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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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玥的眼神黯淡下來,聲音裏帶著幾分無奈與認命:
    “依白,我不像你。你聰明,隻要肯用功,或許真能闖出一條路來。
    可我……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子……
    除了聽從父母之命,我還能怎樣呢?“
    宋依白握住薑玥微涼的手,目光灼灼:“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晚上我要去找林嶼白補課,你要不要去?”
    宋依白知道薑玥喜歡林嶼白,自己這樣說,她肯定會答應去……
    隻要她和自家三哥多相處,說不定就能處出感情。
    至於林嶼白,她倒是不擔心……
    林嶼白就是個大冰塊,前世薑玥也喜歡他,後來見他始終冷淡,才心灰意冷地聽從了家裏的安排。
    這一世,她也不覺得薑玥和林嶼白有戲……
    若是她能撮合自家三哥和薑玥,那就能一下子改變兩個人的命運。
    三哥有了薑玥,絕對不會再去和狐朋狗友混,也就不會傷了腿。
    薑玥和三哥結合,也能逃過前世抑鬱而終的命運,何樂而不為呢!
    薑玥聽到宋依白說要去找林嶼白補習,臉頰瞬間飛上兩抹紅霞,眼神也亮了起來,帶著幾分羞澀。
    “林……林公子?他會同意嗎?”
    薑玥的聲音細若蚊吟,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宋依白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了然:
    “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他答應每晚抽出一個時辰指導我學業。
    我想著,既然要麻煩人家,不如我們一起去,也多個人交流。
    你……願意嗎?”
    “我願意!”
    薑玥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急切,臉更紅了,連忙低下頭,小聲補充道,
    “我……我的功課也很差,若能得林公子指點,自然是極好的。
    隻是……會不會太打擾他了?”
    “放心吧,他教咱們也不是白教的,我會給他學費,多一個人,每月多一兩銀子,他高興著呢!而且,我已經和他說了會帶你和我三哥一起去,他並不反對……”
    宋依白笑了笑,壓低聲音,拋出了另一個誘餌……
    “景元哥哥?”薑玥抬起頭,有些詫異,“他……他也去補習功課?”
    在她的印象裏,宋景元和書本幾乎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怎麽會去補習?
    宋依白狡黠地眨眨眼:
    “他呀,是去給我們當‘護衛’的,免得有人說閑話。
    他在旁邊自己玩自己的,不影響我們。”
    薑玥點了點頭,臉上的紅暈仍舊沒有褪盡……
    宋依白笑了笑,開始垂頭看書。
    薑玥見宋依白開始用功,也拿出書本看了起來,隻是她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了何方……
    李銘懶洋洋地斜倚在窗邊的書案上,指尖漫不經心地轉著一支狼毫筆,目光輕飄飄地掃過最後排正在看書的兩個身影。
    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聲音不大,卻像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清晰地蕩開在清晨的學堂裏:
    “嘖嘖嘖,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咱們學堂兩位墊底的學渣,竟真捧起聖賢書來了?”
    筆尖在他指間倏地停住,他身旁幾個原本在閑聊的跟班立刻會意,發出一陣刻意壓低的哄笑。
    一個瘦高個兒捏著嗓子接話:
    “宋師妹,你剛才說的——要奪縣試案首,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引得周圍幾個學生也好奇地望過來。
    另一個胖些的則故作驚訝的插嘴:
    “哎喲,宋師妹不是都快與陳允禮成親了嗎?你這般‘雄心壯誌’,陳允禮可知道?”
    他擠眉弄眼地看向同伴,
    “陳公子最重顏麵,若是知道未婚妻在族學裏這般……大放厥詞,怕是要不高興了吧?”
    瘦高個立刻陰陽怪氣地接茬:
    “我看是不知道!若知道了,哪能由著她在外麵這般胡說八道,丟進他的臉麵呢!”
    “你們這些人胡說八道些什麽?”
    薑玥猛地站起身,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書頁,指節泛白,目光卻毫不退縮地迎向李銘等人。
    “依白之前成績是墊底,但那是因為她從不把心思放在讀書之上。
    她自小就聰慧,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若是她真的願意好好讀書,定能考中縣試案首!”
    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宋依白能說到做到,薑玥卻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她從小和宋依白一起長大,那份被掩藏的聰慧,她是親眼見證過的。
    她至今仍清晰地記得,五歲那年的一個午後,陽光透過窗欞灑滿宋家書房。
    她們正在玩耍時,恰逢宋依白的大哥在背誦一篇艱澀的古文。
    宋依白原本在擺弄手中的布偶,聽到哥哥的誦讀聲,不知不覺停下了動作。
    令人驚訝的是,那篇連成年人都要反複背誦的文章,宋依白隻聽了兩三遍,便能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
    更叫人稱奇的是,她連哥哥誦讀時那迂回曲折的語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仿佛早已爛熟於心。
    她還記得當時宋家大哥又驚又喜,一把抱起小小的宋依白,連聲讚歎:
    "了不得!了不得!我家小妹竟是個讀書的天才!"
    隻可惜,宋依白對讀書始終提不起興趣,這份天賦便如明珠蒙塵,從未被外人知曉。
    而今,這顆明珠終於要拭去塵埃,重現光彩了。
    薑玥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李銘那充滿譏誚的臉,聲音愈發堅定:
    "她能不能中案首,時間自會證明。至少她在為自己的前程努力,而不像有些人,隻會詆毀他人的誌向!"
    她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學堂裏激起層層漣漪。
    “哈哈哈……”
    李銘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笑聲在學堂裏顯得格外刺耳。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毛筆虛點了點薑玥,眼神裏滿是輕蔑。
    “還過目不忘?薑玥,你編故事也編個像樣點的,這種三歲小孩都不信的鬼話,也敢拿出來說?”
    他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薑玥,
    “再說了,你自己不也是個常年墊底的貨色?有什麽資格在這兒替她打包票?真是物以類聚……”
    “都是一樣的不自量力!”
    刻薄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針,刺得薑玥臉色瞬間煞白。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宋依白,見她依舊垂眸不語,隻當她是被這些惡言傷透了心,一股混雜著心疼與憤怒的勇氣猛地從心底竄起。
    她仿佛一株迎風而立的新竹。
    聲音雖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學堂:
    “我有沒有資格,還輪不到你李銘來定奪!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帶著譏笑的麵孔,胸脯因激動而微微起伏。
    “你們一個個口口聲聲說她不行,嘲笑她異想天開,可你們誰敢像她一樣,當著夫子和所有同窗的麵,立下這樣的軍令狀?
    你們除了躲在人後陰陽怪氣,嘲笑別人的努力,還會做什麽?”
    她越說,聲音越是鏗鏘:
    “是!我們以前是不愛讀書,成績是不好!
    可現在我們想改了,想努力了,這有什麽錯?
    難道一個人曾經落後,就活該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連回頭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連想要變好,都成了罪過嗎?”
    薑玥的話音在空氣中激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銘被這突如其來的淩厲氣勢懾住,臉色一陣青紅,張著嘴還想強辯——
    “啪、啪、啪。”
    三聲清脆而緩慢的擊掌聲,自門口突兀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