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主說倍兒爽!你這門檻要被踏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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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後,陳越剛小憩醒來,就聽外麵傳來一陣清脆的環佩叮當之聲,間雜著宮女細碎的腳步聲和低語。小祿子急匆匆進來通報,聲音帶著緊張與興奮:“大人,太康公主殿下駕到!”
“陳越!”她人還沒進屋,那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本宮聽說了,你閉門不出這幾日,是給本宮做了個什麽新鮮玩意兒?快拿出來讓本宮瞧瞧!要是做得不好,看本宮不罰你去刷馬桶!”
陳越忙整理衣冠迎出去。隻見太康公主今日穿著一身鵝黃縷金百蝶穿花雲錦宮裝,梳著俏皮的雙環髻,髻邊插著一支點翠海棠珠花,步履輕快地走了進來。舉止間少了平日裏的嬌蠻任性,多了幾分少女的明媚和好奇。
“陳越,你前日讓宮女帶回來的那個絲線法子,倒是巧妙得很,本宮用著甚好。”公主在主位坐下,語氣帶著點嬌嗔,目光卻不時飄向陳越,“本宮今日得空,特意來看看你說的那個新‘玩意兒’,可別讓本宮失望哦。”她目光在陳越臉上轉了一圈,很快又移開,指尖無意識地卷著垂在胸前的絲絛。
陳越躬身應是,語氣謙和:“能替殿下分憂,是臣的本分。”他轉身從內間取出那個鋪著深色軟緞的小托盤,上麵正靜靜躺著那柄琥珀潔牙匕。“殿下請看,此物便是臣為您試製的潔牙匕。”
公主眼睛一亮,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伸手取過,放在掌心細細把玩。琥珀觸手溫潤,色澤雅致,在窗外透進的天光下更顯通透,她顯然對其外觀頗為滿意。但當她看到後端那些微小的鉤鏟結構時,不禁微微蹙起秀眉,抬起眼懷疑地看著陳越,朱唇輕啟:“這小東西,看起來倒是別致…可當真比銀簽好用?瞧著這般小巧,能使得上力氣嗎?”她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個最細小的小鉤子,不敢用力,生怕一下子就給折斷了似得。
“殿下一試便知。”陳越語氣篤定,充滿自信地說道,“銀簽剛硬,直來直去,如同莽夫,容易刺傷柔嫩的齦肉。此物形態順應牙隙自然弧度,能貼合而入,講究的是以柔克剛,力道由心。”
“說得倒是一套一套的,跟說書先生似的。”公主撇了撇嘴,但眼中卻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行,那本宮就親自試試。要是沒你說得那麽神,你就等著去跟馬桶作伴吧!”
見公主有意嚐試,陳越便請她移步到桌上一麵光可鑒人的銅鏡前。“殿下,容臣為您簡單說明用法。”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用一根幹淨的細木棍指著潔牙匕的不同部位,耐心解釋道,“後端這個弧形小鉤,巧妙借力,可用於勾出嵌塞較深的食物纖維;旁邊這個微鏟,邊緣圓滑,可清理附著於齒麵的軟垢;前端的薄刃,弧度經過計算,則可用於輕刮舌苔,保持口腔清新,且不易引起嘔感。”
公主聽完,興趣更濃厚了。陳悅把潔牙匕用鹽水清洗消毒後擦幹,遞給了對著鏡子左瞧右看的公主。公主拿著它,開始嚐試用那個小鉤子去探右側臼齒的縫隙。
起初還有些小心翼翼,手有點抖,但很快,她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那小鉤子果然順滑地探入了之前銀簽難以觸及、讓她倍感尷尬的角落,輕輕一勾,昨晚上連絲線都沒有搞出來的一絲頑固的肉屑便被帶了出來,全程幾乎沒有不適感,更沒有銀簽那種硬梆梆的刮擦感。
“咦?真的…不怎麽疼!”公主語氣裏帶著真實的驚喜,她對著鏡子看了看取出的肉屑,眼睛都亮了幾分。她又嚐試用薄刃刮了刮舌苔,動作雖然略顯生澀,但感覺比用鹽擦舒適多了,也沒有那麽強烈的刺激。“這裏…這裏也能弄幹淨!感覺…清爽了許多!”
