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巫蠱替身藏凶跡,磚房悶響現危情

字數:6764   加入書籤

A+A-


    一個個疑問在腦中盤旋,直到天際泛起微光,她才伏在案幾上,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兩日,蕭府表麵平靜,暗地裏卻緊鑼密鼓。
    刑部暗牢對苗疆蠱師的審訊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那蠱師極其頑固,且體內似乎真有某種感應或自毀的禁製,每次用刑到關鍵處,他便會出現類似癲癇的症狀,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使得審訊難以深入。
    蕭止焰親自去看了兩次,臉色都不太好看。
    “他體內的禁製很麻煩,強行逼供,恐怕人會先廢掉。”他對上官撥弦說道,“刑部的老手也在想辦法,看能否先用藥物或別的法子穩住他體內的蠱蟲。”
    上官撥弦沉吟道:“或許可以從他使用的蠱蟲和毒物來源入手。那些東西並非中原常見,必然有特定的采購或獲取渠道。查一查近期京中與苗疆有關的貨物往來,尤其是藥材、蟲豸、礦石這類。”
    “已經在查了。”蕭止焰點頭,“風隼那邊也在加緊排查永寧侯府近期的人員往來,看是否有可疑人物與後巷那些廢棄院落產生關聯。”
    就在這時,影守匆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凝重。
    “大人,姑娘,我們清理了那處院落的毒瘴,並挖掘了槐樹周圍。”
    “可有什麽發現?”蕭止焰立刻問道。
    影守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物件,小心打開。
    裏麵是幾塊燒焦的、邊緣有些融化的黑色金屬碎片,以及一小撮同樣被燒灼過的、顏色暗沉的土壤。
    “在槐樹根部下方三尺左右,發現了一個被毀壞的小型金屬機關匣子,裏麵原本似乎裝著什麽東西,但已經被烈火燒毀,隻留下這些碎片和灰燼。旁邊還有這撮土,顏色與他處不同,似乎混合了某種東西。”
    上官撥弦上前,拿起一塊金屬碎片仔細查看,又用手指沾了點那暗沉土壤,放在鼻尖輕嗅。
    “這機關匣子製作精巧,像是用來保存重要物品的。”
    “毀壞得很徹底,看來是那蠱師見無法逃脫,便啟動了自毀裝置。”她分析道,隨即眉頭微蹙,“這土……裏麵有很淡的硫磺和硝石氣味,還有一種……類似骨粉的腥氣。”
    她眼神一凜:“這是配製某種威力巨大爆炸物的原料!雖然分量極少,但若大量聚集,後果不堪設想!”
    蕭止焰和影守的臉色瞬間變了。
    “爆炸物?玄蛇想在那裏做什麽?”蕭止焰駭然道。
    上官撥弦麵色凝重:“恐怕不止是投放引子那麽簡單。”
    “那個院落的位置……若計算好分量和方向,一旦引爆,很可能波及旁邊的侯府庫房,甚至……影響到侯府的主建築群!”
    她頓了頓,說出一個更可怕的推測:“或許,那裏本就是玄蛇計劃中的一個引爆點!隻是時機未到,或者被我們意外撞破,那蠱師才不得已將其毀掉!”
    這個推測讓書房內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
    玄蛇竟然瘋狂到在永寧侯府內部埋設爆炸物!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製造混亂?
    還是想借此達成某種更可怕的目的?
    “看來,對永寧侯府的監控,必須再加強數倍!內部的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蕭止焰語氣森然,立刻對影守下達了新的指令。
    正在這時,風隼也帶來了新的消息。
    關於那個“鬥笠人”的排查,有了一絲進展。
    有守城的兵卒回憶,約莫半月前,曾見過一個形跡可疑、戴著寬大鬥笠的人在一清晨時分出入城門,當時並未細查。
    因其打扮像是遊方商人或江湖客,這類人每日進出眾多,本不稀奇。
    但風隼讓人描述了苗疆少年所說的特征後,那兵卒覺得有幾分相似。
    “時間上與蠱師潛入、以及開始投放引子的時間吻合。”風隼道,“但此人之後再無蹤跡。”
    “他必然還在城中,或者有別的身份掩護。”上官撥弦肯定地說。
    線索似乎又多了一條,但依舊模糊。
    就在眾人覺得陷入僵局之時,一名侍衛匆匆來報,說是看守那名苗疆少年的侍衛有急事稟報。
    “帶他進來。”蕭止焰道。
    那名侍衛進來後,神色有些緊張:“大人,姑娘,那苗疆少年……他今日午後開始,就顯得十分焦躁不安,不停地用手指在牆上劃著同一個奇怪的圖案,嘴裏還念念有詞,像是……像是在祈禱或者呼喚什麽。”
    “什麽圖案?”上官撥弦追問。
    侍衛努力回憶著,用手指在桌上大致畫了一下。
    那是一個扭曲的、如同幾條小蛇纏繞在一起的複雜圖案,中間似乎還有一個模糊的彎月標記。
    上官撥弦一看,臉色微變:“這是苗疆黑巫中,一種用於遠程感應、甚至傳遞微弱信息的‘同心蠱’的附屬符文!”
    “他在試圖聯係他阿姐!或者……他感應到了他阿姐正處於極度危險之中!”
    她猛地站起身:“快帶我去見他!”
    一行人迅速來到關押苗疆少年的密室。
    隻見那少年蜷縮在牆角,臉色蒼白,眼神渙散,右手食指的指甲因為不停刻畫已經破裂滲血,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依舊在牆上無意識地劃著那個扭曲的蛇纏月圖案,嘴唇無聲地翕動著。
    上官撥弦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渡過去一絲溫和的內力,同時用苗疆土語低喝一聲:“醒來!”
