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荒郊屍引洛陽路,古鎮僧藏惑心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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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孔不入、防不勝防的威脅,讓人脊背發寒。
蕭止焰臉色鐵青,立刻下令全府再次徹查,尤其是下人的房間和隨身物品。
然而,如同前幾次一樣,沒有任何發現。
千麵狐就像一陣風,留下了痕跡,卻抓不住實體。
“他是在警告我們,也是在做最後的測試。”上官撥弦看著逐漸平靜下來的阿箬,聲音低沉,“測試我們的底線,測試我們的能力……為他在洛陽的行動做準備。”
蕭止焰眼神一凜:“你是說,他可能在洛陽等我們?”
“很有可能。”上官撥弦分析道,“他在長安製造混亂,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拖延時間。而真正的重心,或許已經轉移到了洛陽。荊遠道的離開,也許並非巧合。”
她走到書案前,鋪開地圖,手指點在洛陽的位置。
“洛陽是前朝舊都,勢力盤根錯節,又是商貿樞紐,便於隱藏和運輸。玄蛇若有大動作,那裏是絕佳的據點。”
蕭止焰走到她身邊,目光同樣落在洛陽上:“看來,我們必須盡快動身了。”
他看向上官撥弦,眼中帶著詢問,“你……準備好了嗎?”
上官撥弦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隨時可以。”
她的身世迷霧,師父和師姐的仇,與玄蛇的恩怨,都隱隱指向洛陽。
這一趟,她非去不可。
“好。”蕭止焰點頭,“三日後出發。我會以巡查河務的名義前往,你與阿箬扮作我的隨行醫官和侍女。”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此去凶險,不比長安。千麵狐很可能就在那裏等著我們。”
“我知道。”上官撥弦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正好,我也想會會他。”
接下來的三天,蕭府上下都在為洛陽之行做準備。
上官撥弦整理了所有可能用到的藥材、工具和資料,尤其是關於苗疆蠱毒和隕鐵能量的部分。
阿箬經過那次驚嚇,更加刻苦地學習辨識毒物和蠱蟲,小臉上多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蕭止焰則忙於交接公務,安排長安的後續事宜,確保他們離開後,對玄蛇的監控和壓製不會放鬆。
蕭聿似乎也感受到了離別的氣氛,不再像往常那樣跳脫,默默地將自己關在書房裏用功,隻是偶爾看向阿箬的眼神,帶著明顯的不舍。
出發前夜,月朗星稀。
上官撥弦獨自一人在院中整理藥囊,蕭止焰走了過來,將一個冰涼的東西塞入她手中。
她低頭一看,是一枚通體瑩白、雕刻著繁複鷹隼圖騰的羊脂玉佩。
玉佩觸手溫潤,隱隱有內力流轉,顯然並非凡品。
“這是?”她抬眼看他。
“孤鷹令。”蕭止焰低聲道,“憑此令,可以調動我在洛陽的部分暗線和資源。遇到緊急情況,可去城西‘濟世堂’找蘇玉樹,他在洛陽開了分店,他是可靠之人。”
他沒有多說這令牌代表的意義,但上官撥弦明白,這幾乎是他身份和權力的象征之一。
她握緊了玉佩,感受到上麵殘留的他的體溫,心中微暖。
“謝謝。”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蕭止焰看著她,月光下,他的輪廓柔和了許多,“此去洛陽,萬事小心。無論發現什麽,遇到什麽,保護好自己,等我。”
他的話語簡單,卻帶著沉甸甸的牽掛。
上官撥弦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裏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也映著毫不掩飾的擔憂與情意。
她忽然想起師父曾經說過,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她本以為自己此生不會為誰心動,卻終究還是陷落在他堅定而沉默的守護裏。
她上前一步,輕輕靠進他懷裏,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
蕭止焰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手臂收緊,將她牢牢圈在懷中。
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藥草清香,混合著秋夜微涼的氣息,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你也是。”她的聲音悶在他胸前,有些模糊,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長安局勢複雜,陛下身邊……也未必全然安穩。你要當心。”
她指的是皇宮內的陣眼和可能存在的內應。
“我知道。”蕭止焰下頜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等我處理完洛陽之事,回來便向陛下請旨……”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但上官撥弦明白他的意思。
請旨賜婚。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臉頰微熱,卻沒有反駁,隻是將臉埋得更深了些。
無聲的默許,勝過千言萬語。
