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凶手回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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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和常曦月在超市裏買了溫縣鐵棍山藥、蔡甸蓮藕、懷柔板栗、嚴坊雪薯、新疆翠玉白菜、內蒙古幹豆角。
    每樣買的都不多,畢竟現在物流發達,交通方便,陳安又能和常曦月一起逛了,也沒有囤貨的必要,她更喜歡時不時地喊陳安一起出來逛逛買買的感覺。
    這才是過日子。
    至於樓上的其他日用百貨衣服鞋帽等等品牌,基本都是中高端以及奢侈品牌,也沒什麽好逛的,隨後常曦月就拉著陳安去吃東西。
    郡沙本地人自然不會跑去附近大名鼎鼎的太平老街、坡子街、步行街這些地方,兩個人來到了相對沒有那麽特別針對遊客的三興街,這裏就沒有那麽多臭豆腐等所謂的網紅地標產品了,更像是普通工薪水平的消費餐廳和小攤。
    常曦月提議吃牛雜。
    道士日常吃什麽,主要取決於所屬的道教派別,例如全真派道士是嚴格禁食肉類的,而正一派在非齋日可以喝酒吃肉。
    正一派也不是什麽肉都吃,有四不吃的禁忌,不吃牛肉和狗肉,也不吃黑魚和大雁。
    六神花露門不屬於全鎮也不是正一,這個門派不說百無禁忌,但規矩是最少的,在飲食方麵隻禁食生肉。
    就像常曦月聽到生吃魚肉就會惡心嘔吐,她平常也不會進日料店等普遍存在肉類生食行為的場所。
    煮熟的牛肉、牛雜這些人間美味都是可以吃的。
    陳安沒有意見,規矩也是隨著時代變遷而演變的,例如以前正一派道士普遍禁食牛肉,是因為牛一生勤勞耕作,普濟眾生,象征著“忠”,所以不適合吃它。
    現在很多牛就是養殖肉牛,哪裏還需要勤勞耕作?所以目前也有一些聲音呼籲正一派的道士們可以適當吃一些肉牛。
    常曦月買了兩份,她的牛肉多一些,陳安的牛蛋蛋和牛鞭多一些……明明是個精力旺盛,荷爾蒙爆棚到兜兜都兜不住的少年,也不知道為什麽和中登老登一樣喜歡吃這樣號稱壯蛋補腎的東西。
    陳安接了過來,夾了一塊切片的牛蛋喂常曦月,她連忙抿著嘴唇後退了兩步。
    牛蛋金黃,看起來還挺有食欲的,但她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怎麽都不可能吃。
    “真是的,都是牛身上的東西,難道牛肚就一定比牛蛋高貴嗎?在牛雜的處理過程中,牛肚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水,這充分說明它比牛蛋髒多了……在牛一生中,牛蛋基本是在無菌環境中的,知道嗎?”作為博學多才的高中生,陳安向師父普及科學常識。
    常曦月才不在意這個,真的很少很少有女孩子……嗯,很少很少有女人會喜歡食用那些相關部位。
    咬一咬,嚐一嚐倒是可以,但也未必願意吞進去。
    “你剛剛在看什麽?”常曦月和陳安站在路邊端著小碗吃牛雜,她剛剛看到陳安一直在仰頭張望。
    “喏,有個警察在看你。”陳安努了努嘴。
    前麵那棟樓,便是陳安做過法事,也是王鴦姳開房熬夜學習的地方。
    盡管警方封鎖了信息,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
    尤其是對這棟樓裏的人來說。
    大概是受到了凶殺案的影響,上次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大樓前門可羅雀,隻有一些看上去像是遊客的人上上下下……
    許多店鋪還在運營。
    發生了凶殺案,最多就是有鬼。
    鬼有什麽可怕的?又不是自己殺的,它最多嚇唬嚇唬自己的吧。
    可是如果不做生意,沒有錢交租,房東可是會趕人的,說不定就會流落街頭啊。
    沒錢,那是真的會死人,到時候隻好和凶殺案誕生的鬼一起在樓裏玩鬼嚇人的遊戲了。
    沒錢的時候做人,比死了做鬼都難。
    今天中午到湘大附中去找陳安的兩個警察中的一位,正在那棟樓下麵,目光遲疑地看著陳安和常曦月。
    常曦月也望了過去。
    那名警察發現自己被注意到了,這才擠出笑容走了過來。
    “常道長,你好,我是趙炳雄,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警察趙炳雄走了過來自我介紹,“2007年的時候,雲麓宮的金身神像丟失,就是我來的現場,我見過你。後來我們分局的辦公大樓奠基,也請了你,我也在現場。”
    “啊,你好,你好,真是巧啊。”常曦月其實不太記得對方了。
    倒不是記性不好的問題,而是自從開始覺得自己的徒弟太帥了以後,常曦月對一半男人就沒有怎麽留意過,除非是多接觸認識了,否則很難讓她留下深刻印象。
    那些原本就不熟的,更是淡忘了。
    “你好,我們又見麵了。”陳安也沒有指望人家忽視自己,或者幫忙隱瞞他也被調查了的事情。
    嗯?常曦月偏頭看著他。
    陳安便把事情說了。
    常曦月丟掉手裏的碗,雙手叉腰,整個人都拔高三尺了似的,氣呼呼地看著陳安,這麽大的事他跟沒事人一樣,不當回事也不告訴她,眼裏還有沒有她這個師父?
