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那一絲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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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幾乎每天都會遇到這個蒙眼鍛煉的年輕人,可一直以來除了陳安,其他人都對他熟視無睹,仿佛他不存在一樣。
    於是陳安每次遇到,都會和他打招呼,或者對上視線,以表示陳安能夠看見他。
    這其實是很重要的事情。
    因為其他人已經看不見他了,如果陳安也不和他打招呼,不增強他的存在感,那麽很有可能真的有一天,陳安也會看不見他了。
    那麽,到時候不管他的真實狀況如何,對於這個世界,他便已經不存在了。
    觀測不到、檢查不到,就意味著不存在?
    隻要接觸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看到這種說法往往就會貽笑大方,然而學識更淵博,更加善於思考的人卻不會完全否定這樣的說法了。
    觀測,真的會影響事物的存在狀態。
    最簡單的例子,便是光的波粒二象性,觀測與否會造成截然不同的存在狀態。
    還有被諸多文藝作品用爛了的“薛定諤的貓”,也是如此。
    眼前的蒙眼年輕人,除了陳安,還有王瀌瀌也能夠看到,這說明他的存在暫時增強了,可這真的是好事嗎?
    也許吧。
    曾經作為金身神像,學會思考以後的一段時間裏,開始關注到自己的“存在”,有時候也會想會不會有一天,再也沒有人來燒香拜神,再也沒有人來祈願,漸漸地被遺忘,等到有一天殿堂倒塌,它被深埋在斷壁殘垣中,逐漸成為遺跡,到時候對於外麵的世界來說,它大概就是消失了。
    或者說“死”了。
    神像也會死。
    這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多少大大小小的神像遍布城市與荒野,它們絕大多數都會被人們遺棄,然後再風雨時間侵蝕,最終消亡。
    至於它們是否也誕生過神魂?無人得知。
    陳安也害怕這樣的境遇,好在一直有六神花露門的供奉和保護,即便它偶爾流落在外,有和大部分淫祠邪祀一樣,落得個化作塵埃泥土下場的風險時,總能把它找回來,讓它繼續因為被供奉、被獻上香火而“存在”。
    王瀌瀌能夠看到蒙眼年輕人,難道和他原來的分析有關,就是躺在床上太久了,肢體能力退化,於是大腦開發出了敏銳的直覺和玄妙的感知能力?
    有這個可能。
    不過現在也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王瀌瀌是否因此誕生了什麽超自然的感知能力,以後再研究也行。
    “鹿鹿,你生病的時候,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這時候依然隻能夠從媽媽和醫生口中聽到安慰的話語來堅持下去,你是願意繼續這樣下去,還是希望媽媽告訴自己真相,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
    陳安的問題有些殘忍,可是他知道王瀌瀌並不脆弱——她現在的很多行為確實有些幼稚,但那隻是因為和外界接觸的少,而在長期和身體狀況作鬥爭的時候,她的意誌卻錘煉得剛強起來,絕不會因為一點點話語就感到傷痛。
    太陽還未升起,王瀌瀌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
    她牽著陳安的手指頭,偏著頭想了想,笑著說道,“當然是希望媽媽告訴自己真相了——我有想過的,如果有一天隻能永遠忍受痛苦而沒有治愈的希望,我想要自己來決定痛苦的活著還是痛快的死去。”
    陳安抓住她的小手,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拉著王瀌瀌走向那個蒙眼年輕人。
    還是真正的人類更加了解人類的思想。
    “早上好。”
    蒙眼年輕人有些吃驚,但很快就笑了起來,盡管臉頰上灰撲撲的,有些汙泥的痕跡,卻和剛剛王瀌瀌的笑容同樣燦爛,他大聲對陳安說道:“早,老鄉,你幹嘛去!”
    “和你一樣,鍛煉身體,我們一起往山上走走,怎麽樣?”
