它的核心即可！”
    璃瑩警惕地看著這個瘋瘋癲癲的老法師，往阿爾特斯懷裏縮了縮。
    龍息？自己會噴那玩意嗎？
    阿爾特斯低頭看向璃瑩，有些皺眉，思考著什麽，似乎在權衡利弊。
    給璃瑩看的眼皮直跳，不會是什麽損失壽命，或者根基之類的代價吧？
    “你自己決定。”
    璃瑩愣住。
    讓她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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