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蠱蟲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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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西南角,那口廢棄的老井孤零零地立在荒草叢中。井口長滿了青苔,井沿上卻有些新的腳印,在濕潤的泥土上顯得格外刺眼。
陳越帶人圍住了這裏。
“大人,要不……用銀針試試?”胡軍醫從懷裏掏出一根銀針。
“銀針?”陳越搖搖頭,“銀針隻能試出砒霜硫磺這類毒物,試不出‘活毒’。如果是寄生蟲卵,或者是某些特殊的植物堿,銀針就是根廢鐵。”
他從水桶裏撈出一條在那撲騰的草魚。這魚剛從外麵河裏抓來,勁大得很,甩了陳越一身水。
“來人,打桶井水上來。”
水桶被扔下去,“噗通”一聲,打破了深井的幽暗。繩索摩擦著井沿,把青苔壓出深深的印記。
一桶水被提了上來。水看著很清,甚至有些過於清澈了,沒有任何異味,隻有一股淡淡的涼氣。
陳越把那條活魚扔進了水桶裏。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盯著那桶水。
剛開始,魚還歡快地遊了兩圈。
“這也沒事啊……”張猛剛想說話。
突然,那魚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後開始在水裏瘋狂地亂竄,尾巴拍打著桶壁,發出“啪啪”的聲響。它大張著嘴,拚命地想要呼吸,魚鰓劇烈地開合,仿佛那水裏不是空氣,而是窒息的泥塘。
僅僅過了半盞茶的功夫。
那條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魚,慢慢地翻起了白肚皮,漂在水麵上,不動了。它的魚鰓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紫色,像是被淤血堵死了。
全場寂靜無聲。
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了每個人的後背。這水……看著清,卻是奪命的湯!
“這……這是怎麽回事?”張猛結結巴巴地問道。
“魚比人嬌氣。”陳越冷冷地看著那條死魚,“這水裏有東西,堵住了它的鰓,或者破壞了它的血。魚死了,人喝了……就是那個下場。”
他轉身看向那群臉色煞白的親兵:“現在,誰還敢說這是風水?這就是投毒!而且是有人精心策劃的投毒!”
“但這到底是啥毒?”胡軍醫還是不解。
“眼睛看不見,那就用‘天眼’看。”
陳越讓人把那個寶貝顯微鏡搬了過來——就是當初在擂台上贏了墨炎的那個銅管家夥。
他取了一滴井水,滴在水晶片上,調整焦距。
這雖然是簡易顯微鏡,倍數有限,看不了細菌病毒,但看寄生蟲卵那是綽綽有餘。
鏡頭裏,原本清澈的水放大了幾十倍。陳越看到了一些圓形的、邊緣帶有細小倒鉤的顆粒,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中。有的顆粒甚至已經裂開,鑽出了像線頭一樣的幼蟲,正在不知疲倦地朝著各個方向蠕動、
“果然……”陳越深吸一口氣,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看到這一幕還是覺得惡心,“是蟲卵。而且是某種蠱蟲且極有可能是“金蠶蠱”的幼體!”
金蠶蠱,這個在《蠱毒秘錄》裏被描繪得神乎其神的毒物,在顯微鏡下,不過就是一種凶猛的、繁殖力極強的寄生蟲!它們進入人體後,會在胃腸道孵化,幼蟲鑽破腸壁進入血液,隨著血流到達各個髒器和皮下,造成巨大的破壞和痛苦。
“大人,看見啥了?”張猛忍不住湊過來。
“你自己看。”陳越讓開位置。
張猛眯起眼,湊到銅管前看了一眼。
“媽呀!”
這硬漢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都綠了,“這……這水裏全是妖怪!密密麻麻的,都在動!”
“那就是害人的東西。”陳越扶起他,聲音傳遍全場,“不是什麽神鬼,就是蟲子!有人把這蟲卵下在井裏,就是要毀了咱們神機營!”
“那個姓吳的!”張猛猛地跳起來,眼珠子都紅了,“老子這就去劈了他!”
“慢著!”陳越拉住他,“現在抓他,他有一百種理由抵賴。說這是天災,是地裏冒出來的。咱們得讓他自己跳出來,得人贓並獲!”
