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花苑藏鵑窺舊影,縣案栽贓擾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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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入京後,因上官撥弦的關係,也曾跟隨岐國公夫人等貴眷入宮請安幾次,對宮中一些妃嬪的喜好略有印象。
蕭止焰和上官撥弦聞言,立刻仔細看去。
那宮燈圖案雖簡略,但燈下的流蘇確實畫得比尋常樣式更繁複一些,呈一種特殊的回旋狀。
“回旋流蘇……”蕭止焰沉吟片刻,猛然想起,“這是……近年來頗得聖心的荊妃,她宮中所用器物,尤其偏愛此種回旋流蘇裝飾!”
荊妃?!
那位出身將門、容貌明豔、近年來風頭正盛,甚至隱約有與太子生母淑妃分庭抗禮之勢的寵妃?
難道她……也與玄蛇有關?!
這個猜測太過駭人聽聞!
若一位寵妃是玄蛇核心成員,那宮廷之內,簡直成了篩子!
密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如果荊妃真的是“三姑娘”或者與其關係密切,那麽玄蛇在宮中的滲透程度,將遠超他們之前的想象!
太子發現的密道,淑蘭太妃的舊事,渾天儀的被動用,乃至可能發生的更多陰謀,似乎都能找到一條若隱若現的連接線!
“此事關係重大,沒有確鑿證據,絕不能妄動。”蕭止焰沉聲道,額角青筋微跳,“需得稟明太子殿下,暗中徹查荊妃及其身邊所有人!”
上官撥弦點頭,補充道:“還有那個被抓的青衣人,他的嘴必須撬開!他知道的信息,可能至關重要。”
然而,就在蕭止焰準備連夜入宮稟報太子時,一名侍衛匆忙來報:“大人!京兆尹大牢傳來消息,那個青衣囚犯……死了!”
“什麽?!”蕭止焰勃然變色,“如何死的?不是讓你們嚴加看管嗎?!”
侍衛冷汗涔涔:“回大人,是……是中毒身亡!看守的兄弟檢查過,他口中並無毒囊,飯菜飲水也驗過無毒,不知毒從何來……”
滅口!
而且是如此迅捷、如此隱秘的滅口方式!
玄蛇在官府內部,竟然也有如此無孔不入的眼線和手段?!
蕭止焰臉色鐵青,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好不容易抓到的重要線索,竟然就這麽斷了!
上官撥弦也是心頭一沉。
對手的狡猾與狠辣,再次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但,真的完全斷了嗎?
她低頭,再次看向手中那枚冰冷的玄蛇令,和那張畫著宮燈與“三”字的殘紙。
青衣人雖死,但他留下的物證,以及那條指向荊妃的模糊線索,依然存在。
而且,通過親身試毒,她已基本掌握了謫仙散的藥性和破解之法。
至少,在“文攻”這一條線上,他們暫時阻止了玄蛇的蔓延。
“止焰,”她輕聲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沉默,“我們並非一無所獲。解藥配方我已推演出來,可盡快配製,解救已中毒的士子,並防範於未然。至於荊妃這條線……既然有了方向,總能找到蛛絲馬跡。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入手……”
“什麽角度?”
“紫鵑花。”上官撥弦目光清亮,“‘三姑娘’與紫鵑花關聯密切。而荊妃……我記得她似乎對蒔花弄草也頗有興趣?城北那家‘蒔花小苑’,或許能成為新的突破口。”
柳暗花明又一村。
雖然核心人證被滅口,但新的調查方向已然浮現。
蕭止焰壓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向上官撥弦,看著她蒼白卻堅定的麵容,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她智慧的欽佩,更有對她不惜以身犯險的心疼。
“好。我立刻安排人手,雙管齊下。一麵配製解藥,一麵暗中調查荊妃與‘蒔花小苑’的關聯。”他走到她身邊,握住她微涼的手,“但是撥弦,答應我,接下來的行動,不要再如此冒險。你的安危,比任何線索都重要。”
上官撥弦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力度,輕輕回握,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都要小心。”
窗外,天色將明。
一場針對玄蛇“文攻”陰謀的阻擊戰暫告段落,但更深、更危險的暗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而那枚指向寵妃荊氏的宮燈圖案,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必將激起千層浪。
青衣客被滅口,如同當頭棒喝,警示著蕭止焰和上官撥弦,玄蛇的觸須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深、更隱秘。
但這並未讓他們退縮,反而激起了更強的鬥誌。
上官撥弦不顧身體尚未完全恢複,依據親身試毒獲得的藥性數據,連夜與阿箬一同鑽研,終於確定了解藥配方。
其中幾味主藥雖罕見,但憑借蕭止焰的權勢和上官撥弦與岐國公府、濟世堂的關係,很快便籌集齊全。
解藥一經配出,立刻用於救治杜蘅等幾名中毒已深的士子。
金針渡穴,藥汁灌服,一番救治後,幾人雖未能立刻恢複如初,神識卻逐漸清明,狂躁之態得以遏製,性命算是保住了。
消息傳出,那些參與過可疑詩會、心中惶惶的文人這才鬆了口氣,對官府感激不盡,無形中也為朝廷挽回了不少人心。
同時,蕭止焰以雷霆手段,借著清查謫仙散的名義,對長安城內各文人聚會場所、筆墨鋪、藥材行進行了一輪徹底的梳理和整頓,揪出了幾個與墨韻軒有牽連的小嘍囉,雖未再觸及核心,卻也有效震懾了玄蛇的地下網絡,短期內使其“文攻”計劃受挫。
然而,無論是蕭止焰還是上官撥弦都明白,這僅是治標。
真正的毒瘤,依然深藏在宮廷那片波譎雲詭的深水之下。
關於荊妃的猜測,蕭止焰已秘密稟報太子李誦。
太子聞訊,驚怒交加,但亦知事關重大,沒有確鑿證據,絕難動一位正當寵的妃嬪。
他授意蕭止焰和上官撥弦,動用一切隱秘力量,暗中調查,但務必謹慎,不可打草驚蛇。
於是,調查的重點,落在了城北那家名為“蒔花小苑”的花圃上。
風隼親自帶人監視數日,發現這花圃確實不簡單。
其主人深居簡出,極少露麵,花圃對外營業也時斷時續,但時常有一些看似普通、實則氣息沉凝的仆役進出,運送一些用黑布遮蓋的箱籠。
更重要的是,影守冒險潛入一次,確認花圃內院確實種植著大片珍稀的紫色花卉,其中正包括上官撥弦多次提到的紫鵑花!