    “好咧!”蒙眼年輕人高興地說道,自從受傷被戰友抬回來以後,身體雖然養好了,但是重回戰場的日子卻遙遙無期,漸漸地也沒有人再理會他。
    他似乎被遺忘在後方修養了,可他並沒有放鬆和倦怠,依然每天堅持鍛煉身體,渴望重新戰鬥。
    隻有在今天,終於有人注意到他了,也許這就是一個好的開端,戰友們說不定也會想起他,政委也不會忘記他這個兵,一定會重新交給他一杆槍,讓他去殺敵。
    陳安陪著蒙眼青年往麓山上跑。
    王瀌瀌依然牽著陳安的手,至少一開始是能跟上的,她好奇地打量著蒙眼青年,看到他身上好像有許許多多的疤痕,大部分年歲都很長很長了,似乎是小時候受的傷。
    這樣的猜測讓王瀌瀌不禁心生憐惜,他是小時候被虐待了嗎?難道是繼父後媽?這是何等喪心病狂啊。
    那些疤痕即便隨著成長而變淡,卻依然能夠想象到當初觸目驚心的傷口。
    竹條?鐵鏈?甚至是烙鐵?王瀌瀌無法想象他有什麽樣的過去。
    “同誌,哪裏人啊?”陳安問道。
    “我湘鄉的,隨著部隊兜兜轉轉,最後又回了老家啊,不過我還是會回前線的,你看我這身體不上戰場太可惜了。”蒙眼年輕人加速跑了一段,又跑了回來,在山坡上猶如閑庭信步,大氣都不帶喘的。
    “回前線?”王瀌瀌更加疑惑了,不過她更關注他的傷疤,忍不住問道,“你身上的傷,也是在前線留下的嗎?”
    盡管也同樣讓人心疼,但那至少是榮譽。
    如果來自苦難,那就隻是悲慘的過往,王瀌瀌幸福的童年在七歲的時候就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仿佛無窮無盡的痛苦折磨,看到眼前的蒙眼年輕人,王瀌瀌希望不要有同樣的苦難童年——盡管可能性很小。
    蒙眼年輕人卻有些臉紅,“這都是我小時候被地主打的……我上戰場沒有受過傷,不過不是我畏畏縮縮躲在後麵,而是運氣比較好,戰友們看我年紀小也更照顧我。”
    說著他又有些自豪了,“這次不一樣,這次眼見炸彈落進戰壕,我撲了上去把政委推開保護了他,我也隻是受了點小傷……都不知道傷口在哪裏,大概是昏了過去,政委就安排我到後方修養了。”
    他的聲音逐漸微弱起來,大概還是感覺到了,這一修養前線離自己越來越遠,戰友們也不知道推進到了哪裏。
    聽到蒙眼年輕人的話,王瀌瀌越發覺得不對勁,她不敢去直接質疑什麽,而是有些迷茫地看著陳安。
    前麵一段路有些陡峭,陳安知道王瀌瀌現在更多的是需要修養調理而不是大量消耗體力鍛煉,他拍了拍自己的後背。
    盡管這是很久很久沒有做過的事情,但所有動作就像本能一樣自然,王瀌瀌直接就跳上他的後背趴著,雙手美滋滋地箍著陳安的脖子,臉頰趴在他的肩膀上,繼續疑惑地看著蒙眼年輕人。
    “你的勇氣讓世人欽佩,麵對炸彈依然選擇保護同誌,這在戰場上也是非常少見的英勇壯舉,我很佩服你,即便是在後方修養的你,也是當之無愧的英雄。”陳安充滿敬意地說道。
    他打量著蒙眼年輕人傷痕累累的身軀,確實沒有任何地方顯示出是被炸彈傷的痕跡……
    血肉之軀,比肩鋼鐵之軀。
    聽到陳安的誇獎,蒙眼年輕人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在後方會被認為是躲避戰士的懦夫,他還以為就是因為大家都以為他是懦夫,所以才逐漸對他視而不見,他便越發努力地鍛煉,告訴大家他一直在準備著戰鬥,隻是作為戰士他必須服從命令,等待著前線的召喚和安排,而不是自顧自地拿著一杆槍一把刀就胡衝亂撞。
    他已經不是剛剛加入隊伍,紅著眼隻想為家人報仇的新兵蛋子了。
