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立下一個小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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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暄了一會,丁家三公子客套的站起身來,又端起了那副倨傲的架子。
    “罷了,既然陳山長身子不適,我這禮品也送到了,那大哥的任務算是完成,我這便告辭了。”
    他正要轉身離去,忽然,一個清亮卻堅定的聲音卻叫住了他。
    “三公子請留步。”
    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尚澤,此刻卻站了出來。
    他衣袖中的拳頭攥得發白,臉上帶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倔強。
    “這些禮品,也請您一並帶走。”
    他指著門口那些昂貴的盒子,毫不留戀的說道。
    瞬間,丁家三公子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
    他猛地回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陳尚澤,質疑道。
    “你說什麽?讓我帶走?你好大的膽子!”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陳易的意思?你們陳家這是要與我丁家劃清界限,自力更生了是嗎?”
    “不至於,不至於,三公子息怒!”
    蘇墨在陳尚澤發言的瞬間,便知道要壞事,於是連忙上前,一把將激動的陳尚澤拉到身後。
    “您誤會了。”
    蘇墨看著丁家三公子,連忙解釋道。
    “我師兄的意思是,恩師承蒙丁家恩情多年才有今日。”
    “如今他遭此大劫,隻怪他自己時運不濟,命中注定,絕不敢有半分怨言。”
    “丁家能派三公子前來探望,這份情義,陳府上下已經感激涕零。”
    說著他話鋒一轉,語氣誠懇道。
    “隻是恩師如今戴罪之身,實在不敢再受丁家如此厚禮。”
    “況且這些禮品收下了,反倒折煞了他,於心不安,還請三公子體諒。”
    丁家三公子哪裏聽過這種話,一套一套的,竟有些發愣。
    “不收?我丁家送出去的東西,還有收回來的道理?”
    “若三公子覺得為難,那學生隻好明日親自將這些禮品送還至丁府,當麵感謝大公子的厚愛了。”
    蘇墨微微一笑,淡淡道。
    “你!”
    到這裏,丁家三公子瞬間明白過來。
    這小子是在威脅他!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就這麽走了,這小子明天真的敢把東西,送到大哥麵前。
    到時候,大哥追究起來,怪他辦事不力,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裏,他氣得臉頰通紅,卻又發作不得。
    “好……好!好一個陳易的弟子!”
    他狠狠地一甩袖子,對著門外怒吼道。
    “都是死的嗎!還不把東西搬回車上去!”
    下人們慌忙將剛搬下來的禮品,又原封不動地搬了回去。
    臨走前,丁家三公子回過頭,狠狠地瞪了蘇墨和陳尚澤一眼。
    那目光,仿佛要將兩人吞下去似的。
    送走了丁家三公子後,陳尚澤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都氣得渾身發抖。
    “欺人太甚!他們丁家欺人太甚!”
    他一拳砸在門框上,厲聲說道。
    “我爹爹為他們家當牛做馬,如今剛出獄,他們就派這麽個小屁孩來耀武揚威!”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真當我陳家是他們的狗嗎!”
    “尚澤,先冷靜點。”
    蘇墨關上了院門,隨後才說道。
    “現在還不能和他們撕破臉,不是時候。”
    “可是,難道就這麽算了?!”
    “不不不。”
    蘇墨看著他,似乎是想到什麽,眼神銳利起來。
    “我們若是在此時鬧翻,丁家反而不會再有什麽顧忌,很可能會對恩師做什麽。”
    “但我們若是平靜以待,他們又會有所忌憚。”
    陳尚澤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他。
    “那他今日為何敢如此囂張?”
    蘇墨笑了笑,解釋道。
    “不過是仗著丁家的勢,看不起我們年幼,看不起恩師落難罷了。”
    “可是,難道就這麽算了?”
    陳尚澤覺得蘇墨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有點不甘心。
    “那我們就努力學習,堂堂正正在考場上擊敗他。”
    就在這時,蘇墨自信的聲音響起。
    “等到縣試放榜,我們的功名在他之上,到那時你再看他,還敢不敢這麽囂張。”
    聞言,陳尚澤猛地抬頭,心中瞬間燃起了熊熊鬥誌。
    他想到父親入獄後,那些族人貪婪的嘴臉,以及今日丁家高高在上的羞辱。
    “你說的對!我們必須出人頭地!”
