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老法師手中那個灰撲撲的羅盤，又想起阿爾特斯一直在尋找狩光者背後勢力、以及應對那個虛無吞噬者的事情。
    這個羅盤，或許真的有用？
    她猶豫著，糾結了半天，最終抬起頭，對老法師“啾嗚”了一聲，然後伸出一個小爪子，比劃了一個一的手勢，又指了指自己，最後指向羅盤。
    意思很明確，隻能一縷，而且要用那個羅盤換。
    老法師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
    “成交！就一縷！”
    阿爾特斯指尖凝聚起一絲黑暗魔力，在璃瑩身上輕輕一引，一縷極其細微、卻蘊含著精純光明與龍族生命氣息的龍息被抽取出來，緩緩飄向那個羅盤。
    老法師小心翼翼地將那縷龍息引導至羅盤中央。
    龍息沒入的瞬間，那灰撲撲的羅盤驟然亮起！表麵的符文如同被點燃般流轉起金色的光澤，那根震顫的指針也瞬間穩定下來，堅定地指向了一個特定的方向，並且羅盤邊緣浮現出幾個模糊的、古老的刻度符號。
    “成了！哈哈！果然隻有最純粹的光明龍息才能完全激活這上古的造物！沒白走一遭，哈哈哈！”
    老法師看著羅盤，激動得手舞足蹈，也顧不上阿爾特斯和璃瑩了，轉身就鑽進了人群消失不見。
    璃瑩看的一頭霧水，自己好像也沒跟他交換什麽啊，自己還獲得一個羅盤。
    【...神經，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麽，怪人】
    阿爾特斯拿著那枚此刻散發著微弱金光、指針穩定的羅盤，仔細感知了一下，確認無誤後，將其收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懷裏似乎因為貢獻了一縷龍息而顯得有些疲憊、正打著小哈欠的小龍。
    她此時有些緊張兮兮的感受自己身體狀態，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付出了很大代價。
    他摸了摸她的頭，開口。
    “一縷龍息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麽負擔，休息休息就好了。”
    璃瑩：？
    【那你剛才一臉凝重，搞得我還以為代價很大呢，嚇死寶寶了】
    璃瑩放下心來，眯起眼睛，享受著他的撫摸。
    他們離開了遺忘集市，將那片混亂與喧囂拋在身後。
    而璃瑩在這場小小的交易中，不僅獲得了一塊喜歡的雲光石，還體驗了一次自主的選擇的交易。
    他們繼續行走，偏離了主商道，來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但他似乎無比熟悉這裏。
    這裏景象與之前的鏽鐵峽穀有些相似。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如同雷雨過後般的臭氧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細語被強行壓抑後的死寂。
    風在這裏也顯得格外怪異，它並非持續吹拂，而是一陣一陣的，時而靜止得令人心慌，時而又毫無征兆地刮起，卷起地上的黑灰，形成小小的旋風，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回音穀地。”
    阿爾特斯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晰，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上古那場大戰中，一個次級戰場，強大的能量碰撞和無數生靈瞬間的死亡，扭曲了此地的法則，使得某些強烈的情緒和記憶碎片，被永久地烙印在了環境之中，如同永不消散的回音。”
    穀地中央，散落著許多巨大而焦黑的骨骼，有些屬於龍族，有些屬於難以辨認的巨獸，還有一些奇形怪狀、顯然是某種戰爭造物的金屬殘骸，如同史前巨獸的墳墓。
    一些地方的空間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感，光線在那裏會發生詭異的偏折。
    阿爾特斯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眼眸中倒映著這片死寂的戰場遺跡，仿佛在透過時光，凝視著那場早已湮滅的慘烈廝殺。
    不遠處有一座半坍塌的、由黑色岩石壘砌的矮小建築遺跡。
    那建築風格古老，不像神廟，更像是一座紀念碑或者小型堡壘的殘骸。