    “我回去再跟你算賬。”常曦月背過身來,露出嚴厲的表情震懾他,也是在警告使用撒嬌耍賴等方式來敷衍她是不行的。
    “其實這事和陳同學也沒有關係,他沒有損失就好。”趙炳雄也搞不清楚陳安和常曦月的關係,但這少年肯定不簡單。
    尤其是現在這副打扮,和中午那個校園裏略顯輕佻跳脫的樣子非常不同,趙炳雄站在街對麵也是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他就是陳安。
    常曦月這才轉過身來笑著說道,“那當然,他是我弟子,我對他還是非常了解的,他要是惹是生非很正常,其他的壞事他也不會幹。”
    說完,常曦月還是有點警惕地打量著趙炳雄,希望他不要沒事找事,繼續找陳安問東問西的。
    那會影響陳安學習,影響陳安的心情,那就是影響常曦月的心情。
    “是這樣的,常道長,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你到現場看一看?”趙炳雄猶豫再三,還是提出了要求。
    這其實是有些不合規的,但也有先例,剛剛不也有一位道長去看過了嗎?
    “啊?”陳安沒有想到還能這樣。
    按道理來說,警察辦案,除非本來就是涉及了宗教人士,否則怎麽會請一個無關的道長去看現場?這有悖於體製內的諸多規章製度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情請道士會比請和尚合理一些,畢竟道家有很多東西都歸類到傳統習俗和文化中,這並不是被體製排斥的東西……例如很多國家重大節日,重大項目開工,都會翻黃曆,選擇黃道吉日,也沒有人會說這是迷信。
    常曦月也有些意外,她記得趙炳雄說的分局辦公大樓奠基她參加了,並且做了法事,但其實那是建築公司請的她,並不是說趙炳雄他們分局請的。
    趙炳雄這樣的工作單位,最不會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他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要信這些東西,那工作就不好幹了,會整天疑神疑鬼,怕東怕西的。
    “剛剛南嶽帝宮的薑道長就上去看了看,給了我們一些參考意見,說實話,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也開拓了我們的思路……目前完全沒有頭緒,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平常不能用的手段和方法,也必須嚐試一下。”
    趙炳雄也是因為上頭前所未有的壓力,市局陳虎威親自坐鎮,目前大家徹夜未眠也找不到凶手一絲一毫的痕跡。
    “薑知許?”
    “那我也看看吧。”常曦月原本不想摻和,但是一想到薑知許居然認為常曦月敗壞倫常,廉不知恥地和徒弟搞出了孩子,常曦月就氣不打一處出,心中生出了和薑知許的比較之心。
    更何況這種大案要案,盡到一個普通守法公民的義務,出一點力,做一點貢獻,也是可以的。
    陳安連忙收斂了自己的氣息,跟在了常曦月的身後,他好奇的是薑知許給了趙炳雄什麽參考意見?