她興奮地轉頭對貼身侍女說:“你快看!早知道有這麽好用的東西,本宮何須每次用膳都提心吊膽,生怕又塞了東西,用那勞什子銀簽捅得滿嘴不舒服,還常常弄得牙齒都出血了!”
侍女連忙湊趣,笑著奉承:“殿下說的是,陳大人真是巧思!這般貼心又好用的物件,奴婢也是頭一回見呢!”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公主殿下這活廣告,效果拔群。陳越心裏的小人已經開始鼓掌,麵上卻依舊保持著謙遜的微笑。“公主殿下,舒適與否,您的感覺才是唯一的尺度。”
公主對這把琥珀潔牙匕簡直愛不釋手,拿在手裏反複摩挲把玩,越看越是喜歡。“陳越,你這心思真是巧妙!這東西又好看又好用!比宮裏那些千篇一律的賞玩之物有意思多了!”她笑得眉眼彎彎,像是盛滿了星光,“回頭定要讓父皇也瞧瞧這好玩意兒,讓他知道,除了太醫院,宮裏還有能人呢!”
說完,她頓了頓,用團扇半掩著麵,壓低聲音,帶著點戲謔和天然的優越感道,“依本宮看,後宮裏的娘娘們若是知道你有這好東西,怕是你這值房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呢!到時候,你可別嫌麻煩。”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小太監略顯尖細的通報聲:“司禮監李廣公公到——”
話音未落,一身靛藍宦官常服的李廣已緩步走了進來,臉上掛著對主子慣有的溫和笑容,腳步輕得像貓:“老奴聽聞公主殿下在此,特來請安。”他目光在室內一掃,看似隨意,卻如鷹隼般地落在了公主手中那柄獨特的、在光線映照下流轉著光彩的琥珀潔牙匕上,眼角微微地動了一下。
“李公公來得正好,”公主心情頗佳,正想炫耀,便揚了揚手中的潔牙匕,“快看看陳越給本宮做的新鮮玩意,可比太醫院弄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貼心多了!喏,就這個,琥珀做的,剔牙刮舌,好用得緊!”
李廣上前幾步,微微躬身,雙手接過公主隨意遞來的潔牙匕,仔仔細細地端詳了片刻,從材質、色澤到每一個微小的結構都看得分外認真。他指尖摩挲著琥珀溫潤的表麵,語氣平和聽不出波瀾:“陳大人果然好手藝,心思奇巧。此物…似是上好的金珀所製?雕工細膩,形態別致。不知…具體有何妙用,製作起來可繁瑣?用料耗費幾何?
李廣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看似閑聊,卻句句指向核心。
陳越心知這是考較,也是試探,謹慎應答:“回李公公,此物名為潔牙匕,正是用庫房所出琥珀雕琢。主要便於宮中各位貴人日常清理牙隙、舌苔,解決些細微不適,維護口腔潔淨。因其形態特異,全憑手工慢慢雕琢,失敗頗多,故而頗為費時耗神。目前也僅成功此一件,乃專為殿下試做,尚未計具體成本。”他刻意強調了“費時耗神”和“僅此一件”。
李廣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將潔牙匕恭敬地遞還給公主,又閑話兩句天氣瑣事,便躬身退下了。但他臨走前那深深的一瞥,以及指尖在潔牙匕上某個微小結構處短暫的停留,讓陳越明白,這東西已經進入了司禮監大太監的視野,並且引起了其濃厚的興趣。是福是禍,會帶來機遇還是風險,猶未可知。這皇宮裏,哪有什麽真正的新鮮事能瞞過這位皇帝的耳目?
