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撥弦探病得藥證,疑止焰藏李琮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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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年前,那個突然發財又暴斃的胡管事,當年恰好就是在李崇晦手下當差,負責管理西邊莊子!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了這位深居簡出的三老太爺!
必須想辦法接近“靜心苑”,確認李崇晦是否就是她在密道中見到的那個人!
然而,“靜心苑”守衛極其森嚴,據說除了曹總管和極少數心腹,外人根本不得入內,連送飯灑掃都有特定的人選。
正當上官撥弦苦思如何接近時,機會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了。
這日,“靜心苑”突然傳出消息,三老太爺舊疾複發,病情加重,侯府慣用的醫師看了都搖頭,建議另請高明。
永寧侯似乎頗為重視這位叔父,下令在府中懸賞,尋求良醫或偏方。
上官撥弦心中一動——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她精通醫術,尤其擅長疑難雜症,這是接近李崇晦最好的借口!
但這也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李崇晦的病發時機如此巧合,是否是為了試探府中是否有人對他心懷不軌?
或者是為了引出某些人?
去,還是不去?
風險與機遇再次擺在麵前。
最終,調查真相的決心壓倒了疑慮。
她決定冒險一試!
她仔細易容,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平凡怯懦,然後找到管家,怯生生地表示:“奴婢家中曾有長輩患過類似咳疾,學過幾個土方子,或許……或許能緩解老太爺的痛苦……”
管家正為此事煩惱,見有人毛遂自薦,又是府中“家生奴”(上官撥弦偽裝的蘇阿弦身份),雖不抱太大希望,但還是決定帶她去試試。
進入“靜心苑”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
院中果然清幽寂靜,守衛雖多,但並未過多盤問。
在上房外間,她見到了永寧侯和曹總管。
永寧侯麵色凝重,曹總管則垂手立在一旁,眼神銳利地掃了她一眼。
上官撥弦恭敬地行禮,聲音怯弱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說辭。
永寧侯似乎心事重重,揮了揮手:“罷了,進去看看吧。若能緩解叔父痛苦,自有重賞。”
曹總管親自領著她進入內室。
內室藥味濃鬱,光線昏暗。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榻上,蓋著厚厚的錦被,不時發出沉重而痛苦的咳嗽聲,正是她在密道中見過那個“爺”!
李崇晦!
此刻他雙眼緊閉,麵色灰敗,看起來確實病得不輕。
曹總管在一旁低聲道:“老太爺,侯爺給您找來個懂些土方的丫頭,讓她給您瞧瞧?”
李崇晦艱難地睜開眼,渾濁的目光在上官撥弦身上掃過,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上官撥弦上前,假裝戰戰兢兢地行禮,然後開始為他診脈。
指尖搭上那枯瘦如柴、帶著明顯火焰胎記的手腕時,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脈象沉遲澀弱,肺經鬱結,腎氣衰竭……確實是積年的沉屙舊疾,並非偽裝。
但……似乎又有哪裏不對。
這脈象雖重,卻並非完全無救,且體內似乎有一股奇異的、躁動的力量被某種藥物強行壓抑著……
她一邊診脈,一邊極快地掃視室內環境。
忽然,她的目光被床頭小幾上那個眼熟的小藥瓶吸引住了——正是那晚在密道儲藏室外,看到李崇晦服用的那個藥瓶!
她心中一動,假裝號脈結束,起身時“不小心”衣袖帶倒了那個小藥瓶。
“啪!”藥瓶掉在地上,幾粒朱紅色的藥丸滾落出來。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上官撥弦慌忙跪下,手忙腳亂地去撿藥丸,趁機極快地將其中一粒藏入袖中,同時用手指沾了一點撒出的藥粉。
“毛手毛腳的東西!”曹總管厲聲嗬斥,臉色難看。
床上的李崇晦也被驚動,劇烈地咳嗽起來,擺擺手,似乎不想再看到她。
“滾出去!”曹總管厭惡地喝道。
上官撥弦唯唯諾諾地退了出來,心中卻暗喜。
目的達到了!
永寧侯在外間,見她出來,問道:“如何?”
上官撥弦低著頭,怯怯道:“回侯爺,老太爺的病……奴婢才疏學淺,隻能試著開個安神緩解的方子……”
永寧侯似乎本就不抱希望,歎了口氣:“罷了,你去吧。”
上官撥弦恭敬地退下,回到偏房,立刻緊閉房門。
她取出藏起的那粒朱紅色藥丸和指尖的藥粉,仔細檢驗。
結果讓她大吃一驚!
這藥丸並非治病的良藥,而是一種極其猛烈的虎狼之藥!
其主要成分竟是***和某種西域興奮草藥的提取物!
這種藥能在短時間內強行激發病人的精力,製造出病情好轉的假象,但無異於飲鴆止渴,會極大地透支生命本源,加速死亡!
李崇晦根本不是在接受治療,而是在被人用這種虎狼之藥慢性毒殺!
是誰?
曹總管?
永寧侯?
還是“玄蛇”內部的權力傾軋?
她想起那晚聽到的對話,曹總管對李崇晦表麵恭敬,實則語氣中並無多少真心實意的關心……
難道……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腦中形成。
她立刻將檢驗結果和猜想寫下,但關於李崇晦被毒殺的關鍵信息,她再次猶豫了,沒有放入給蕭止焰的暗格。
她隻寫了“三老太爺病重,似有隱情,其藥可疑。”
她需要自己去驗證。
然而,還沒等她采取下一步行動,當夜,“靜心苑”突然傳出噩耗——三老太爺李崇晦,病情急劇惡化,於子時驟然離世!
