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手中的樸刀脫手墜地，在青石板上彈跳了幾下，歸於沉寂。
    緊接著，是“撲通、撲通”一連串沉悶的倒地聲。
    八名靈將境的修士，八具鮮活的肉身，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直挺挺倒下，眼神渙散，生機全無。他們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傷口，靈力也未曾潰散，隻是神魂，在方才那一瞬間，被那股至高無上的意誌徹底抹除，幹淨得不留一絲痕跡。
    從八人出手，到八人暴斃，前後不過一息。
    整條小巷，除了那幾聲輕響，再無任何靈力波動，仿佛他們隻是自己走累了，躺下睡著了。
    黑袍之下，蕭銘的右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被他緊緊握住。以如今這具人族身軀，駕馭妖帝意誌進行這般精準的抹殺，負荷依舊不小。他胸口微微起伏，調勻了那幾乎察覺不到的紊亂氣息。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縷纖細的紫金色火焰跳躍而出，落在離他最近的一具屍體上。
    那火焰無聲無息，觸及衣物的瞬間，屍體便如被陽光照射的積雪，迅速消融，沒有青煙，沒有焦臭，連同地上的兵刃與血跡，一同化為最純粹的虛無。
    蕭銘屈指一彈，那縷妖火分化出七朵火星，分別落向其餘七人。
    轉瞬間，巷中恢複了原樣。
    八名靈將，連同他們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被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蕭銘整理了一下兜帽，仿佛隻是拂去了肩上的一點微塵。他邁步向前，從容不迫地跨過那柄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樸刀，走出了巷子。
    夜色依舊，長街上燈火闌珊，仿佛方才那場無聲的殺戮，隻是一場幻夢。
    ……
    半刻鍾後，靈丹閣。
    昨日那名年輕店員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見到一個熟悉的黑袍身影走了進來。他精神一振，連忙迎上前去，臉上堆起職業的笑容：“老先生，您又來了，這次想看點什麽？”
    他話音未落，一枚儲物袋便被扔在了櫃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冰塵丹。”
    沙啞的聲音依舊言簡意賅。
    店員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探出一縷神識掃過儲物袋，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看到了什麽？堆積如山的……中品靈石！那刺目的靈光，晃得他神魂都有些不穩。
    他猛地抬頭，再看向眼前這黑袍人時，眼神已經徹底變了。昨日的憐憫與同情蕩然無存，隻剩下深深的敬畏與駭然。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雙手有些顫抖地捧起那枚儲物袋，恭敬地問道：“您……您稍候。”
    很快，冰塵丹被一個精致的玉盒裝著，送到了蕭銘麵前。
    交易完成，蕭銘又隨手點了幾樣喂養妖獸的高階靈材，皆是價值不菲之物。在店員愈發恭敬的目光中，他收好所有東西，轉身離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裏。
    ……
    青蓮別院。
    當蕭銘回到那座熟悉的院落時，恰好看到墨靈萱從另一側的月亮門走來。她似乎剛處理完宗門事務，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但看到蕭銘的身影，那份疲憊便化作了關切。
    “師弟，你出關了？修為可有精進？”她走上前來，習慣性地上下打量著他，見他氣息平穩，安然無恙，才暗暗鬆了口氣。
    蕭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隻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那個裝著冰塵丹的精致玉盒，徑直遞到墨靈萱麵前。
    “師姐，”他用自己本來的聲音說道，“這個送你。”
    墨靈萱一怔，看著眼前的玉盒，有些不明所以。
    蕭銘頓了頓，補充道：“就當是……你那瓶聚靈丹的謝禮。”
    青蓮別院，月色如霜。
    墨靈萱怔怔地看著遞到麵前的玉盒，那熟悉的雕花與溫潤的觸感，明明白白地昭示著其來自靈丹閣，而且是用於盛放珍品的上等貨色。她沒有立刻去接，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縮了一下。
    “這是何物？”她的聲音比平日裏清冷了幾分，目光銳利，緊緊盯著蕭銘的眼睛，似要看穿他所有的秘密。一個靈氣九段的外門弟子，一夜之間，從何處得來這等寶物？
    蕭銘神色不變，將玉盒又往前送了一寸，語氣平淡：“師姐打開便知。”
    墨靈萱心中疑竇叢生，終是伸出手，接過了玉盒。入手微涼，她指尖運起一絲靈力，小心翼翼地揭開盒蓋。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氣混雜著精純的藥香撲麵而來，盒中靜靜躺著一枚通體冰藍、其上仿佛有雪花紋路流轉的丹藥。
    冰塵丹！
    墨靈萱的呼吸驟然一滯。她白日裏才在靈丹閣見過此物，那令人望而卻步的價格，與此刻近在咫尺的現實，形成了劇烈的衝擊。她猛地合上盒蓋，動作快得有些失態，仿佛那丹藥是什麽燙手山芋。
    “你從何得來？”她厲聲問道，握著玉盒的手因用力而指節泛白，“你去搶了靈丹閣不成？”
    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可能。
    “師姐那瓶聚靈丹，價值不菲。”蕭銘避而不答，隻提舊事，“此物，便當是謝禮。”
    “一派胡言！”墨靈萱斷然喝道，“一瓶聚靈丹如何能與冰塵丹相提並論！蕭銘，你若說不清楚來曆，我便將此物交還宗門，再將你押去戒律堂！”
    她言辭雖厲，卻並無半分加害之意，隻是憂心忡忡。師弟突然拿出這等重寶，來路若是不明，必會招來滔天大禍。
    看著她眼中的關切與焦急，蕭銘心中微暖。他知道，若不給個說法，以師姐的性子，是絕不會收下的。他沉默片刻，從儲物袋中又取出一枚儲物戒指，遞了過去。
    “師姐可自行查驗。昨日我在洛水城坊市，偶得了一份上古妖皇遺蛻，在萬寶閣寄拍，換了些靈石。”他半真半假地解釋道，“這冰塵丹，隻是其中一小部分收益。”
    墨靈萱將信將疑地接過戒指，將一縷神識探入其中。
    下一刻，她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戒指內的空間不大，卻被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中品靈石塞滿了大半，那璀璨的靈光幾乎要刺痛她的神識。粗略一數，竟有兩萬之巨！如此龐大的財富，足以買下十枚冰塵丹！
    她猛地抬頭，看向蕭銘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陌生。這個平日裏低調修煉、甚至有些木訥的小師弟，身上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