    他笑了笑,年輕的麵龐上流露出一些酡紅,對於戰士來說,他所保護的人民對他的認可,就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你可以告訴我一些從前的事情嗎?你看看我們,一看就是吃的苦少,經曆的少。”陳安努了努嘴,示意這個沒有跑幾步路就趴在他後背上不動的美麗少女,就是他這番話的實證。
    王瀌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抬起脖頸,用額頭捶他的後背以表示不滿。
    美少女隻能被誇誇。
    開個玩笑,王瀌瀌身體比較脆弱,內心可是十分堅強的,今天還遭受了湘南爆辣食物的考驗,雖然辣得眼淚雙流,但不算“哭”,完成承受住了辣到靈魂深處的錘煉。
    蒙眼年輕人笑了笑,“看得出來……你們應該是留洋回來的少爺小姐吧,穿的都是洋服。我們隊伍中,也有很多像你們一樣出身的同誌,他們接受了先進的思想後,脫下了洋裝皮鞋,很快就和我們打成了一團,例如我們的隊長……哦,我扯遠了,你想聽的是我個人的一些經曆吧?”
    “是的,你是一名千錘百煉的戰士,一定也有著警示和教育我們這些不諳世事的年輕人的經曆,我要把你的過去記錄下來,在戰爭勝利的時代,在和平的年代,讓大家紀念你的付出,不要忘記你。”陳安由衷地說道。
    他有時候也會想,自己誕生在麓山,有漫山忠骨為伴,或者有些事情本來就是他的義務。
    又或者是本能?
    他目睹過他們的偉大和犧牲,在人性中綻放的美好光輝,讓他對做人這件事情更加迫切,說不定也是因為他們的感召而凝聚了血肉之軀。
    蒙眼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也不是為了這個,我們的同誌都是勤苦人家出身,大家聚集在一起想要的是讓我們的同胞,我們的後代不要再受我們受過的苦,我很小的時候……”
    他很小的時候,爺爺是地主家的雇農,因為收成不好,交不上租子,被地主家的狗腿子丟在河溝裏淹死了。
    他的父親就得也去地主家做長弓,沒有錢的那種,又因為下地的時候動作慢了一點,就被打得半死,然後丟到了糞坑裏。
    他的母親滿世界找人,最終變成了半瘋半傻,而地主家又把他的妹妹抓去當丫鬟。
    沒有想到的是,過得一陣子,地主家在冬至給他們家裏送來了一塊肉,那天母親也終於清醒了過來,拿著那塊肉做了一頓好飯。
    吃完後,母親忽然十分惦記妹妹,就跑去地主家想見一見女兒,結果地主告訴她,妹妹因為偷東西,被打死了剁碎喂豬。
    母親終於瘋了。
    哥哥去找地主拚命,還是被活活打死,吊在村頭的槐樹下,而他被地主用狗鏈子拴住,讓他學狗叫,和其他的狗一起搶狗食,他被撕咬得遍體鱗傷,身上的傷痕大部分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後來鬼子進村,地主投靠了以後更加猖狂,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之中……
    直到有一天,一支穿得比村民們都破爛的軍隊來了。
    他們解放了村子,把地主抓了起來批鬥,把地主家的糧食財物牲畜都分給了大家,當然也解救了他。
    一個文質彬彬,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就是他後來的隊長,耐心地消除了他的戒心,又花了好長時間才讓他改掉了那些和狗一樣的習慣,讓他想起了自己是個人。
    他重新做人了。
    後來,他也加入了這隻隊伍,隊長告訴他,舊社會把人變成了畜生,我們要建造一個人就是人,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的新社會。
    他隻覺得熱血沸騰,頓時有了理想和目標,對,人不能隻顧著自己吃飽穿暖,我們要讓所有的人,都過上人過的日子!