兩人相擁而立,在月下靜靜享受著這離別前難得的溫存。
然而,他們都清楚,前路莫測,危機四伏。
洛陽之行,注定不會平靜。
而隱藏在暗處的千麵狐,如同一條毒蛇,正等待著給予他們致命一擊。
三天後,清晨。
數輛馬車在護衛的簇擁下,悄然駛離了長安城,向著東都洛陽的方向而去。
馬車裏,上官撥弦掀開車簾,回望著那座漸行漸遠的巍峨城池。
陽光刺破雲層,灑在古老的城牆上,泛著金色的光暈。
她輕輕摩挲著袖中的孤鷹令和那塊依舊帶著微熱的隕石碎片,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無論洛陽等待她的是什麽,是身世的真相,還是玄蛇的陷阱,亦或是千麵狐的狙殺,她都將一一麵對。
因為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車輪碾過官道的塵土,發出單調的轆轆聲。
離開長安已有兩日,越往東行,秋意愈濃,官道兩旁的樹木大多已凋零,露出遒勁的枝幹,平添幾分蕭瑟。
上官撥弦坐在搖晃的馬車裏,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醫書,目光卻並未落在書頁上,而是透過微微掀起的車簾,望著外麵飛速倒退的景物。
阿箬靠在她身邊,似乎還未完全從前幾日的驚嚇中恢複,有些蔫蔫的,擺弄著上官撥弦給她防身用的一串小巧鈴鐺。
蕭止焰騎馬行在車隊最前方,身姿挺拔,偶爾回頭望一眼馬車的方向,冷峻的眉眼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此行明麵上是巡查河務,隨行人員除了蕭止焰的親信侍衛,還有幾名工部的官員,隊伍不算龐大,但護衛力量不容小覷。
然而,上官撥弦心中的那根弦卻始終緊繃著。
千麵狐如同懸在頭頂的陰影,不知何時會落下。
還有洛陽……那個可能隱藏著她身世秘密和玄蛇重要據點的古城。
“姐姐,你看那邊!”阿箬忽然指著窗外低呼一聲。
上官撥弦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官道旁的草叢裏,似乎躺著一個人影。
距離稍遠,看不清具體情形,但那人一動不動,姿勢頗為怪異。
“停車。”上官撥弦立刻對車夫道。
車隊緩緩停下。
蕭止焰也注意到了異常,策馬過來:“怎麽了?”
“那邊有人。”上官撥弦指向草叢。
蕭止焰眼神一凝,對風隼打了個手勢。
風隼會意,帶著兩名侍衛小心地靠近那片草叢。
片刻後,風隼返回,臉色有些凝重:“大人,是個老乞丐,已經……斷氣了。死狀有些奇怪。”
“奇怪?”蕭止焰挑眉。
“身上沒有明顯外傷,但表情極其驚恐,像是被活活嚇死的。而且……”風隼頓了頓,“在他手裏,發現了一樣東西。”
他遞過來一個髒兮兮的、用破布包裹的小物件。
上官撥弦接過,解開破布。
裏麵赫然是一枚……與他們之前收到的、一模一樣的惑心珠!
隻是這枚珠子黯淡無光,核心的狐狸頭像也模糊不清,仿佛能量已經耗盡。
而在珠子的旁邊,還有一小塊折疊起來的、邊緣焦黑的羊皮紙。
上官撥弦展開羊皮紙,上麵用炭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簡單的箭頭,指向他們前進的方向——洛陽。
下麵同樣寫著那句話:
“真真假假,盡在途中。望君……細細品味。”
落款,依舊是那個眯眼笑的狐狸頭像。
千麵狐!
他竟然將線索,布置在了這荒郊野嶺!
用一條人命,作為他謎題的開端!
“混蛋!”阿箬氣得小臉通紅,“他簡直視人命如草芥!”
上官撥弦握緊了那枚失去光澤的惑心珠,指尖冰涼。
她檢查了一下那名老乞丐的屍體,確實如風隼所說,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跡象,純粹是心神俱裂而亡。
顯然,他是被這惑心珠活活嚇死的。
千麵狐用這種方式,再次宣告了他的存在,和他的……殘忍。
“他在給我們指路。”蕭止焰看著羊皮紙上的箭頭,眼神冰冷,“或者說,在引導我們去往他預設的地點。”
“我們要去嗎?”風隼問道。
“去。”上官撥弦站起身,目光銳利,“既然他擺下了擂台,我們沒有不接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這千麵狐在洛陽城外,準備了怎樣的“大禮”。
車隊繼續前行,氣氛卻比之前更加沉悶。
每個人都清楚,他們正在一步步走入對手精心布置的棋局。
按照羊皮紙箭頭的指引,又行了大半日,在日落時分,前方出現了一個不大的集鎮。
鎮子看起來頗為破敗,炊煙嫋嫋,透著一股暮氣。
羊皮紙上的箭頭,直直地指向鎮子中心。
“大人,是否入鎮?”風隼請示。
蕭止焰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籠罩在暮色中的小鎮,沉吟片刻:“天色已晚,在此歇息一夜。加強警戒,所有人不得單獨行動。”
“是!”
車隊緩緩駛入集鎮。
集鎮比想象中還要冷清,街道上行人稀少,看到他們這一行官軍打扮的人馬,紛紛避讓,眼神中帶著畏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麻木。
他們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客棧住下。
客棧老板是個幹瘦的中年人,話不多,安排完房間和飯食後,便縮回了櫃台後,撥弄著一個老舊的黑木算盤。
晚飯是簡單的粟米飯和幾樣清淡小菜。
上官撥弦仔細檢查過,並無問題。
但當她拿起筷子時,袖中的隕石碎片,再次傳來了微弱的灼熱感。
她動作一頓,目光掃過飯堂。
除了他們這一行人,隻有角落裏坐著一個穿著灰色僧袍、背對著他們的老和尚,正在默默用齋。
灼熱感……來自那個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