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跟隨陳山長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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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後,蘇明哲和溫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分來的那半座青磚大瓦房打掃幹淨。
他們自己住進了原先的次臥,把光線最好的那間東廂房,騰給了蘇墨做書房。
這之後,蘇墨的日子,變得規律了許多。
每天天剛亮,他起床洗漱後,便搬出那塊青石板練起字來。
他提起筆,蘸上清水,手腕沉穩而有力,在石板上寫下一個個大字。
如今他書寫的不再是百家姓,而是如今學習的論語內容。
水跡在灰色的石麵上暈開,字跡剛一成型,又很快在風中迅速幹掉消失。
他又繼續一遍遍地重寫,按照蘇明哲所說的方法鍛煉毅力。
到了雞鳴之時,他去王夫子的學堂。
“子曰:學而時習之……”
“子曰:學而時習之……”
王夫子在上麵講著,蘇墨同其他學子一樣,在下麵跟著誦讀,認真完成自己的課業。
待到夜深人靜,他回到自己的新屋,會點上分家前用不起的油燈。
將陳山長贈予的那九大箱,帶著珍貴批注的經義書籍,一一拿出來細心專研。
當王夫子還在逐字逐句地講解《論語》的第一篇時,蘇墨早已將整部《論語》通篇背完,並且對其中的釋義有了理解。
不得不說,陳山長的批注就如同高屋建瓴一般,一針見血的點出了文章中的遮掩之處,幫他對更加輕易的領悟經義內容。
但對於自己的學習進度,他並沒有表露出來。
王夫子所講的淺顯內容,他照單全收,從不多言一句。
而那些真正晦澀,涉及經義辨析的疑難,他則默默記在一個小本子上,留待周末去陳府時,再去請教陳山長。
他心中明鏡似的,兩位夫子的學問有著明顯不同,王夫子更偏向於基礎蒙學,陳山長則是大家之言。
這日,王夫子講完一篇文章,許是心情不錯,便隨口提問道。
“蘇墨,你近日學得紮實,我便考考你,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此句何解?”
這是尚未教授的篇章內容,但是王夫子相信被他寄予厚望的蘇墨,定然預習了後麵的內容。
滿堂學童皆是一片茫然。
蘇墨坦然起身,自信作答。
“回夫子,此句意為君子以道義為根本,按禮節來實行,用謙遜的言辭說出,憑誠信來完成。”
王夫子點了點頭,對此做解十分滿意,即便是讓他來也不過如此,正欲誇讚之時,又聽蘇墨繼續說道。
“此句當與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合看。”
“義者,人之正路也,夫子教我等傳不習乎,學生以為,義便是傳之根本。”
聞言,王夫子的手一抖,戒尺險些掉落在地。
他所問的隻是字麵釋義,而蘇墨的回答卻已引申經義,達到前後貫通。
而想要達到這一地步,隻有一種可能。
“你……你把《論語》都讀完了?”
王夫子驚愕地看著他,聲音幹澀道。
“回夫子,學生愚鈍,隻是將陳山長贈予的藏書,通讀了幾遍。”
王夫子陷入沉默。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僅六歲的孩童,再看看自己手中那本講了數月,還未過半的蒙學課本。
許久,王夫子長歎一聲,頹然坐下。
他擺了擺手,臉上滿是苦澀與釋然。
“罷了,罷了。老夫學問淺薄,不敢再誤你前程。”
“蘇墨,明日起,你便不必再來學堂了。”
“去吧,追隨陳山長好生學習。”
“是,夫子的教導,必不敢忘。”
蘇墨點了點頭,知道這一天早晚回到來,也沒有詫異。
從王夫子那裏告辭回家,剛到院門口,便撞見了蘇文。
蘇文顯然是特意在等他,不然也不會在丁家族學,難得的休息日回家。
此時的他,已經換下了一身粗布短打,穿上了一件嶄新的青色長袍,袍子上用銀線繡著一叢青竹,寓意節節攀高。
“喲,這不是蘇墨嗎?怎麽,王夫子那破學堂,今日也放假了?”
蘇文斜睨著蘇墨,滿臉的得意之色。
他刻意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說道。
“看見沒?這可是丁家族學的院服!繡著青竹呢!你知道是什麽寓意嗎?”
“還在那泥腿子窩裏打轉,能學到什麽?能攢下什麽人脈?”
蘇墨瞥了他一眼那身新袍子,淡淡道:
“我聽聞,丁家族學卯時便要開課。”
“那是自然!”
蘇文下巴抬得更高了,語氣裏充滿了高傲。
“丁侍郎門下,規矩森嚴!這才是求前程的樣子!”
“既求前程,為何你辰時便已在家中閑逛?”
蘇墨的目光平靜如水,毫不在意蘇文的態度。
“我……我今日休息!”
蘇文的臉瞬間漲紅,下意識反駁。
“可昨日,我也見你申時便回來了。”
蘇墨直指其要害,毫不留情的說道。
“既要求那通天前程,卻連刻苦都做不到。你穿的不是節節攀高,隻是虛名罷了。”
“你……你胡說!”
蘇文被戳破了麵皮,羞惱無言,指著蘇墨半天,最後隻能跺腳罵道。
“我那是去結交人脈!結交同窗!你這種隻知道死讀書的,一輩子都懂不了!”
他憤憤地甩袖,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蘇墨搖了搖頭。
兩人對讀書二字的認知,已然天差地別。
他不再理會,回到自己的書房。
關上門,從那九大箱書中,抽出陳山長的《孟子》批注。
王夫子隻是他科舉路上的引路人,而陳山長卻是他真正的先生。
憑借著成年人的理解力和記憶力,瘋狂地消化著那些晦澀的經義。
又將陳山長那些龍飛鳳舞的批注,一句句背誦下來,默默夯實著自己的根基。
這過程中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也會一一標注出來,待日後請教。
……
蘇墨自得了王夫子批準後,溫氏便每日備好午飯,由蘇明哲領著,日日往返於村子和縣城,去陳山長府上求學。
對此,陳山長欣然同意。
他本就要教導幼子陳尚澤,教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
何況對於蘇墨他本就欣賞,不然之前也不會贈書了。
陳尚澤對此就不一樣了,一開始的他是高興歡迎的。
畢竟自幼在書房中長大,同齡的玩伴極少,如今多了個蘇墨,總算有人能陪他一同讀書。
可這份欣喜,在短短三日後,便化作了山一般沉重的壓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