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無燼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類似於得逞的微妙笑意，消失得極快。
    仿佛隻是燈光折射下的錯覺。
    當洛未央定睛再看，夜無燼眼中已恢複方才的沉靜。
    看錯了？
    洛未央歪頭不解，就連彈幕也瘋狂討論剛才夜無燼的話中用意。
    ［男四不再堅持女四就是自己白月光？］
    ［我怎麽覺得他是故意的？以退為進？］
    ［想多了吧！四個男嘉賓的白月光碰巧都是同一人？這概率比連續中彩票還低，太扯了！根本不可能！］
    洛未央目移。
    作為這場“巧合”風暴最核心的當事人，洛未央自己雖然也覺得很扯，但她比誰都心知肚明──
    那個很扯的可能，就是真相。
    如今，夜無燼不再堅持自己就是曾經的魔後，洛未央隻感覺壓著自己心頭的四顆大石放下一顆！
    “就是嘛，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我就說我你們認錯人了還不信！哈哈哈……”
    洛未央幹笑著。
    “嗯。”
    夜無燼低低應了一聲，嗓音平穩。。
    他看著洛未央安心之後，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都能和他閑話家常以後，注視著洛未央的眼神更加柔和。
    洛未央走在他身前，步履也輕盈起來。
    她高興的時候，走起路來就像在小小跳躍著，裙角都跟著她的步伐翩然翻飛，劃出愉悅的弧度。
    那樣的背影，和曾經闖進他灰暗生命中的姑娘身影，完全重合。
    夜無燼幾不可察地輕輕勾起唇角。
    明明就是哪哪都一模一樣。
    從細微的小動作到不經意間流露的神韻，都是如此。
    她怎還會覺得，自己說認錯，就能完全否認的？
    可是，這樣獨屬於他的注視，並沒有太久。
    “原來你們在這裏啊。”
    比起聲音先抵達的，是陣陣寒氣。
    看見來人，夜無燼的麵色也整個冷了下來。
    他輕瞥一眼那個叫司妄宴的男人。
    夜無燼沒有忘記，除他之外，還有另外三人，都懷疑那個叫洛未央的女子，就是他們曾經的另一半。
    如果，他自己都能有八九成的篤定，那麽，其他人呢？
    一想到他們注視洛未央的眼神和自己同樣，夜無燼就沒法對他們擺出什麽好臉色。
    想必，那些人也是如此。
    所以司妄宴麵上的笑容，也從來都是冰冷的皮笑肉不笑。
    洛未央回頭，就見司妄宴不曉得從那兒冒出來和夜無燼攀談，看得她瞳孔一縮。
    他們兩個湊在一起，那可不行！
    “你們都在聊些什麽啊？”
    洛未央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他們兩人之間。
    不管他們先前討論的是什麽話題，她來了，就可以中斷了！
    她可不能讓好不容易放棄堅持的夜無燼被司妄宴三言兩語挑撥之後，對她的懷疑再次死灰複燃！
    能和洛未央有說上話的機會，司妄宴當然不會放過。
    “真可惜，你來得太快了，我們還什麽話都沒有說上呢。”
    司妄宴那雙白色無機質的眼緊鎖洛未央。
    每次，當他的視線範圍裏出現洛未央之後，這雙眼就會牢牢黏著她不放。
    而且，緊迫逼人。
    “還是說未央跑得這樣急，是怕我們聊了一些什麽……不該聊的嗎？”
    洛未央聽到司妄宴的話，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內心湧起的複雜感受。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一聲“未央”就先竄入耳中。
    洛未央的指尖動了動，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
    在其他小世界，她一直用的假名。
    所以，這還是司妄宴，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可還沒等洛未央細細去探究被喊名字後的感受，司妄宴後頭跟著說出的話，又像驚雷，一下把洛未央驚醒。
    “我怎麽會擔心你們聊到不該聊的呢，哈哈哈……”洛未央主動抓著推車，“我們這邊挑完食材，準備結賬，先走了哈。”
    說著，自己一手推車一手扯著夜無燼的衣袖，急忙走人。
    司妄宴看見洛未央觸碰到夜無燼的袖口，兩隻纖細的指頭就那樣輕輕捏起，和夜無燼的手離得是那樣近。
    他心頭火起。
    一直隱在貨架一旁開心吃瓜的裴娜驚呼起來：“呀！結冰了結冰了！你可悠著點！”
    隻見以司妄宴為中心，他兩旁貨架上的蔬菜全部急凍，就連地板也被凍成了冰麵，裴娜跑過來時還險些滑倒。
    裴娜一出聲，司妄宴冷冷扭頭看她，似乎大有也把她凍成冰棍的念頭。
    “哎呀，你步步緊逼，未央當然會怕你啊！給她留點空間嘛！”
    聽到裴娜發話，司妄宴才稍稍收斂自己身上散發出的冷氣。
    “空間？”
    司妄宴低頭沉吟。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那個夜無燼，就是一直不聲不響，默默待著。
    然後，好處也是他得最多的。
    另一頭，把夜無燼帶遠之後，洛未央才呼出一口氣。
    那些男嘉賓裏，最最危險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司妄宴！
    “他真的沒跟你說什麽吧？”
    洛未央試探性詢問。
    她就怕一遭回到解放前啊。
    “沒有。”
    聽到夜無燼這麽說，洛未央才算能真正放下心。
    隻是，夜無燼依舊直勾勾盯著她。
    洛未央心中一突：“怎、怎麽了？”
    夜無燼半垂下眼，聲音很悶：“我聽見，他叫你的名字。”
    明明還是麵無表情的臉，隻是稍稍垂下眼來，洛未央竟也能從他臉上看見一絲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洛未央回想起剛才司妄宴喊自己名字的語調，話音有點卡：“他、他是叫了。”
    說實話，就是她自己，那都猝不及防。
    可轉念又想，司妄宴對著剛認識的女孩子，都是能這麽親膩喊出名字的嗎？
    一想到這點，洛未央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在她的攻略經驗裏，司妄宴這人，可是最難打破心防的！
    任她喊了“阿宴”喊了許久，他才改的口，不再連名帶姓叫她。
    怎麽才隻是懷疑我，還沒確定身份，他就能叫得那般輕鬆？
    洛未央心裏特別不平衡。
    而看著洛未央神遊的夜無燼，嘴唇輕抿。
    她在走神。
    她在想別的男人。
    夜無燼內心動搖，一旁貨架上堆放的箱子，無人去碰，卻在下一瞬毫無預兆掉落！
    洛未央聽見聲響，仰頭去看。
    還沒看明白，自己手腕一緊，就被夜無燼扯進懷中，躲過箱子。
    在驚魂未定之際，她聽見夜無燼在自己耳邊細聲詢問：“我也能……叫你‘未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