    他們走了過去。
    遺跡大部分已被掩埋在灰燼和碎石之下，隻露出一個殘缺的入口。入口處的石壁上，刻著一幅模糊的浮雕，描繪的是一頭巨龍展開雙翼，守護著一群形態各異的、較小的生物，共同抵禦著從天空裂隙中湧出的、不可名狀的陰影。
    阿爾特斯的目光在那浮雕上停留了許久。
    他伸出手，黑暗魔力如同水流般拂過入口處的碎石和封印。
    隨著魔力的注入，那些碎石無聲地化為齏粉，露出了後麵一條向下的、幽深的傳送門。
    走入裏麵後，這裏的空氣有一股混合著陳腐、血腥的氣息。
    階梯盤旋向下，四周牆壁上偶爾能看到一些早已失去能量的照明晶石殘骸。
    階梯的盡頭，是一個不大的圓形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個用暗色金屬打造的、類似祭壇的平台。
    平台上，靜靜地躺著一副巨大而殘缺的龍骨。
    那龍骨通體呈現出一種黯淡的金色，即便經曆了無數歲月，依舊能感受到它生前蘊含的磅礴力量與神聖氣息。
    這是一頭光明聖龍的遺骸。
    【？？】
    它的頭骨朝向入口，空洞的眼窩仿佛仍在凝視著來時的路，一隻前爪緊緊握著，似乎抓著什麽東西，而它的胸骨處，有一個巨大的、邊緣極其不規則的破洞，像是被某種可怕的力量生生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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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龍骨旁邊，散落著一些早已鏽蝕的武器碎片和幾具較小的、屬於其他種族的骸骨，它們保持著護衛在龍骨周圍的姿態。
    阿爾特斯走到龍骨前，沉默地站立著。
    “她叫伊瑟拉。”
    他低聲念出了一個名字。
    就在這時，周圍的景象一陣模糊扭曲，下一刻出現一段短暫而清晰的幻象。
    依舊是這間石室，但牆壁完好，照明晶石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那頭名為伊瑟拉的光明聖龍還未化作白骨，它龐大的身軀匍匐在祭壇上，金色的鱗片黯淡無光，胸口那個可怕的傷口流淌著帶著金芒的血液，氣息微弱。
    一個身影在它身邊，那是阿爾特斯，臉上還帶著未褪盡的青澀與此刻毫不掩飾的焦急、憤怒。
    雖然容貌沒變，但能感覺到此時他很年輕。
    “堅持住，伊瑟拉！聖水馬上就送到了！”
    年輕的阿爾特斯聲音嘶啞，手中凝聚著黑暗魔力，試圖堵住那個不斷侵蝕龍族生機的傷口，但那傷口中縈繞的的詭異力量，在不斷瓦解他的努力。
    “沒用的...”
    伊瑟拉的聲音溫和而疲憊，如同風中殘燭。
    “今後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替我保護好...龍族的..希望……”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落在了幻象之外、現實之中的璃瑩身上，那目光中帶著無盡的眷戀與一絲釋然。
    她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幻象到此戛然而止。
    石室恢複了死寂，隻有那副巨大的龍骨無聲地訴說著過往。
    璃瑩呆愣在原地。
    阿爾特斯臉上所有的情緒已經重新收斂，變回了那個冷酷的魔界之主。
    “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光明聖龍之一，當時和我一起抵抗入侵，也是我修行路上的導師。”
    “後來裂隙裏的怪物不惜花費大代價，強行重傷了她，我無力回天。”
    他說的很簡短，輕描淡寫，和畫麵中憤怒悲傷的阿爾特斯仿佛不是一個人。
    阿爾特斯彎下腰，從伊瑟拉緊握的爪骨縫隙中，取出一枚被龍血浸染、已經變成暗金色的鱗片，以及一小塊同樣顏色的、似乎是斷裂的爪尖。
    他將這兩樣東西鄭重地收了起來。
    “我們該走了。”
    他說道，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
    璃瑩最後看了一眼伊瑟拉的遺骸。
    他們離開了這處沉眠著往事與悲傷的石室，沿著階梯重新回到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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