這一日,上官撥弦身體已大致康複,她決定親自去一趟蒔花小苑附近查探。
蕭止焰本要同去,卻被一樁突發的地方案件絆住——萬年縣發生滅門慘案,影響惡劣,他需親自坐鎮指揮。
“讓風隼帶足人手陪你,萬事小心,探查為主,切勿輕易動手。”蕭止焰送她到府門外,細細叮囑,眉宇間凝著一絲化不開的憂色。
“放心,我有分寸。”上官撥弦易容成一個容貌普通的采藥女,背著藥簍,語氣平靜,“你自己也當心,萬年縣的案子恐怕也不簡單。”
兩人短暫分別,各自奔赴不同的戰場。
上官撥弦在風隼和幾名好手的暗中護衛下,來到蒔花小苑所在的城北。
她並未直接靠近花圃,而是在其外圍的山林、田埂間徘徊,假裝采藥,實則觀察花圃的地勢、布局以及人員往來。
她注意到,花圃的圍牆比尋常人家高出許多,牆頭甚至隱約可見防止攀爬的荊棘鐵刺。
後院有一獨立小樓,門窗緊閉,守衛似乎格外森嚴。
而且,花圃周圍的空氣中,除了濃鬱的花香,還隱隱夾雜著一絲極淡的、類似於……煉製丹藥時產生的煙火氣?
正當她凝神感知時,花圃側門打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拎著水桶的園丁打扮的人走了出來,似乎要去附近溪邊打水。
那園丁低著頭,步履有些蹣跚,一條腿似乎不太便利。
上官撥弦心中一動,狀似無意地靠近溪邊。
那園丁打了水,直起身,撩起額前汗濕的頭發。
就在他抬頭的瞬間,上官撥弦看清了他的側臉——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布滿皺紋的臉,但那雙眼睛,卻異常銳利清明,與他普通的裝扮截然不同。
更讓上官撥弦心頭劇震的是,此人的容貌,她竟有幾分眼熟!
似乎在師父留下的某幅舊人畫像上見過!
那園丁也察覺到了上官撥弦的注視,目光掃過來,與她對視一眼。
那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底層仆役常見的麻木,但上官撥弦卻敏銳地捕捉到,在那麻木深處,一閃而過的探究與警惕。
園丁沒有停留,提著水桶,步履蹣跚地迅速返回了花圃,關上了側門。
上官撥弦站在原地,心中波瀾起伏。
那個園丁……絕非普通仆役!
他易了容!
而且他那條不便的腿……是偽裝,還是舊傷?
他與師父上官鷹,又會有何關聯?
無數疑問湧上心頭。
這蒔花小苑,果然藏龍臥虎!
她不敢久留,記下周圍地形和那園丁的特征後,便悄然離去,與風隼會合。
“可有什麽發現?”風隼低聲問。
上官撥弦將所見低聲告知,尤其強調了那個可疑的園丁和花圃內的丹藥氣息。
風隼沉吟道:“丹藥氣息……難道他們在裏麵私自煉丹?這蒔花小苑,恐怕不隻是培育花卉那麽簡單,很可能是一處玄蛇的秘密據點,兼具聯絡、藏匿甚至煉製某些違禁物品的功能。”
“很有可能。”上官撥弦點頭,“那個園丁,是關鍵。需得查清他的真實身份。”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部署下一步針對蒔花小苑和那園丁的調查時,蕭止焰那邊卻傳來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萬年縣滅門案的調查遇到了蹊蹺。
現場留下的證據,竟隱隱指向了……蕭止焰麾下的一名心腹差役!
更有人匿名舉報,稱看到該差役案發前曾在現場附近出現。
這顯然是栽贓陷害!
目標直指蕭止焰!
蕭止焰麵臨巨大壓力,一方麵要頂住來自刑部甚至更高層的質疑,一方麵要盡快查明真相,洗刷下屬的冤屈。
他敏銳地意識到,這很可能又是玄蛇的調虎離山之計,或者是對他緊追不舍的調查進行的反擊!
果然,就在蕭止焰忙於應對萬年縣案件,對蒔花小苑的監控力量不得不稍作調整時,蒔花小苑有了異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