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這仙你還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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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今夜就算補償了你多年的照顧,仙凡有別,我們……就此別過吧。”
雖已過八十餘載,未婚妻冰冷的聲音還猶如昨天般在北寒風腦中回蕩著。
“是啊!……仙凡有別。”
北寒風靠在村口老槐樹下,渾濁的雙眼看著遠處嬉鬧的孩童,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個係黃繩的紅皮葫蘆,這是和他一起穿越過來的酒葫蘆。
“過了今日,我明兒就百歲了……活的真夠久啊!”
八十多年前,他被測出無修仙靈根,而未婚妻林雪瑤則被測出中品靈根,和他一夜之歡後,踏入仙門,從此仙凡有別。
雖也曾掙紮,不甘過,但最終還是回了穿越到的第一站——葫蘆村,和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
妻子,兒媳先後離世後,唯一的孫子,說是要尋個前程,去城裏闖蕩後,家裏目前就他一人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去城裏闖蕩的怎麽樣了?”北寒風撥開紅葫蘆木塞,往嘴裏倒入一小口桂花酒,望著城裏的方向喃喃道。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兩道破空之聲!
嗖——嗖——
村民們驚愕抬頭,隻見一青一白兩道流光,從空中落在村口打穀場。
光芒斂去,現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他們並未落地,而是腳踩劍,離地三尺,虛空而立。
男子青年模樣,麵容冷峻,背負長劍。女子氣質清冷,衣袂飄飄,宛如畫中仙。
兩人強大的氣息毫不掩飾地擴散開,壓得所有村民幾乎喘不過氣。
“仙……仙人!”有點見識的老人顫著聲喊道。
北寒風扶著老槐樹緩緩地站起身,渾濁的眼睛看向半空中的兩仙人。
禦劍而行,仙家手段!
村民們從震驚中回過神後,接續著對半空中兩人匍匐跪拜。
背負長劍男修掃過下方匍匐的村民,眼神宛如看螻蟻,聲音帶著一絲不耐:“此村所有六歲以上,十六歲以下者,全部上前。”
一旁的白衣女修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淡然地掃視著下方眾人,落在槐樹下那個唯一站著的身影時,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老人體內死氣沉沉,氣血枯敗,分明是壽元將盡之兆。
很快,村裏十幾二十個適齡孩子被各自家人帶到打穀場,臉上混雜著恐懼與期待。
待所有孩子自覺排好隊。
背負長劍男修手一翻,掌心出現一顆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圓珠。“此乃測靈珠,爾等依次將手放於其上,凝神靜氣。”
一男孩按排好隊的順序,第一個依言把手放在冰涼的測靈珠上,測靈珠毫無反應。
“無靈根,下一個。”男修聲音冷淡。
順著隊伍,第二個女孩手放上去,測靈珠依舊黯淡。
“無靈根,下一個。”
第三個,第四個……直至最後一個孩子失望地放下手,測靈珠始終如死物一般,黯淡無光。
“全是凡胎朽木!”男修冷哼一聲,收起測靈珠,顯然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師妹,看來這村子靈氣稀薄瘠,難出仙苗,我們走吧。”
白衣女修微微頷首,正欲轉身。
異變陡生!
白衣女修腰間懸著的一龍形玉佩,毫無征兆地嗡鳴震顫起來,隨後猛地脫離了她的衣帶,化作一道白光,倏地飛向倚著老槐樹的北寒風!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那龍形玉佩懸停在北寒風胸前,白光如水流淌,照耀著他蒼老的身軀。
“怎麽回事?”背負長劍的男修猛地轉身,眼中精光一閃。
白衣女修清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容:“我的探玄玉……自行測試?這……”
北寒風隻覺得胸口一暖,龍形玉佩發出的白光似乎帶著某種氣在他枯萎的身軀流動著。
下一刻,龍形玉佩光芒大盛!
不再是溫和的白光,而是一道璀璨奪目的青色光柱,轟然爆發,直衝雲霄!
光柱衝破雲層,高度瞬間超越了尋常認知,九尺,一丈,直至三丈有餘才緩緩停滯!