消息傳來,上官撥弦如遭雷擊!
死了?
這麽快?!
她立刻意識到,這絕不是正常的病逝!而是滅口!
一定是她的探查打草驚蛇,讓幕後之人意識到李崇晦可能已經暴露,或者失去了利用價值,於是果斷下手,徹底掐斷了這條線索!
好狠毒的手段!
好快的動作!
侯府再次掛起白幡,但這次的喪事卻辦得極為低調和詭秘。
永寧侯下令一切從簡,理由是老太爺喜靜,不願喧擾。
上官撥弦心中冰冷。
她幾乎可以肯定,李崇晦的死,與永寧侯、曹總管脫不了幹係!
甚至可能就……
蕭止焰?
不不……
李崇晦的暴斃,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上官撥弦剛剛燃起的線索之火。
也讓她更深切地體會到“玄蛇”組織的冷酷與高效。
滅口,又是滅口!
從張老仆到李崇晦,任何可能暴露組織秘密的人,都會被毫不猶豫地清除。
她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與憤怒,知道此刻絕不能自亂陣腳。
李崇晦的死,反而印證了她之前的猜測。
他所掌控的關於“玄蛇”早期秘密、特別是那批前朝官銀的來源和用途,是某些人絕對不願被觸及的逆鱗。
這條線,暫時是斷了。
但密道還在,“叁號庫”還在運作,“蝮三”也即將到來。
鬥爭並未結束,隻是轉入了更深的暗處。
上官撥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審視手中的碎片。
藏金的枯井、通往“靜心苑”方向的密道、李崇晦的被毒殺、以及他生前與“叁號庫”和“蝮三”的關聯……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從井底淤泥中找到的、帶有模糊“叁”字烙印的木牌碎片上。
五六年前……胡管事……李琮……
或許,這位存在感稀薄的庶子,是另一個突破口。
她開始更加留意李琮的動向。
這位三爺平日裏深居簡出,除了例行問安,幾乎不出自己的院落,也極少與府中其他人交往,像個透明的影子。
但越是如此,越顯得可疑。
上官撥弦利用一次送換季衣物的機會,進入了李琮所住的“竹意軒”。
院子不大,陳設簡單得近乎簡陋,透著一股被刻意忽視的清冷。
李琮本人看起來也有些陰鬱寡言,對打過交道的上官撥弦的出現,隻是淡淡瞥了一眼,並未過多留意。
然而,上官撥弦過目不忘的眼力卻捕捉到幾個細節。
他書桌上攤開的一本書,並非經史子集,而是一本前朝地方誌。
他窗台上放著的一個盆栽,裏麵種的並非觀賞花卉,而是一種罕見的、據說有安神效果的西域薰草。
最重要的是,當他起身吩咐小廝時,上官撥弦看到他腰間掛著一枚不起眼的鐵質令牌。
雖然看不清全貌,但那令牌的輪廓和材質,與她見過的“玄蛇令”極其相似!
這些細節,單獨看或許平常,但組合在一起,卻勾勒出一個與表麵形象截然不同的李琮。
他可能對外界、尤其是前朝之事感興趣。
他可能需要頻繁使用安神藥物(是否與參與陰謀的精神壓力有關?)。
他可能持有“玄蛇”的身份憑證!
上官撥弦不動聲色地退出“竹意軒”,心中已基本確定,這位庶子李琮,絕對與“玄蛇”脫不了幹係。
甚至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與“叁”這個代號密切相關的關鍵人物!
“蝮三”是否就是他?
或者他是“蝮三”的聯絡人?
她立刻想將這個消息傳遞給蕭止焰。
然而,走到暗格附近,她的腳步又遲疑了。
對蕭止焰的疑慮,如同鬼魅般纏繞著她。
李崇晦剛死,自己就立刻發現了李琮的疑點,這太過巧合。
如果蕭止焰真的別有用心,那告訴他李琮的事,會不會反而打草驚蛇,甚至給李琮招來殺身之禍?
她不能再冒然相信任何人。
最終,她隻是將“竹意軒異常,李琮或與‘叁’有關”這個模糊的信息放入暗格,並未提及細節。
接下來幾日,上官撥弦一邊暗中監視李琮的動向,一邊試圖尋找機會再次探查那條密道。
特別是通往府外的那條岔路,她想弄清楚它的出口究竟在哪裏。
同時,她也留意著蕭止焰的反應。
蕭止焰收到信息後,回複得很快。
字條上表達了對此線索的重視,並表示會從外部調查李琮近年來的行蹤和交際圈。
卻並未提出任何具體的、需要她配合的內應行動方案。
這種“雷聲大、雨點小”的反應,反而加深了上官撥弦的疑慮。
他似乎總是在引導她去發現,卻從不主動深入核心。
就在這種詭異的僵持和猜疑中,時間悄然流逝。
這日,上官撥弦偶然聽到兩個小丫鬟躲在廊下偷閑嚼舌根。
一個說:“哎,你發現沒,最近後巷那邊總有個賣絨花的貨郎轉悠,生意好像也不怎麽做,就老是探頭探腦的……”
另一個嗤笑:“怎麽?你看上那貨郎了?瞧他那窮酸樣……”
“呸!胡說八道!我就是覺得奇怪嘛……而且昨天我看見曹總管身邊的小廝,好像還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
貨郎?
曹總管的小廝?
上官撥弦心中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