    陳安抬起頭來,第一縷陽光已經落在了麓山上,透過了密密的樹林,一線一線猶如來自天國的榮光,也映照的蒙眼年輕人沐浴光輝,渾身散發著近乎神聖的氣息。
    陳安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回響的呼應,這個年輕人強烈無比的執念,形成了回響,陳安似乎能夠幫助他實現一些什麽。
    他後背上的王瀌瀌卻吃驚地咬住了陳安的頭發,蒙眼年輕人說的淒慘身世,王瀌瀌隻在書上看到過。
    可是以王瀌瀌的親身體會和親眼所見,現在哪裏還有這樣的事情,什麽地主,什麽漢奸……這不是好幾十年以前的事情嗎,哦,不對,漢奸現在還是有的,可地主在哪兒啊?
    王瀌瀌越發覺得不對勁了,她連忙往上爬了爬,然後側頭去看陳安的表情,卻發現陳安滿臉尊敬,並沒有覺得蒙眼年輕人的話有什麽不妥的樣子。
    覺得當麵質疑不太禮貌,王瀌瀌便忍住了,她決定等會兒再問陳安。
    “同誌,也就是說你現在個人的血海深仇已,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戰友們一起建設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的國家,對嗎?”
    麓山不高,海拔三百米,一路兜兜轉轉繞行上山,很快已經來到了山頂,繁茂的林木中道路曲折,遊人來來往往,有人看完日出下山,有人上山賞景,他們和陳安擦肩而過,目光都集中在陳安後背的美少女身上,王瀌瀌略感嬌羞,一會把臉藏在這邊,一會藏到那邊,臉頰在他後背上磨蹭來磨蹭去。
    陳安卻隻看著這個蒙眼年輕人。
    蒙眼年輕人點了點頭,似乎有些忐忑,似乎有些遺憾,但很快釋然,“在那之前,還是需要趕跑侵略者和地主,這兩批人對待老百姓的態度,都是不把我們當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參與到趕走他們的戰鬥中,但我們隊長有句話很有道理,他說:功成不必再我,功成必定有我。”
    聽到他這句話,陳安也終於釋然了,放下了心中的許多糾結,對蒙眼年輕人說道,“未請教,尊姓大名?”
    “不敢,我原來隻知道自己姓嶽,後來因為我喜歡聽隊長說嶽飛抗金的故事,政委幫我起了個名字叫嶽新飛,意思是希望我做新時代的嶽飛。”
    說著嶽新飛的臉上又流露出一些紅暈,他畢竟隻是個年輕人,羞澀而靦腆,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和能力成為那樣的英雄人物。
    “新飛同誌,請跟我來。”陳安記住了他的名字。
    “去哪?”
    “我帶你看看現在的郡沙。”
    陳安領著他來到了望湘亭,看完日出的遊人已經散去,這裏變得空闊,可以遠眺大半個城市,尤其是郡沙沿江的城市天際線,從九十多層的寶隆中心到古香古色的杜甫江閣,還有和他們以同一個方向遠眺的江心偉人雕像,一覽無遺。
    陽光灑落,青天白日。
    “啊……郡沙被天殺的一把火燒了,隨處可見硝煙滾滾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修複,多少民脂民膏被一把火燒掉,要浪費多少錢啊……”嶽新飛心痛地說道。
    陳安知道,嶽新飛眼裏的世界,一直停留在那個其實並不算遙遠的年代,卻是一個地獄般的國度。
    他放下王瀌瀌,抬起手來,一點點願力凝聚在指尖發著光,輕輕揭掉了嶽新飛眼睛上沾著血汙的布條。
    王瀌瀌訝異地看著嶽新飛的眼睛,那裏有一條慘烈的傷痕劃過兩隻眼睛,裏麵空洞洞的。
    陳安指尖的願力落在那空洞中,嶽新飛重新獲得了一雙明亮的眼睛,裏麵閃爍著新奇和興奮。
    “這是……這是天上嗎?神仙……神仙在的地方?”嶽新飛難以置信探出身體張望,不停地揉著眼睛,剛剛還是斷壁殘垣的城市,已經繁華得猶如天上人間!