他湊到張猛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張猛聽著,眼睛漸漸亮了,臉上的橫肉都在抖動,露出一抹殘忍的笑。
“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張猛狠狠一點頭,“今晚,老子讓他知道什麽叫‘甕中捉鱉’!”
傍晚,陳越故意在營裏放出話來。
“哎呀,這井水我看過了,沒大事!就是那個死魚爛在底下了,髒了點。今晚我請個法師來做做法,撒點符水,明天這井還能用!”
他不僅這麽說,還真的讓人在井邊搭了個台子,擺上了豬頭三牲,一副要跳大神的樣子。
吳有田被張猛“放”了出來,隻是不讓他離開營地。他聽到這消息,眼神閃爍了一下,撇了撇嘴,一臉的嘲諷。
“庸醫。果然還是信了那些鬼神之說。”
入夜,軍營漸漸安靜下來。法事做了一半,法師就“累”得去睡了,留下一地狼藉和還在冒煙的香火。
那口井孤零零地在那兒,像一張張開的大嘴。
三更天,月黑風高。
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從營房陰影裏摸了出來。他貓著腰,快速地在陰影中穿梭,顯然對地形極為熟悉。
他一路摸到井邊,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那個“法台”周圍沒人後,才鬆了一口氣。
“蠢貨。”黑影低聲罵了一句,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這點劑量怕是不夠毒死所有人。那就再加點‘料’,讓蠱王長得更快點。”
那是金蠶蠱的催化粉——某種特殊的激素或者營養劑,能讓休眠的蟲卵迅速孵化並狂暴。
他解開油紙包,就要往井裏倒。
就在那粉末即將落入井口的瞬間——
“動手!”
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
“轟!”
井邊的草垛突然炸開,幾張大網從天而降,劈頭蓋臉地罩了下來。
“啊!”
黑影一聲驚叫,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幾條大漢死死按在地上。他拚命掙紮,想把手裏的藥包扔進井裏,但他哪有力氣?
張猛從黑暗中走出來,一腳踩在他的手腕上,力道大得直接踩碎了骨頭。
“哢嚓!”
“啊——!!”黑影慘叫,手一鬆,油紙包掉了下來。
張猛彎腰撿起藥包,聞了聞,一股腥甜味。
火把瞬間亮起,將井邊照得如同白晝。
黑影被扯掉蒙麵的黑布,露出了吳有田那張慘白而扭曲的臉。
“果然是你!”張猛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提溜到半空,“你個吃裏扒外的畜生!平日裏弟兄們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害大家!”
陳越走了過來,手裏拿著那個還沒熄滅的油燈,冷冷地看著他:“吳有田,或者……我該叫你許冠陽的死士?”
吳有田的瞳孔猛地收縮,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事。但他隨即笑了起來,笑得癲狂而絕望,臉上青筋暴起。
“哈哈哈哈!陳越!你以為你贏了嗎?”
他嘶吼著,眼神中滿是瘋狂的恨意,“你就算抓了我又怎麽樣?這蠱毒已經種下了!那是金蠶蠱!是殺不死的!你們這些人……全都要給我陪葬!”
陳越眼神一冷,想要上前卸掉他的下巴防止他自盡。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吳有田猛地用力咬合,藏在後槽牙裏的一顆毒囊瞬間破裂。
“咯吱!”
一聲脆響。
黑色的血瞬間從他嘴角流了下來,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喉嚨裏發出“荷荷”的聲音,眼神迅速渙散。
“你們……都得死……蠱王……已醒……京城……也逃不掉……”
他拚盡最後一口氣,說出了這句詛咒般的話,然後腦袋一歪,死透了。那雙眼睛還大大地睜著,死死盯著京城的方向,仿佛那裏有什麽更加恐怖的東西正在蘇醒。
陳越看著他的屍體,心裏的不安卻並沒有消失,反而更濃了。
“蠱王已醒?京城?”陳越喃喃自語。
他猛地回頭,看向遠處隱約可見的京城輪廓。夜色下,那座巨大的城池此刻像一頭巨獸在安然沉睡,渾然不知危險已經悄然逼近。
如果在水源相對封閉的軍營裏都防不勝防,那如果在京城錯綜複雜的地下水係裏……
“不好!”陳越臉色大變,對張猛吼道,“快!封鎖消息!馬上備馬!我要回京!”
他必須趕回去。因為真正的戰場,根本不是這軍營,而是那百萬人口的京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