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似再平凡不過的決定，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麵，激起千層浪。
    當洛未央走到夜無燼身側那一刻，周遭的空氣彷佛凝固。
    炎紅獄周身的溫度驟然升高。
    他金色的豎瞳收縮成一條細線，死死盯著洛未央和她身旁的夜無燼。
    炎紅獄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很好。”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帶著火星。
    “嗬，這可真是有趣。”
    司妄宴笑了。
    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找不到一絲暖意。。
    那不帶溫度的眼裏隻剩冰冷的審視。
    他的視線在洛未央和夜無燼之間審視。
    洛未央隻感覺自己一下被架在火上烤，一下被送進冷庫速凍。
    不過轉念想想，選誰都有可能再受同樣的煎熬，那她心裏也就稍稍平衡了點。
    而千影淵也不好過。
    “怎麽偏偏就，不選我？”
    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破碎感。
    千影淵本體本就是黑霧，此時那些黑霧不斷自他袖口溢出，劇烈地翻湧、擴散。
    那血色的瞳孔中情緒翻騰，洛未央隻瞥了一眼，便趕緊將目光收回，不敢去看去細究。
    她怕那眼眸裏承載的情緒太過深沉，她受不起。
    而被選擇的夜無燼向前一步，表情淡然：“走吧。”
    他雖未露出過多喜悅之色，卻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默然擋住了其他三人注視著的洛未央的尖利視線。
    洛未央看見夜無燼這般平靜，也沒有多去追問自己過去，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果然，選他是正確的。
    她麵色一派輕鬆走在夜無燼身側，絲毫沒注意到，夜無燼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起。
    那姿態，分明像是在用盡全身力氣，壓抑著某種即將破籠而出的、極端而洶湧的──
    狂喜。
    ［怎麽男四被選了還是一副麵癱臉啊？笑一個啊哥！！］
    ［我懷疑他是頂級悶騷！現在指不定在暗爽呢！］
    ［是的，我非常確定有一秒，他嘴角上揚了起碼有十度！］
    洛未央看著彈幕，有些哭笑不得。
    從以前開始，夜無燼就是這種內斂性子。
    如果不仔細觀察他麵部表情變化，壓根很難捉摸他內心真正想法。
    洛未央做出的選擇讓裴娜興奮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好了，你們也趕緊選好自己的搭檔吧。”
    被裴娜那麽看著，洛未央表情都不自在起來。
    “未央覺得選誰好哇？”
    裴娜不說話還好，她這一問，如同在即將噴發的火山口，又扔進了一顆炸彈。
    原本就散發著火氣冷氣霧氣的三人，周身氣息更加洶湧。
    “哦？選了別人不說，還要把我安排給其他女的？”
    炎紅獄腳下踏的土地，都快被他放出的氣焰燒得焦黑。
    “不不不！”
    趕在其他兩人也發作之前，洛未央急忙搖手表示：“人還是你們自己選吧，我就不摻和了哈哈哈……”
    她不發話，那就還有餘地。
    一旦洛未央安排好誰跟誰，本來三個男嘉賓還勉強壓得住的火氣，指不定就不想壓了。
    那可不是洛未央希望看到的局麵。
    洛未央頂著巨大的壓力，先一步和夜無燼走人：“我們先去推推車，你們慢慢選！”
    說著，腳步飛快，恨不得立刻跑離現場。
    然而，跑是跑遠了。
    洛未央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三道視線如同鎖鏈，緊緊纏繞在她背上，如影隨形。
    再怎麽樣，節目還是要繼續進行錄製。
    剩下的女嘉賓也很快做出選擇。
    鄒笑涵選了臉色黑如鍋底的炎紅獄，裴娜選了臉上冰冷笑容遲遲未褪的司妄宴，袁紫菲則挑了還在不斷散出黑霧的千影淵。
    分組就此確定。
    進入超市內部，四組分頭行動。
    此刻，洛未央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呼。”
    感覺呼吸都變得舒暢了。
    超市裏，燈光明亮。
    嘈雜的人聲稍稍衝淡了剛才門口的劍拔弩張。
    洛未央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采購清單上。
    “我看看……我們負責的是蔬菜類……”
    夜無燼推著購物車走在洛未央身側。
    雖然他緊跟在洛未央身邊，但夜無燼依然保持著距離，不會讓洛未央感到過份壓迫。
    夜無燼沒有搭話。
    他本來話就不多，一時之間洛未央的喃喃聲之外，就隻有購物車輪子滾過地麵的聲音。
    洛未央本以為選個最安靜的，她自己能獲得清淨。
    可實際上，她才發現這樣的沉默，一點也不輕鬆。
    倒是說點什麽啊！
    洛未央甚至都希望夜無燼能主動打破沉默。
    起碼隻要有對話，她就能知道，夜無燼此刻究竟是什麽想法。
    而不是像現在。
    兩人獲得獨處機會，但夜無燼什麽也不說。
    隻是靜靜跟著、看著、等著。
    洛未央從最開始的慶幸自己選對搭檔，到後來，都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也不知是不是洛未央的祈求奏效。
    終於，夜無燼開口。
    “我曾以為，你很像她。”
    正拿起一袋洋蔥的洛未央手上一抖，險些讓洋蔥們脫手。
    “像、像誰啊？”
    洛未央反射性接了一句話。
    結果問完，她瞬間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本以為夜無燼是挖坑給她跳，但，似乎是洛未央自己想多了。
    “本以為你像我的魔後，但現在發現，不一樣。”
    一聽這話，洛未央頃刻來了精神。
    “哦？怎麽個不一樣法？”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洛未央自己是當事人，看得不一定比旁人清楚。
    但，他們主動說出哪些點會引起懷疑，洛未央有意識地避開後，不就能完美消除自己嫌疑了嗎？
    夜無燼那雙若幽遂水晶的紫色眼眸定定看著洛未央。
    “我的她，不好意思和我對視，但你不同。”
    正要別開視線的洛未央聞言，生生止住動作。
    洛未央回想了下，確實如此。
    以前因為自己是懷著其他目的接近的夜無燼，於心有愧，老是沒好和他長時間對視。
    他那雙眼帶著沉靜的瘋魔。
    洛未央一和他對上眼，就會感覺自己心思似乎被看得一幹二淨。
    既然夜無燼這麽說，那為了證明自己跟他那位“魔後”的不同，洛未央硬著頭皮，認真注視他雙眼笑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隻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洛未央盯著夜無燼那雙眼看時，卻感覺他眼裏，似乎閃過了一絲……
    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