    “這就是你們為之奮鬥,為之流盡鮮血,建立起的新國度……我希望你能夠看一看……”
    陳安指著前方,把從抗日戰爭到加入世貿組織後的許多大事都講了一遍,讓他了解到這個國家浴火重生的曆史,也讓他知道自己為之付出生命的事業,到底誕生了什麽樣的偉大成果。
    聽陳安說完,眼淚從嶽新飛的眼眶中流出,他喜極而泣,擦了擦眼淚後,隻是囁喏著許許多多的名字……
    陳安聽不清那些名字,也不知道那些是什麽人,大概有嶽新飛的親人、朋友、戰友,也有他三句話不離,最為感激,最後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的隊長的名字。
    陸遊在《示兒》裏留下了一句“家祭無忘告乃翁”,這便是中國人從古到今最念念不忘的心事,嶽新飛大概也是在把他見到的新中國,告祭給了故人。
    “謝謝你——”嶽新飛轉過頭來看著陳安,他的臉上笑容平靜,他終於想起來了,原來在炸彈麵前保護了政委的同時,他已經犧牲了。
    隻是他總覺得自己的事業沒有完成,他和戰友們共同的執念還沒有實現,所以他的一縷殘念一直在這裏徘徊著沒有離去,等待著召喚,等待著戰鬥……
    “不,我們才要謝謝你。”
    陳安代表許多人的心意,麵對著嶽新飛,他的眼前也不止是嶽新飛,也不止是身後雲麓宮麻石圍欄上的數千個名字——
    是在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永垂不朽的人民英雄們。
    嶽新飛沒有再說什麽,陽光落在他身上,璀璨生輝,散發著比金身神像更加奪目,更加純粹,更加神聖的光輝,那些傷疤化作了一幕幕曆史畫卷從他身上剝離,隨後他的身軀也化作了一片片斑駁的光芒,消散在了風中……
    他的願望已經實現,執念便消散。
    漫天的願力,從空中散落,匯集在了陳安身上,遠比他以前任何一次實現的祈願、收獲的回響都要澎湃而浩大,讓他甚至沒有辦法馬上吸收。
    當然,現在也不是急著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他想讓嶽新飛看看現在的世界,並不是趨於功利性的,而是更想讓嶽新飛了卻心願,安心離開,而不是永遠困在一個執念中折磨。
    “他……他破碎虛空,飛升……飛升了!”
    王瀌瀌目光呆滯。
    饒是她從小跟在陳安身邊,各種光怪陸離的現象也見多了,但那些陳安還都能用魔術來解釋。
    眼前這一幕,這哪裏可能是魔術?這是那種能夠超度,能夠點化,能夠讓人直接立地成佛的道法吧!
    陳安不是第一次在她麵前表現超凡之力,但都沒有這次震撼,王瀌瀌也明白了嶽新飛的來曆,心靈更是受到了無與倫比的衝擊。
    什麽是偉大?什麽是不可戰勝?
    這就是。
    什麽是行走在人間的神,陳安就是,否則他怎麽能夠直接點化靈魂,讓近百年的靈魂破碎虛空,白日飛升?
    “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陳安摸了摸王瀌瀌的頭,沒有向王瀌瀌解釋那隻是前人留下的一縷執念,既不是鬼神,也不是能飛升的修行者。
    他從種種複雜的情緒中脫離,微微一笑。
    剛才他也未嚐沒有私心,就是想要讓王瀌瀌接受一番最真摯和震撼的愛國主義教育。
    王瀌瀌小時候在大陸上過學,可畢竟又在台島生活了十年,這正是青少年初步形成三觀的關鍵時期,整好回來接受再教育。
    陳安從側門進入雲麓宮,拿出了鑿子、毛筆和紅漆,在雲麓宮前的麻石圍欄上,增加了嶽新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