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帶來的消息，如同在林凡平靜的心湖投下一塊巨石。“師尊要見你”——這簡短的五個字，背後蘊含的信息量卻無比巨大。蘇妙的師尊，極有可能就是璿璣長老的親傳弟子蘇墨，那另外半卷《蝕天密錄》的持有者！這次會麵，是福是禍？是攤牌，還是試探？抑或是……結盟的真正開端？
    然而，未等林凡細細揣摩蘇妙師尊的意圖，另一道風波已驟然掀起。
    林凡在丹堂“一步登天”成為特聘執事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了青雲宗外門乃至部分內門區域。一個被貶廢礦場的“天命鏽材”，竟因莫名手段平息丹火、改良古陣而被丹堂長老破格提拔，這無疑觸動了太多人的神經。鄙夷、嫉妒、好奇、質疑……種種目光聚焦於離火殿。
    這一日，火雲道人怒氣衝衝地來到離火殿，將一枚鎏金請柬拍在桌上。
    “豈有此理！外門執事堂那幫混賬東西！”火雲道人須發皆張，顯然氣得不輕，“說什麽按宗門舊例，凡宗門在冊弟子、執事，皆需在一定期限內參與外門大比，以砥礪修為，彰顯公平！分明是看不得老夫得了人才，故意找茬！”
    林凡拿起請柬，上麵赫然寫著他的名諱，要求他代表“後山礦場序列”參加本屆外門大比。這所謂的“舊例”早已名存實亡，諸多擁有特職的弟子、執事皆可豁免，此刻卻被翻出來針對他，用意不言自明。
    “長老息怒，”林凡神色平靜，“既然有此舊例，弟子參加便是。”
    “你……”火雲道人看著林凡，欲言又止。他深知林凡修為不過煉氣三層，雖有詭異手段，但外門大比龍蛇混雜，不乏煉氣中後期甚至圓滿的好手，實戰之中，凶險萬分。“罷了！你若不願，老夫拚著這張老臉，也給你推了！”
    林凡卻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不必。正好，弟子也想看看，這外門之中，究竟藏著多少……牛鬼蛇神。”他需要實戰來檢驗“蝕”力的威力，更需要一個公開的場合，適當展示肌肉，震懾宵小，同時也能更好地觀察宗門內部的反應。這外門大比，雖是麻煩，卻也未必不是機會。
    火雲道人見他心意已決，歎了口氣，也不再勸阻，隻是塞給林凡幾瓶常用的療傷、回氣丹藥，叮囑道：“量力而行，安全為上！誰敢下黑手，老夫掀了比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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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門大比，設在主峰下的巨型演武場。旌旗招展，人聲鼎沸。數十座比武台同時進行比試，靈光閃耀，呼喝之聲不絕於耳。各峰外門弟子，乃至一些掛名執事，皆匯聚於此，試圖在此揚名立萬，爭取更多資源。
    林凡的出現，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他依舊穿著那身略顯陳舊的執事服，背負著用粗布包裹的“龍隱”鏽劍，與周圍光鮮亮麗、法器傍身的弟子們格格不入。他的序列被安排在最為偏僻的“癸”字台，對手也多是些籍籍無名之輩或是同樣被排擠的邊緣人物。
    “看，那就是林凡？那個‘鏽材’？”
    “聽說在丹堂走了狗屎運，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代表礦場？嗬嗬，怕是第一輪就要被打回原形！”
    竊竊私語和毫不掩飾的嘲諷從四麵八方傳來。王鐵柱跟在林凡身後，氣得滿臉通紅，拳頭捏得嘎吱作響，卻被林凡用眼神製止。
    前幾輪比試，林凡對手實力孱弱，大多隻有煉氣一二層。他並未動用“蝕”力，甚至未拔劍，僅憑《蝕天密錄》中記載的一些粗淺步法與對靈能波動的預判，便輕鬆避開攻擊，或尋隙以巧勁將對手推下擂台。其動作看似笨拙，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鋒芒，引得觀戰者議論紛紛，有人認為他純屬運氣，也有人看出幾分不尋常。
    然而，該來的終究會來。
    第三輪，癸字台。林凡的對手，是一名身材高壯、滿臉橫肉的內門仆役弟子，名叫趙莽，修為已達煉氣五層。他手持一柄寬厚的玄鐵重劍，劍身烏黑，靈光隱現，顯然是一柄不錯的下品法器。趙莽是某位內門管事的親信，此次參賽，便是受了指使，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鏽材”。
    “小子，你就是林凡？”趙莽扛著玄鐵重劍，趾高氣揚地走上台，用劍尖遙指林凡，唾沫橫飛，“聽說你碰鏽了狗屎運？可惜，今天碰到你趙爺爺，算你倒黴！乖乖跪地求饒，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他揮舞了一下玄鐵重劍，帶起沉悶的破空聲，獰笑道：“看見沒？這可是摻了玄鐵精英的法劍！專砍你這種廢鐵！你那破布包著的，是燒火棍嗎？哈哈！”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哄笑。
