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丁家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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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雅齋韶關分店。
劉掌櫃正滿麵紅光地,指揮著夥計補貨,雖然庫房早就空了,但他很享受這種,被顧客追著跑的感覺。
“哎喲,浩少爺,您怎麽又來了?”
見張浩黑著臉進來,劉掌櫃臉上的肉抖了抖,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
“這幾日店裏忙,實在是招待不周……”
“你少跟我來這套。”
張浩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二郎腿一翹說道。
“劉掌櫃,我也不難為你。”
“按照咱們之前的約定,我要帶走五百本《論語通解》,還有那一套副版雕版。”
“就現在,立刻,馬上。”
聞言,劉掌櫃麵露難色,遲疑道。
“浩少爺,您看這……韶關這邊的貨都不夠賣,排隊的客人都排到街尾了。”
“要不您再等等?等下一批印出來……”
“等個屁!”
張浩直接爆了粗口,指著劉掌櫃的鼻子罵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把貨都留在韶關,好在二叔麵前邀功是吧?”
“我告訴你,清河縣那是我的地盤,也是張家的產業!”
“你要是敢卡我的貨,信不信我現在就寫信給我爹,讓他停了你們這邊的紙墨供應?”
張浩平日裏看著紈絝,但涉及到家族內部鬥爭和切身利益時,那股子狠勁兒也是不遑多讓。
劉掌櫃被罵得縮了縮脖子。
他雖然是二爺提拔的人,但張浩畢竟是長房的大少爺,真要鬧起來,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行行行,浩少爺您消消氣。”
劉掌櫃咬了咬牙,一臉肉痛地揮手招來夥計,吩咐道。
“去,把庫房裏剛印出來的那五百本書,給浩少爺裝上車。”
“還有……後院那套副版,也一並包好。”
張浩這才冷哼一聲,看著夥計們搬書裝車,心裏那叫一個舒坦。
有了這批貨和雕版,清河縣那邊就能立刻開張,哪怕沒有吃到頭湯,但是光靠這波熱度,也能賺個盆滿缽滿。
接下來的幾日,韶關城徹底被一本小書攪得沸沸揚揚。
集雅齋雖然日夜趕工,但架不住買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後麵加印的也被預訂一空。
供不應求下,一種名為黃牛的行當應運而生。
原本定價一兩銀子一本的《論語通解》,在黑市上竟然被炒到了十二兩一本,足足翻了十幾倍!
“這幫殺千刀的黃牛!簡直是有辱斯文!”
集雅齋門口,幾個穿著寒酸的書生,看著那些手裏拿著書的倒爺,氣得直跺腳。
“聖賢書被他們當成了斂財的工具,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然而罵歸罵,掏錢的人卻絡繹不絕。
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根本不在乎這點銀子。
在他們看來,這不僅是一本有趣的書,更是一種談資。
如今韶關城的茶餘飯後,你要是沒讀過墨筆的新作,沒聊過裏麵那個姓丁的壞蛋,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而在這種瘋狂的搶購潮中,一條消息悄然傳開。
“聽說了嗎?清河縣那邊的集雅齋還有貨!而且不用搶!”
“真的假的?可清河縣那麽遠……”
“遠什麽?坐船半日就到了!但是那邊購買,需要搭配著買一本《程文集》,不過加起來也就一兩多銀子,比這邊的黃牛價便宜多了!”
“而那《程文集》也是正經書,裏麵還有今科案首蘇墨的文章呢,買了也不吃虧!走走走,去清河縣!”
於是,大批買不到書的人,包括周圍縣城的讀書人,紛紛湧向了清河縣。
張浩再一次大賺了一筆。
深夜,提刑使府邸。
趙辰處理完一天的公務,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後宅。
剛走到孫兒的書房外,便聽到裏麵傳來一聲稚嫩喝罵聲。
“這姓丁的簡直不知禮義廉恥!竟敢欺壓良善至此,真是枉讀聖賢書!”
趙辰腳步一頓,眉頭微皺。
自家孫兒平日裏溫文爾雅,怎麽今日發這麽大火?
他推門而入,隻見十歲的孫兒正坐在燈下,手裏捧著一本新書,小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氣得不輕。
“爺爺!”
見趙辰進來,孫兒連忙起身行禮,但手中的書卻舍不得放下。
“看什麽書呢?這麽大火氣。”
趙辰走過去,從孫兒手中接過那本書。
封麵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論語通解》。
趙辰隨手翻了幾頁。
但越是翻看,臉色就越是古怪。
這哪裏是講經義?這分明就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啊!
每一個故事裏,反麵教材都姓丁。
作者用最辛辣的筆觸,將反派丁家人塑造成了集虛偽、貪婪、殘暴、無恥於一身的道德敗壞典範。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主角,如何在困境中堅守德行,最終戰勝邪惡。
趙辰合上書,看著封底那個熟悉的署名墨筆。
“原來如此……”
趙辰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淡淡的笑著說道。
“這個蘇墨倒是好手段,殺人不用刀,全靠這筆杆子啊。”
想起之前看過的《西遊記》和《誅仙》,墨筆的書向來有教化之功,前兩本是以長篇故事貫穿大道理。
而這一本則是化整為零,用一個個獨立的小故事,像針一樣,一下一下地紮在丁家的痛處。
“爺爺,這書寫得真好!”
孫兒在一旁憤憤不平道。
“那個丁家太壞了!這世上真有這麽壞的人嗎?”
趙辰摸了摸孫兒的頭,目光深邃道。
“書裏的故事雖是假的,但人心之惡,往往比書裏更甚。”
他拿著書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暗暗沉思起來。
提刑司大牢裏,那三個假官差已經招了。
在嚴刑拷打之下,他們承認是受了丁家大公子的指使,去抓捕蘇墨。
可是,案子到這裏就卡住了。
因為這三個人,雖然是丁家指使的,可身份卻是貨真價實的清河縣衙役,名義上是受清河縣令李正德管轄的。
如果要定丁家的罪,就必須證明丁家有調動官差的權力,或者是李正德是從犯。
但李正德那個老滑頭,恐怕早就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若是一口咬定,這三人是私自外出公幹,與縣衙無關,更不知道什麽丁家指使。
如此一來,證據鏈就斷了。
因此,僅憑這三個小角色的供詞,根本無法扳倒樹大根深的丁家。
而且按照大業律法,最後頂多是以詐假官差,依仗權勢行凶的罪名,砍了這三個倒黴鬼的腦袋。
頂天再罰丁家一點銀子,也就是個不痛不癢的結局。
“可惜啊……”
趙辰歎了口氣,手指摩挲著書卷。
不過,雖然法律上有漏洞,讓丁家逃脫了製裁。
但蘇墨卻另辟蹊徑,在道德和輿論的戰場上,給丁家判了死刑。
如今這書在韶關,乃至整個北源府瘋傳,丁家的名聲怕是要徹底臭了。
以後丁家的人,再想在士林中行走,謀求什麽好名聲,怕是比登天還難。
“蘇墨啊蘇墨,你這招倒是誤打誤撞,給了丁家最致命的一擊。”
趙辰看著手中的《論語通解》,低聲自語道。
“本官雖不能在公堂上,直接定丁家的重罪,但既然你已經點起了這把火,本官也不介意幫你添把柴。”
想到這裏,他轉身對門外的隨從吩咐道。
“明日去集雅齋,買上一百本《論語通解》,送給府學的學子們學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