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指了指黑影，王瀌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能夠看到它。
    可是王瀌瀌有點害怕，黑影看著她的感覺，讓她想起了自己生病的時候，往往也有這麽一種感覺，似乎有人在不知道什麽的，也是這樣看著她。
    好在陳安在身旁，王瀌瀌抓著他的手臂抱在懷裏。
    “你說那是不是鬼？”陳安問道。
    “你不是說鬼會發藍光，我們因為玩手機太多了，眼睛對藍光不過敏，所以看不到鬼嗎？”王瀌瀌引用陳安的理論，“我們既然能夠看到，那它就不是鬼……而且它也沒有發藍光，它是黑乎乎的一團，有點像氣體，又不大像，不知道是什麽……”
    王瀌瀌也是第一次目睹這樣奇怪的東西，可是她的接受能力很強，並沒有大驚小怪大呼小叫——畢竟她現在抱著的手臂，就屬於一個金身神像變成的人類，他還是她最好的小夥伴。
    “我認為它是一種等離子體——”陳安這麽些年來九年義務製教育和高中教育也不是白學的，他根據自己學習到的知識進行科學分析，“等離子體被稱為物質的第四態。你看看它，是不是不像固體，也不像氣體，更不像液體？那就是第四態，等離子體了。”
    王瀌瀌沒有讀過多少書，躺在床上的時候補習的時間也少，能夠認識字就很不錯了，她哪裏知道什麽叫等離子體，但她聽得饒有興趣，因為小時候自己也是傻乎乎的，懵懵懂懂地聽陳安講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現在差不多……反正隻要他在說，她就聽。
    “等離子體是四種物質狀態中能量最高的，同時因為它擁有複雜的電磁特性，我懷疑它就是通過操縱馬老板的車載芯片引發了車禍——可惜馬老板駕駛的是智能化水平低下，科技含量較低的邁巴赫GLS，若是換了那些高度智能化的新能源車，隻怕它昨天就徹底接管車子，然後送馬老板歸西了。”陳安說著點了點頭，他堅信自己的分析沒有錯，就是因為智能化水平較低，所以在車禍發生時給了馬本偉人工幹預的機會，最終車子撞上了水馬停下來，破壞有限。
    王瀌瀌仰著頭看陳安認真思考問題的側臉，忽然覺得他這時候的氣質和媽媽有點像——陳安和媽媽都是在麵對王瀌瀌時是一種氣質，當他們自己在思考嚴肅認真的問題，而不是和她嬉笑玩鬧時，就是截然不同的感覺了。
    “等離子體通常是由極高溫度或強烈的電磁場環境中產生——這可能關係著這個黑影因何誕生，我們首先可以排除電磁場環境中產生。”陳安盯著副駕駛座上的黑影，它依然停留在那裏，顯然是因為蘊藏的能量極高，所以在短時間內並不會消散，對外界環境的抵抗能力也較強。
    “你的意思其實是想調查黑影的死因對不對……它肯定不是自然誕生，而是某個人遭受了極高溫度或者強烈的電磁場環境傷害，就變成了這樣。”王瀌瀌領悟到了陳安的意思，盡管她對“電磁場環境”這個詞並不了解。
    陳安看了一眼文創店的方向，馬本偉正在那裏掃貨，他好像真的打算把文創店裏所有的符籙都買下來——他還無法分辨哪些符籙有效，哪些則是純粹的文創產品，包圓顯然是最正確的選擇，而且他可能認為，這樣的做法還能夠表達誠意，在陳安麵前博得一些好感。
    “沒錯，鹿鹿真聰明。馬老板請師父過去做法事，說是工地因為邪祟而導致安全事故頻繁，死了幾個工人……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是因為出現安全事故，死了人以後才出現邪祟？”陳安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馬本偉的話。
    人這種生物，比曾經是金身神像時的它要複雜得多。
    當它第一次發現，人不但會騙別人，還會騙他們自己的時候，也感到十分的驚訝。
    後來慢慢就習慣了。
    絕大多數人來到雲麓宮的西北偏殿，麵對著金身神像時，會袒露自己的心跡，有些是真誠的陽光的，也有些是陰暗的邪惡的，這都沒有什麽。
    可是有一部分人，他們在祈願的時候，都在偽裝自己的願望和真實需求，也在說謊。
    就像日記這種東西，小學生的日記往往是給老師和家長看的，湊夠字數就行，至於真實還是欺騙，根本不重要。
    有些人的日記，完全就是文學作品，毫無紀實意義，也不知道等到他們老了以後，還能否分辨自己曾經的日記裏寫的是真是假。
    至於委員長的日記嘛……
    “既然黑影出現在這裏，那麽後一種情況的可能性更大。”王瀌瀌柔順的眉皺了起來，“那我們不要救他了。”
    陳安搖了搖頭，“我本來就不會救他，他現在的行為屬於自救，和我無關……我隻是在想，那個黑影一定死得很慘。”
    “會有多慘？”王瀌瀌偷偷看了一眼馬本偉的車子，小聲問道，她知道自己其實就已經很慘了，但是至少還活著，也沒有變成陳安口中的“等離子體”，王瀌瀌捕捉到了關鍵信息“極高溫度”和“電磁環境”，電磁環境她不懂，但是極高溫度還是能夠理解的。
    “電磁環境一般指的是，太陽輻射、散溢的太陽風暴，閃電，強烈的核輻射等等，這種情況不是馬本偉能夠製造的。那就隻剩下極高溫度了……火災？”陳安琢磨著。
    這時候馬本偉已經把文創店的符籙搜刮一空了，他走到陳安麵前，正準備露出一個略微自嘲而憨厚的笑容，以表示自己無奈隻能采用笨法子的時候，陳安突然問道：“馬老板的工地上曾經燒死過人？”
    馬本偉不由得惶然，他請常曦月做法事時，都沒有提到過這件事情，陳安是怎麽知道的？
    陳安既然知道燒死過人……他該不會還知道背後的事情吧？馬本偉眼睛中一縷凶光一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