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搖不來師父搖來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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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本偉向來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的俗話。
他也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可關鍵的問題是,“天”在看,“天”又到底是怎麽看的?
當人掌握了更多知識、有了更多閱曆以後,人的思想和看待事物的角度都會改變,當人實現了階級躍遷以後,很多觀念也會隨之改變。
就拿馬本偉自己來說,當他還是工地上的一名保安時,他也憤世嫉俗,認為有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能夠發財都是靠關係而不是真本事,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有錢人都隻是運氣好,自己如果有背景,也一定能夠出頭。
他甚至想過走線,認為隻要自己前往日本、美國這樣的發達國家,就有大好前途。
可是當他通過自己的努力上位以後,他的思想就截然不同了,他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時代,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拚搏實現理想,擁有幸福的人生,而他也不再憎恨自己出生的那個貧窮的村子,他對待小時候把他踹進水溝裏的鄰居都相當和善,還給村子裏修了路。
當他和從前的自己截然不同時,他的思想和看待世界的角度都截然不同了,那麽高高在上的神明——
又怎麽可能和普通人擁有同樣的善惡和是非觀!
天在看,可它也隻是看看。
舉頭三尺有神明,可神明並不在意這三尺之下的世界。
神明隻在意香火,它根本不在意給它香火的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馬本偉總是熱衷於給寺廟道觀捐贈、貢獻香火,這樣就能夠讓自己一直擁有好運氣,能夠在一些麻煩中置身事外。
至於神明的走狗,那些和尚道士就更好擺平了——隻要發現邪祟,馬本偉就可以出錢請他們來擺平,至於那些邪祟生前是善是惡,又是因為什麽而變成邪祟,和尚和道士們根本不在意,他們收錢辦事。
想到這裏,馬本偉收斂了眼睛中的那一縷凶光,朝著陳安看去,卻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意味深長,似乎也已經看到了他剛剛異樣的眼神,但卻又不以為意。
馬本偉心中咯噔一下,頭一次麵對這種少年都會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對方神秘而清醒,似乎擁有超強的能力,又對馬本偉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
馬本偉甚至生出了一種荒誕的感覺:恍如神明的注視。
於是他訕笑了兩聲,反正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能夠救他一命的,能夠幫他解決邪祟纏身問題的,確實和神明無異。
“工地上沒有燒死過人——一起安全事故是工人沒有按照規章製度係好安全繩,從空中跌落,一起是電梯零件不合格問題導致防墜落裝置失效,還有一起則是疲勞作業,工人晚上打牌沒有休息好。”馬本偉誠懇地回答道。
陳安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馬本偉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王瀌瀌,這個麵容端正中透著一份可愛的少女,正用她那明亮而清澈的眼眸注視著他,馬本偉連忙避開了她的凝視。
“工地上沒有燒死過人,那你在其他地方燒死過人沒有?”王瀌瀌馬上就發現了,然後她連忙捂住嘴迅速搖頭,“你不用回答我的問題,你在其他地方燒死了人也不關我們的事情。”
馬本偉被她問得心驚肉跳,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這才強忍住了心虛而要暴跳如雷的衝動。
陳安笑了笑,摸著王瀌瀌的頭說道:“鹿鹿真聰明,確實不關我們的事情。”
聽到陳安這麽說,馬本偉才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小姑娘,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我們內地的人吧?聽口音有點像台島……嗯,你肯定是台島人,所以不太了解我們內地,我們這裏治安條件非常好,除了一些突發事件,很少發生你說的那種惡性案件了……哈哈,燒死人,你說得太可怕了,我最多也就是想方設法避稅還有在拿一些項目時走走關係,嚴重違法違規的事情,我可不敢幹。”
“原來馬老板竟然是個老實人啊。”陳安也大笑起來。
“那當然——”馬本偉隻當聽不出陳安笑聲裏的陰陽怪氣,提了提手裏的一兜平安符,陪著笑臉說道:“我覺得平安符很好,但終究治標不治本,不知道到賬能否出手,為我斬草除根,徹底解決隱患呢?”
馬本偉一邊說,一邊把兜裏的平安符塞滿自己裏裏外外的口袋裏,更是把那一張救過自己一命的符塞到了自己的三折疊手機殼裏。
陳安倒是有些好奇,“你為什麽不再找我師父?你總不會認為我比我師父還要厲害吧。”
馬本偉有些尷尬地解釋,“我和常道長聯係過了,她說她最近有點忙,而且因為頻繁做法事,身體有點撐不住,最近不得不休息一陣子。”
馬本偉很清楚,這絕對是借口——應該也不是他昨天想請常曦月吃生魚宴,導致了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但到底是什麽原因馬本偉也難以揣摩出來。
陳安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師父為什麽拒絕了。
常曦月肯定看出來了馬本偉有些問題,不適合和他牽扯太多,以免沾染太多因果。
常曦月的靈覺很強,她甚至能夠把美容店凶殺案的凶手畫像感知到個七七八八,超過了薑知許的準確度。
她就不可能不知道馬本偉身上沾染了一些罪惡的因果。
她之所以答應馬本偉在雷鋒鎮的工地上做法事,那當然是因為在那裏做法事,除了會給馬本偉減少麻煩,重要的還是讓工地上做事的人更加安心一些。
安心就會更安全——很多工地上的事故,都是因為疲勞和心神不寧導致的,那是需要高度集中精力的工作。
可以說之前馬本偉工地上的事情,都未必是他說的什麽邪祟作案,常曦月的法事就是安撫人心。
可是現在馬本偉身上的事情,明顯就不是這麽簡單了,常曦月也隻是靈覺出眾,又不是全知全能,在無法得知他底細的情況下,她拒絕進一步為馬本偉個人做法事就很正常了。
可陳安覺得,他可以介入一下子,因為他想到了,既然為嶽新飛這樣的英靈實現了執念,可以獲得大量願力,那麽為馬本偉副駕駛座上的黑影解決怨念,是否也能夠收獲願力?
倒是可以嚐試一下,即便出現什麽差池,最多就是馬本偉倒黴,那也沒有什麽。
“好像是這樣……師父不方便的話,當然是弟子為她效勞。馬老板若是信得過,我也願意出手,就是請我出手,付出的代價可能比較高。”陳安好心提醒了一下。
至於他能否領悟得到,那就不關他的事情了,反正他是按照這一行的規矩,提醒過了。
做法事,若有風險,一定要提醒的,陳安盡管還沒有拿到道士證,但該遵守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信得過,信得過。”馬本偉大喜過望,畢竟昨天發現和暗示他有麻煩的就是陳安,心理上對陳安便已經有了一些信任。
與其說馬本偉原來聯係常曦月想要除掉纏住自己的邪祟,不如說他是想讓常曦月帶上陳安,反正師父都出手了,若是有什麽問題,陳安不可能不管不顧是吧?
現在隻有陳安,相信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到時候陳安真不信,反而就更容易請到常曦月——這也是馬本偉昨天晚上和醫院的小護士聊天時得到的啟發。
小護士跟馬本偉說,不要看不起醫院裏的年輕醫生,因為很多年輕醫生背後都站著主任醫師甚至是院士呢,他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很有可能幫你把平常你根本掛不到號見不到的大牌醫生、專家教授給你找來。
現在請陳安就是這麽個道理,馬本偉直接請常曦月請不動,但是陳安去了,到時候陳安搞不定或者幹脆還惹出了大麻煩,那也沒有關係,反正到時候常曦月總不好意思還不出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