青光普照,整個打穀場,乃至整個小山村都被染上了一層純淨的青色。
村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跡嚇得瑟瑟發抖,匍匐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青光衝霄……三丈三!”背負長劍的男修失聲驚呼,臉上的冷漠被震驚取代,“這……這是天靈根?!”
白衣女修也再難保持平靜,她身影一晃便來到北寒風近前,美眸緊緊盯著那通天光柱,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不會錯……典籍記載,唯有天靈根現世,探玄玉才會自主激發,顯化衝霄青光……三丈三,這是上佳資質!感應度……恐怕接近九十!”
“天靈根……接近九十的感應度?”男修倒吸一口涼氣,目光落在北寒風那布滿皺紋、寫滿滄桑的臉上,眼神瞬間變得無比複雜,有狂喜,有貪婪,但更多的是一種極致的荒謬和痛惜,“可他……他……”
白衣女修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神識一遍一遍掃探著北寒風的身體。
越是探查,她眼中的惋惜之色就越濃。
“氣血枯竭,經脈萎縮近乎堵塞,識海蒙塵……壽元……恐不足一年。”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深深的遺憾,“蒼天弄人……竟是如此年紀……”
“百歲之齡,身具天靈根……”男修喃喃自語,臉上的激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煩躁和不甘,“若是早八十年,不,哪怕早五十年發現,以此資質,傾力培養,我宗必能擁有一名元嬰大修士!甚至……更高境界也未必不能窺探!”
“可現在……”白衣女修搖了搖頭,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這時,那龍形玉佩似乎耗盡了力量,青光緩緩收斂,重新化為一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啪嗒”一聲輕響,落在北寒風腳邊。
北寒風緩緩低頭,看著腳邊的玉佩,又抬起自己枯槁的手。
剛才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生機湧入體內,但卻被自己那如同幹涸河床般的經脈死死擋住,隻有一絲絲微弱的氣息滲入。
天靈根?
他想起八十多年前,那冰冷宣布他無靈根的聲音。
如今,他百歲高齡,行將就木,卻被告知擁有足以讓任何仙門瘋狂的頂級靈根。
荒謬,真是荒謬。
北寒風嘴角扯動了一下,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
最終,他隻是默默彎下腰,撿起那枚冰涼的龍形玉佩,遞還給身前白衣女修。
白衣女修接過玉佩,指尖觸及北寒風那布滿老人斑、微微顫抖的手,心中不由得一顫。
她看著眼前老人那渾濁卻異常平靜的眼睛,從裏完全看不到一絲得知自己擁有天靈根後應有的狂喜,隻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淡然,以及深藏其下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
“老人家,”她開口,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些,“你……可知何為天靈根?”
北寒風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沙啞:“聽說過……最好的靈根。”
“何止是最好。”男修忍不住插話,語氣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惋惜,“天靈根,乃天道寵兒,修煉速度遠超常人,瓶頸微弱!若得入門牆,資源足夠,金丹元嬰指日可待!可你……”他又上下打量了北寒風一番,重重歎了口氣。
白衣女修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什麽。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探玄玉,又看了看北寒風腰間那個不起眼的紅皮葫蘆。剛才這葫蘆似乎在青光中吸收了一絲靈氣。
“此物……”她目光落在葫蘆上。
北寒風下意識地用手掌護住葫蘆,“小老兒的酒葫蘆,伴身多年了。”
白衣女修沒有深究,凡塵古物,偶染些靈機也算不得奇事。
她重新看向北寒風,神情變得嚴肅。
“老人家,你身具天靈根,乃萬載難逢之仙緣。按常理,當立即迎入宗門,傾力培養。”她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不忍,卻又不得不說明,“然,你年歲已高,體內生機匱乏,經脈狀況堵塞,壽元更是……將近。即便引你入道,修煉之路亦是荊棘遍布,步步維艱。或許終其一生,也難以達到煉氣期。”
頓了頓,白衣女修看著北寒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
“老人家,你百歲高齡,氣血兩衰,壽元將近,這仙……”
“你還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