    陳尚澤握緊了拳頭。
    蘇墨見路尚澤振作起來,欣慰的點了點頭。
    他比陳尚澤更加明白,在這個世道隻有權勢,才能讓人不受羞辱。
    ……
    另一邊。
    丁家府邸。
    丁家三公子一回到家,便衝進了大哥的書房,滿腹牢騷地抱怨道。
    “大哥!那陳家簡直是不知好歹!我好心送禮,他們竟敢拒收!”
    “還有大哥說的那個蘇墨,我也見到了,感覺一般般吧。”
    “伶牙俐齒,巧言令色,我看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丁家大公子正臨窗看書,聞言,他緩緩放下書卷,神色逐漸變得冰冷。
    “抱怨完了?”
    “我……”
    “去甲字號書房,把《禮記》給我抄十遍,抄不完,不許出來。”
    “大哥!為什麽!”
    丁家三公子整個人都蒙了,自己出一趟任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麽還罰自己呢?
    “你犯了兩大過錯。”
    丁家大公子臉色不變,聲音淡淡的說道。
    “其一,陳易剛從獄中出來,正是最狼狽、最敏感的時候。”
    “我讓你去送禮,是在安撫,在施恩。”
    “可你倒好,跑去耀武揚威,羞辱一個落難的舉人。”
    “此事傳出去,丁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以後誰還敢投靠我們?”
    他看著自己的幼弟,眼中滿是失望。
    “其二呢,我早已跟你說過,那個蘇墨天資聰慧,我十分欣賞。”
    “我讓你去,本是考慮年齡相仿會有共同語言,想借機拉攏。”
    “你卻與之為敵,蠢不可及!徹底斷了我拉攏他的機會!”
    “大哥,他不過是個……”
    丁家大公子沒等說完便打斷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行了,既然已經得罪了,那就一棒子徹底打死。”
    “以後做事長點心,多想想後果,好了,你下去吧。”
    丁家三公子被訓得不敢再言,聽到大哥的話後,連忙退了出去。
    書房內,隻剩下丁家大公子獨自沉思。
    陳易經此一遭,已無大用。
    他本想借著禮品,將蘇墨這個天才拉攏過來。
    但現在既然拉攏失敗,那便不能讓他成長起來。
    隻能說蘇墨倒黴,一心走在反路上。
    想到這裏,他在心中冷笑道。
    區區一個農家子,僅憑一點聰慧,沒有資源,沒有門路,還能翻了天不成?
    又過了幾日,陳易的身體終於好轉了一些。
    他堅持地帶著陳尚澤和蘇墨,搬回了縣城的陳府。
    “在村裏,終究是耽誤學業。”
    書房再次開放,兄弟二人的苦修,也正式開始。
    每日雞叫頭遍,兩人便已站在院中,迎著寒氣背書。
    上午,陳易裹著厚毯,親自講解經史典籍。
    下午,便是最艱難的製義課。
    晚上,每人雷打不動,必須交上兩篇完整的八股文。
    蘇墨更是利用中午休息的一個時辰,專攻八股文破題。
    雖然他有著前世積累,但仍然根基尚淺,筆力不足。
    迫不得已,他便采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題海戰術。
    蘇墨隨意翻開《四書》,拿出一句,便開始破題。
    “知者不惑。”
    他提筆在草紙上,飛快的書寫起來。
    “正破:聖人以知為先,蓋因智慧足,則外物不亂於心……”
    “反破:愚者之所以常惑,乃因無知,故易被表象所迷……”
    他從各種刁鑽的角度去練習,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寫過的破題草稿,便堆滿了整整一個竹筐。
    但這樣的鍛煉,效果也是斐然的。
    他從最初的拚湊破題,語句生硬,漸漸變得通順表達,偶有靈光一閃之句。
    陳尚澤見他如此瘋狂,也是急紅了眼,跟著學了起來。
    但他到底隻是個孩子,堅持了不過三天,便在午休時,一頭栽倒在書案上,累得趴下了。
    陳易推門進來,便看到小兒子滿臉墨痕,睡得不省人事。
    而蘇墨神采奕奕,依舊在另一邊奮筆疾書。
    “好了,都給我住手!”
    陳易又氣又笑,拿起戒尺在兩人桌上各敲了一下。
    “你們兩個,是想讀書,還是想早夭?”
    說著,他又指著門外。
    “都給我滾出去!去!去外麵走一圈散散步!放鬆放鬆!”
    “晚飯前,誰敢再碰一下書本,我就打斷誰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