    問趙炳雄,他也未必說……問王鴦姳,王鴦姳可能會說。
    剛剛看薑知許的直播錄屏視頻,他就看到了王鴦姳在薑知許的鏡頭裏探頭探腦地出現了,薑知許肯定也是隨身帶著王鴦姳的。
    從王鴦姳向他透露王靜行電話內容的行為分析,就知道班長大人嘴巴很不嚴實。
    今天的電梯就沒有擠滿了人,很快就上到了美容店的樓層,冷冷清清的。
    對麵電競酒店的前台都沒有人了。
    看來凶殺案的影響比陳安想象的要大,不同於看電影電視劇小說,現實裏旁邊被殺這麽多人,能夠一如往常地生活,不受影響的真沒幾個人。
    這倒是他欠考慮了……不過第一次做人,這種事情沒有切身體會過預料不到後果也很正常,陳安馬上就沒有責怪自己的了。
    有幾個警察守在現場,看到趙炳雄又領了兩個人上來,也沒有說什麽。
    常曦月在美容店裏轉了一圈,就招呼趙炳雄到一旁說話。
    “薑道長怎麽說?”常曦月問道。
    趙炳雄猶豫著。
    “我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麽,但是我真的有發現。”常曦月微微笑著。
    趙炳雄感覺常曦月似乎有和薑知許較勁的意思,琢磨著這本來就是非常規的破案思路,也沒有必要遵守常規的保密條款。
    他看了一眼陳安,甚至也沒有要避開陳安的意思,反正無論是薑知許還是常曦月的分析,都不可能進行正常備案,也就無所謂保密了。
    “咳——薑道長說,凶手是一個精通道法的高人和慣犯,而且犯案絕不止這一次,最好把追捕方向放在最近出現在郡沙、沒有在正規道觀寺廟注冊的佛道人士身上。”
    趙炳雄眉頭微皺,“她說得信誓旦旦,我都有點信了,可她又說凶手的年齡可能很大,可能是個百歲老頭。”
    常曦月和陳安忍不住笑出聲……陳安笑了兩聲就沒笑了,他忽然意識到薑知許卻是有本事,能夠猜到凶手精通道法,而且年齡很大。
    薑知許說“百歲老頭”,可能隻是覺得凶手要是有幾百年的道行也不可能啊,正常人最多最多也就是百歲老頭了——這是她能夠說出來的凶手年齡上限,而不是她真正認為的上限。
    呃,看來之前自己都小看了“能夠隔空點燃火柴”的薑知許。
    點火柴也隻是王鴦姳說的。
    薑知許真正的本身隻有這些嗎?隻怕也未必……自己倒是犯了錯誤,怎麽能夠把王鴦姳說的,當成可用可信的信息呢?
    王鴦姳除了學習和當班長,沒有一件事情是靠譜的。
    常曦月笑著擺了擺手,“我和薑道長的看法截然相反——凶手絕對不是百歲老頭,外形外貌應該是一個不到二十年紀的少年,隻是真正年齡完全無法揣摩,很有可能是道法高深,通過某些秘術獲得了新的生機和外形外貌,極大可能連人都不是——趙同誌,你就當我是胡說八道好了。”
    陳安穩如泰山。
    神色平靜。
    心如止水。
    絲毫不慌。
    他平常隻跟著常曦月學習道家經典,畫畫符籙,給她做法事打下手,從未見識過她在現在這種場合下的發揮——哪裏想到她的靈覺如此敏銳?
    可是她能夠在過去了幾天的現場,察覺到這些信息,為什麽卻從未察覺到自己的徒弟有些……有些不一樣?
    很大可能就是燈下黑,太熟悉太習慣他了,從小帶到大的孩子,她對他可能早已經喪失了使用靈覺感應異常的能力。
    “不是……”趙炳雄苦笑著,“我倒不是覺得常道長你胡說八道,就是這樣更加沒法調查了——作案的是人,我們隻需要花時間精力,總能把凶手揪出來,你要說不是人,那我們就是在做無用功,這怎麽破案啊?我要是去和大夥說,太打擊士氣和信心了。”
    趙炳雄說得有道理,可是常曦月也不是站在他的立場來思考和分析,她隻是依據自己觀察到的事實,“其實也有人能夠在不到二十的年紀,道法也能夠修煉到如此境界……第一個是我的師父,可她現在也不在郡沙,第二個便是薑知許的親姐姐薑蘊道,薑蘊道據傳去世,但……”
    “常道長,我送你下去,你可幫了我們大忙……”趙炳雄忽然打斷了常曦月的進一步分析,滿臉笑容要領著她和陳安離開。
    因為剛剛薑知許就是市局陳虎威帶來的,趙炳雄也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跟著薑知許來的少女,就是中午從陳安口中得知的王書記的女兒,而這個薑知許就是王書記的小姨子,那麽薑知許的姐姐自然就是書記的老婆了。
    所以,常道長你可別“但”了,你敢說,誰敢聽?中午你徒弟把事兒往王書記身上扯,現在你把事兒往薑蘊道身上扯,難怪你們是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