    少年身體一震,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看到是上官撥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反抓住她的衣袖,淚水奔湧而出,用生硬的官話混雜著土語哭喊道:“救……救阿姐……她……她要死了……‘噬心’……發作了……他們在……在逼她……”
    噬心?
    是子母噬心蠱的子蠱發作?!
    上官撥弦心頭一緊。
    子蠱發作,意味著母蠱那邊的持有者正在催動,目的是折磨甚至處決不聽話的“棋子”!
    那個冒險報信的“阿姐”,果然還活著,但此刻正遭受著非人的折磨!
    “她在哪裏?你能感應到大致方向嗎?”上官撥弦急切地問道。
    少年痛苦地搖頭,又點頭,手指顫抖地指向一個方向——東南方!
    “模糊……但……是那邊……痛……好痛……”他捂著自己的心口,仿佛那份痛苦也傳遞到了他身上。
    東南方!
    上官撥弦與蕭止焰對視一眼。
    長安城的東南方,範圍依舊很大。
    但結合之前的線索——永寧侯府舊地、可能存在的爆炸物、神秘的鬥笠人……
    “重點搜查東南區域,尤其是與永寧侯府產業相關,或者廢棄、人跡罕至的地方!”蕭止焰立刻下令,“要快!”
    風隼和影守領命,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
    上官撥弦看著痛苦不堪的苗疆少年,取出銀針,小心地刺入他幾處穴位,暫時緩解他因感應而帶來的痛苦。
    “堅持住,你阿姐或許還有救。”她輕聲安慰,盡管心中也知道希望渺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書房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上官撥弦默默調配著可能用到的解毒和緩解蠱毒的藥物。
    蕭止焰則不斷接收著來自各方的匯報,眉頭越皺越緊。
    東南區域的排查並不順利,那裏坊市密集,人員複雜,短時間內難以鎖定具體位置。
    就在眾人心情愈發沉重之際,影守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書房門口。
    他的臉色帶著一絲異樣,手中還拿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做工粗糙的布偶。
    “大人,姑娘,我們在東南方向的安仁坊,一處早已廢棄的染坊水塘邊,發現了這個。”
    他將那布偶遞上。
    那布偶是用普通的粗布縫製,歪歪扭扭,但依稀能看出是個女子的形狀。
    布偶的心口位置,插著三根細長的、染著暗紅色汙跡的鋼針!
    而在布偶的背麵,用同樣的暗紅色,畫著一個與苗疆少年所畫一模一樣的——蛇纏月圖案!
    “這是……巫蠱替身!”上官撥弦倒吸一口涼氣,“有人在以此法遠程催動‘子母噬心蠱’!這布偶上的血跡……很可能就是那‘阿姐’的!”
    利用沾染了受害者血液的替身來施法,能極大增強蠱毒的效力!
    “施法者必然就在附近!否則效果不會如此強烈!”上官撥弦猛地看向影守,“那廢棄染坊周圍,可有什麽發現?”
    影守沉聲道:“屬下發現這布偶時,旁邊水塘的淤泥有新鮮的踩踏痕跡,似乎有人剛離開不久。已經派人循著痕跡追下去了!”
    線索,終於再次浮現!
    而且直接指向了正在行凶的施法者!
    很可能就是那個“鬥笠人”,或者是玄蛇麾下其他的蠱師!
    “走!去安仁坊!”上官撥弦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一次,蕭止焰沒有阻攔。
    他知道,這是找到那個“阿姐”,並順藤摸瓜抓住幕後黑手的絕佳機會!
    一行人迅速出動,直奔長安城東南的安仁坊。
    夜色再次成為他們最好的掩護。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每一刻的延誤,都可能意味著一條生命的消逝,以及重要線索的斷絕。
    與玄蛇的這場暗戰,已然進入了更加殘酷、更加分秒必爭的階段。
    安仁坊廢棄染坊。
    夜色濃稠,月光被高聳破敗的坊牆切割得支離破碎,灑在荒草叢生、染缸傾頹的院落裏。
    空氣中彌漫著經年不散的染料酸腐氣,混雜著水塘淤泥的腥味,令人作嘔。
    上官撥弦與蕭止焰在風隼、影守及一眾精銳侍衛的護衛下,悄無聲息地潛入此地。
    影守指向水塘邊一處明顯被踩亂的淤泥:“大人,姑娘,就是這裏發現的那個布偶。痕跡很新,指向那邊。”
    他手指向染坊深處一排搖搖欲墜的磚房。
    “搜!”蕭止焰言簡意賅,眼神銳利如鷹。
    侍衛們立刻分散開來,呈扇形向那排磚房包抄過去,動作迅捷而無聲。
    上官撥弦沒有跟隨大隊,她的目光落在水塘邊那個被丟棄的巫蠱替身上。
    她蹲下身,小心地用銀針挑起布偶,仔細嗅了嗅那暗紅色的血跡,又看了看插在心口的三根鋼針。
    “血尚未完全凝固,施法結束不超過半個時辰。”她聲音低沉,“這鋼針……並非尋常縫衣針,針尾有細微的螺旋紋,是特製的,便於穿透布偶和……施加更精準的折磨。”
    她指尖感受到布偶上殘留的一絲微弱卻異常陰寒的氣息,那是催動子母噬心蠱特有的邪力。
    “阿姐……堅持住……”她心中默念,目光投向那排黑暗的磚房,仿佛能穿透牆壁,感受到那個未曾謀麵的女子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就在這時,最靠裏的一間磚房內,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悶響,像是重物倒地,緊接著是一陣壓抑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