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狐魂伴雪,執念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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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之在陰山腳下搭了一間木屋,就建在離山神廟不遠的地方。木屋簡陋,卻被他收拾得幹淨整潔,屋內的角落裏,堆著他這幾年采集的草藥——他從京城帶來的醫書派上了用場,附近的獵戶若是有個頭疼腦熱,他都會免費診治,一來二去,倒也在當地有了些名聲。
    隻是沒人知道,這位溫和的沈先生,每到深夜,都會獨自坐在篝火旁,手中摩挲著那枚桃花玉佩,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輕聲訴說著心事。
    “白靈,今日王獵戶家的小子得了風寒,我用你教我的法子,采了鬆林裏的積雪草,給他熬了藥,現在已經好多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當年說,積雪草能治風寒,果然沒錯。”
    篝火跳動,映在他臉上,能看到眼角的細紋和鬢邊的白發。不過短短五年,他卻像是老了十歲,眉宇間總是縈繞著化不開的愁緒。
    而他看不見的是,在篝火的陰影裏,一縷白色的狐魂正靜靜地站著。白靈的魂魄因執念未散而凝聚,卻無法觸碰實物,隻能像個旁觀者,看著沈硯之日複一日地思念她,看著他為她守在這苦寒之地。
    她想告訴他,她一直在;想為他拂去肩上的雪花;想再為他縫一副護膝。可她隻能穿過他的身體,穿過木屋的牆壁,什麽也做不了。她隻能在他身邊徘徊,聽他訴說,看他日漸憔悴。
    這日,塞北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將木屋埋了半截。沈硯之擔心山那邊的獵戶出事,冒著大雪,背著藥箱就出了門。
    白靈放心不下,跟在他身後。風雪太大,沈硯之的腳步越來越踉蹌,好幾次差點摔倒。走到一處陡坡時,他腳下一滑,連人帶藥箱滾了下去,撞在一塊石頭上,暈了過去。
    “沈郎!”白靈焦急地呼喊,想要扶起他,卻隻能穿過他的身體。她看著沈硯之躺在雪地裏,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心中像被刀割一樣疼。
    她想起當年在山神廟,沈硯之也是這樣暈倒在雪地裏,是她用自己的狐毛熬了湯,給他暖身子;是她用千年修行凝聚的靈力,護住了他的性命。可現在,她隻是一縷孤魂,連為他擋風雪都做不到。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是王獵戶帶著兒子,他們擔心沈硯之出事,特意前來尋找。看到躺在雪地裏的沈硯之,他們連忙將他扶起,抬回了木屋。
    王獵戶的兒子生火取暖,王獵戶則按照沈硯之教的法子,給他喂了些溫水。過了許久,沈硯之才緩緩睜開眼睛。
    “沈先生,您可算醒了!”王獵戶鬆了口氣,“您這是何苦,這麽大的雪,還出去行醫。”
    沈硯之笑了笑,聲音虛弱:“我沒事,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多謝你們相救。”
    王獵戶歎了口氣:“您這幾年為我們做了這麽多,我們救您是應該的。隻是沈先生,您也該為自己想想了。您從京城來這苦寒之地,守了這麽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麽?”
    沈硯之沒有回答,隻是看向窗外的大雪,眼神中滿是思念。王獵戶知道他不願多說,也不再追問,留下一些幹糧和草藥,便帶著兒子離開了。
    木屋再次恢複了寂靜。沈硯之靠在床頭,拿起枕邊的桃花玉佩,指尖輕輕摩挲著:“白靈,我又讓你擔心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守著我們的約定,直到我能去找你的那一天。”
    白靈站在他身邊,看著他蒼白的臉,淚水無聲地滑落,卻無法落在他的臉上。她隻能在心中默念:沈郎,別再等了,好好活著,去京城,過你該過的生活。我隻是一隻狐,不值得你這樣。
    可她知道,沈硯之不會聽。他的執念,和她當年一樣深。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硯之的身體越來越差。常年的風寒和過度的思念,掏空了他的身體。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經常出去行醫,大多數時間,都隻是坐在木屋前的石階上,看著遠處的雪山,手中緊緊攥著那枚玉佩。
    白靈依舊陪在他身邊,隻是她的魂魄越來越淡。她知道,她的執念快要消散了,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徹底魂飛魄散,再也無法陪在他身邊。
    這日,沈硯之坐在石階上,看著夕陽一點點落下。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臉色蒼白得像紙。他抬起手,想要觸碰夕陽,卻無力地垂了下來。
    “白靈……我好像……看到你了……”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你還是當年的樣子……穿著素白的狐裘……站在雪地裏……”
    白靈跪在他身邊,淚水洶湧而出:“沈郎,我在!我一直在!”
    可他聽不到了。他的眼睛緩緩閉上,手中的桃花玉佩掉落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沈硯之死了,死在了他守了白靈八年的地方,死在了一個夕陽如畫的黃昏。
    附近的獵戶們將他安葬在山神廟旁,墳前沒有立碑,隻種了一棵鬆樹。他們知道,沈先生是為了一個女子守在這裏,可他們不知道,那個女子,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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