送走心滿意足、言笑晏晏的公主和那位莫測高深、悄然離去的李廣,陳越回到值房,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定定神,小祿子就一臉興奮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說:
“大人!好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公主殿下用了新牙匕的消息不知怎的就跟長了腿似的傳開了!就剛才那麽一會兒功夫,已有兩三位娘娘宮裏的掌事姐姐,假裝路過也好,借著由頭也罷,都悄悄來打聽,問咱們這兒還有沒有類似的‘小玩意兒’,說是自家主子見了喜歡,也想求一件呢!還問能不能用更好的材料,比如鑲嵌點寶石什麽的?”
陳越聞言,走到桌邊,打開錦盒,看著裏麵剩下的那幾塊顏色、質地各異的琥珀原料。一個潛在的、巨大的後宮高端日用品市場,似乎正在他眼前緩緩打開,甚至隱約看到了定製化、高端化需求的苗頭。
他在現代都沒搞過市場營銷,穿越了反倒要麵臨產品供不應求、“客戶”主動上門的局麵?這感覺真是既奇妙又有點措手不及。他拈起一塊血珀,對著光看其中天然的雲霧紋路,“這小玩意兒,或許真能撬動後宮日常潔齒的舊習,甚至…更多。”
而與此同時,在皇城的另一端,太醫院內,一間偏僻的廂房裏。
許冠陽的眼線,早已將今日發生在陳越值房的一切,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匯報了上去。
當聽到陳越竟然真的用琥珀,不僅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他的“水晶”陽謀,還做出了一件深受公主喜愛、甚至引來了李廣親自關注的實用之物時,許冠陽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獨自在房中來回踱步,眼神變幻不定。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的牙匠,如同一隻滑不留手的泥鰍,常規的構陷和刁難,已經很難再扳倒他了。他的韌性、智慧和那層出不窮、總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奇技淫巧”,都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估和掌控。
必須重新評估此人的威脅等級。必須……找到一個讓他萬劫不複、無法翻身的、真正的死穴!
天近黃昏。
值房內,陳越正在琢磨著是否能借鑒現代流水線思路,將某些標準化的步驟分解開來,或者培訓小祿子幫忙處理前期粗磨工作,以提高效率,搞個小批量生產試試水,房外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次來的,是公主身邊那位熟悉的掌事宮女,她臉上帶著明顯的急色,額角甚至沁出了細汗,匆匆行了個禮,氣息都有些微喘。
“陳大人,萬福!奴婢奉公主之命前來。方才女官趙雪姑娘在為殿下量體裁衣時,突然牙疼難忍,疼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連站都站不穩了。可…可趙姑娘品階不夠,按宮裏的規矩,根本請不動您這禦用牙匠看診。殿下仁厚,見趙姑娘痛苦,於心不忍,特命奴婢前來,以公主殿下的名義,請您即刻過去為趙姑娘診治!”
趙雪牙疼了?還要請自己去看病?
陳越一聽這話,心裏非但沒有半分不耐煩,反而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種奇異而複雜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腦海裏,瞬間浮現出那位溫婉聰慧、在廊下對他盈盈一笑、給他帕子擦去唇角鹽霜的碧衣女官的身影。而姑娘給他的香帕,他早已細心地收了起來,自那次分別之後再也沒有舍得拿出來用。
收斂了心神,他麵上恢複沉穩,對宮女點了點頭,語速略快於平常:“既是公主吩咐,趙姑娘身體不適,疼痛難忍,我這就準備一下,即刻過去。” 他轉身拿起藥箱,快速檢查裏麵這幾日剛備好的止痛藥粉、蛋殼補牙粉、消炎草藥、禦用細鹽、探針、還有那麵寶貴的“慈寧金令”——有它在,很多規矩或許可以變通。
他一邊清點器械,一邊心想,這後宮的日子,果然一刻都不得清閑,新的挑戰、新的機遇,還有這突如其來的、攪動心緒的牽掛,總是不期而至。
他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藥箱,對宮女道:“走吧,莫讓趙姑娘久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