    林凡麵無表情，緩緩解下背負的粗布包裹，露出了“龍隱”鏽劍那暗沉無光、布滿鏽跡的劍身。
    看到鏽劍真容，哄笑聲更大了。
    “哈哈哈！還真是根燒火棍！”
    “這玩意兒是從哪個垃圾堆裏撿來的？”
    “趙師兄，一劍給他劈碎嘍！”
    趙莽更是得意，爆喝一聲：“廢物，接招！”體內靈力狂湧，玄鐵重劍烏光大盛，帶著開山裂石之勢，朝著林凡當頭猛劈而下！劍風淩厲，竟隱隱有風雷之聲！
    這一劍，他已用了八成力道，誓要將林凡連人帶劍劈成兩半！
    麵對這勢大力沉的一劍，林凡不退反進，腳下步法詭異地一滑，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劍勢籠罩的邊緣。他並未硬接，隻是手腕一抖，手中“龍隱”鏽劍如同毒蛇出洞，後發先至，劍尖以一種看似輕柔、實則精準無比的軌跡，輕輕點在了玄鐵重劍力道最為凝聚、也是結構最為僵硬的劍脊中心處！
    沒有金鐵交鳴的巨響，沒有靈氣碰撞的爆裂。
    隻有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濕柴斷裂的“嗤”聲。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柄靈光閃耀、堅不可摧的玄鐵重劍，在與鏽劍接觸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強酸的王水，劍身接觸點瞬間變得灰暗、酥脆，並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烏黑的靈光如同被掐滅的燭火般瞬間黯淡、消失。堅硬的劍身如同風化了千年的枯木，寸寸碎裂，化作一蓬細密的、毫無靈氣的暗紅色鐵屑，簌簌飄落！
    趙莽隻覺得手上一輕，那凝聚了他大半靈力的沉重感瞬間消失，前衝的勢頭讓他一個趔趄，差點栽倒。他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中僅剩的劍柄，以及漫天飄灑的鐵屑，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癸字台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世間最荒謬的景象。一柄下品法器玄鐵劍，竟然……被一柄鏽跡斑斑的破劍，輕輕一觸，就化成了……鐵屑？！
    這怎麽可能？！
    王鐵柱在台下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得滿臉通紅，差點吼出來，又趕緊捂住嘴巴。
    林凡緩緩收劍，鏽跡斑斑的“龍隱”在他手中，依舊暗沉無光，仿佛剛才那驚世駭俗的一幕與它毫無關係。他看也沒看呆若木雞的趙莽，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那些之前還在哄笑、此刻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圍觀者，最終落在裁判弟子身上。
    裁判弟子這才如夢初醒，咽了口唾沫，聲音幹澀地宣布：“癸字台，林凡……勝！”
    寂靜被打破，台下頓時炸開了鍋！
    “我……我沒看錯吧？玄鐵劍變成粉了？”
    “那鏽劍到底是什麽東西？！”
    “妖法！一定是妖法！”
    “這林凡……他用的根本不是靈力！”
    喧囂聲中，林凡已然飄然下台。王鐵柱立刻擠開人群，湊到他身邊，激動得語無倫次：“林凡！太……太厲害了！那大塊頭臉都綠了！”
    林凡微微頷首，並未多言。他感受到無數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震驚，有恐懼，有貪婪，更有幾道隱藏在人群深處、帶著冰冷審視意味的視線。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再也無法低調。“鏽材”之名，將以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響徹外門。
    而在遠處一座高閣之上，數道身影悄然佇立。為首的，正是蘇妙。她清冷的眸子望著林凡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在她身旁，一位麵容儒雅、氣息淵深的中年文士輕搖折扇，淡淡道：
    “妙兒，你看此子如何？”
    蘇妙沉默片刻，朱唇輕啟：“他的‘鏽’，已能蝕鐵。假以時日，或可……蝕天。”
    中年文士折扇一頓，眼中精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