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赤磯毒染麻黃草,撥弦查案濟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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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止焰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尚未褪去的焦急。
“撥弦!出什麽事了?”他幾步走到她麵前,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猛地一沉。
上官撥弦抬起頭,將手中的劄記遞給他,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止焰……你看看這個。”
蕭止焰接過劄記,快速看完那段關於蘇言之的記載,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他何等聰明,立刻聯想到了上官撥弦的姓氏,以及她之前的幻象!
“你懷疑……你是蘇言之的女兒?”他的聲音幹澀。
“師父……從未明確告知我的身世,”上官撥弦閉了閉眼,“若我真是蘇言之之女,前朝司天監正的女兒……那我看的那些幻象……”
她不敢再說下去。
蕭止焰的心沉到了穀底。
前朝司天監正之女,這個身份本身就極為敏感。
若再與那皇後翟衣的幻象牽扯上……
他不敢想象那意味著什麽。
但他看著上官撥弦痛苦迷茫的模樣,心中所有的顧慮和擔憂都被強烈的保護欲壓倒。
他蹲下身,握住她冰冷的手,仰頭看著她,目光堅定如磐石。
“撥弦,聽著。”他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無論你是誰的女兒,無論你看到了什麽,你都隻是上官撥弦。是救死扶傷的神醫,是聰慧果敢的查案搭檔,是……是我蕭止焰心儀之人。”
他的話語,如同定海神針,穩住了她翻湧的心潮。
“前朝已逝,舊事如煙。現在的天下是李唐的天下,現在的百姓安居樂業。我們所要做的,是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太平,粉碎玄蛇顛覆朝廷的陰謀,為上官師姐報仇雪恨,查明先太子被害的真相!”
他站起身,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至於你的身世,我會陪你一起查清楚。但無論如何,它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心意,更不會改變我們共同的目標。”
溫暖的懷抱,堅定的承諾,讓上官撥弦冰冷的心一點點回暖。
她靠在他胸前,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紛亂的思緒漸漸平息。
是的。
無論她是誰,她首先是她自己。
是上官撥弦。
有著必須完成的使命,和必須守護的人。
她緩緩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清亮的光芒。
“我明白了。”她輕聲道,“謝謝你,止焰。”
蕭止焰看著她恢複冷靜,心中稍安。
他撫過她微涼的臉頰,低聲道:“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四目相對,情意流轉,無需多言。
片刻後,上官撥弦推開他,神色已恢複平日的清冷睿智。
“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其他《天工秘錄》的殘卷,絕不能讓其落入玄蛇之手。另外,蘇言之……即使如果他真的是我父親,當年的舊事,也需要查證。”
蕭止焰點頭:“我會立刻安排人去查。蘇言之作為前朝司天監正,即便城破身死,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或許……能從當年參與攻城的老兵,或者宮內舊檔中找到線索。”
他沉吟片刻,又道:“至於《天工秘錄》,既然《織造篇》出現在霓裳閣,其他殘卷很可能也流落民間,或者被某些勢力收藏。我會讓風隼擴大搜索範圍。”
“還有一事,”上官撥弦想起什麽,“劄記中提到‘天象大亂’,蘇言之‘泣血諫言’。這或許與當年的亡國有關,也可能……與‘天外之力’有關聯。”
蕭止焰眼神一凜:“你的意思是,前朝覆滅,或許並非單純的人禍?”
“隻是猜測。”上官撥弦語氣凝重,“但玄蛇如此執著於隕石和天外之力,恐怕所圖絕非簡單的改朝換代。他們可能……在醞釀一個更大的陰謀。”
這個推測,讓兩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若玄蛇的目的,不僅僅是顛覆李唐,而是利用“天外之力”達成某種更可怕的目的……
那他們的時間,就更加緊迫了!
“必須加快速度了。”蕭止焰沉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正在此時,書房外傳來風隼的聲音。
“大人,上官姑娘,有緊急情況。”
“進。”
風隼推門而入,臉色凝重。
“大人,我們安排在永寧侯府外的眼線回報,今日午後,有一形跡可疑的遊方郎中在侯府後門徘徊,與府內之人有過短暫接觸。我們的人跟蹤那郎中,發現他進了……進了城東的‘濟世堂’!”
濟世堂?!
上官撥弦和蕭止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詫!
濟世堂是蘇玉樹坐診的醫館!
也是上官撥弦時常義診的地方!
玄蛇的人,怎麽會去那裏?!
難道他們的調查,已經引起了玄蛇的警覺,甚至開始反撲,將目標指向了她身邊的人?
還是說……濟世堂本身,也隱藏著什麽他們不知道的秘密?
一股不祥的預感,同時湧上兩人心頭。
上官撥弦與蕭止焰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濟世堂!
那是蘇玉樹的心血,也是她在長安為數不多的、能感到些許溫暖與歸屬的地方。
玄蛇的觸角,竟然已經伸到了那裏?
“那遊方郎中現在何處?”蕭止焰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凜冽的寒意。
風隼回道:“我們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濟世堂,那郎中進去後便未曾出來。為避免打草驚蛇,尚未采取行動。”
“做得好。”蕭止焰頷首,目光轉向上官撥弦,“你怎麽看?”
上官撥弦心念電轉,腦海中迅速閃過蘇玉樹溫和的麵容,以及濟世堂內那些熟悉的藥櫃、忙碌的學徒。
蘇玉樹是師兄蘇沐辰的侄子,醫術仁心,濟世堂更是以救助貧苦聞名,怎會與玄蛇扯上關係?
是玄蛇故意將禍水引向濟世堂,擾亂他們的視線?
還是……濟世堂內,真有他們不知道的秘密?
“我必須去一趟濟世堂。”上官撥弦站起身,語氣堅決,“玉樹對我多有照拂,濟世堂不能出事。而且,若那郎中是衝著我來的,我更應該去弄個明白。”
蕭止焰眉頭緊鎖:“太危險了。若這是陷阱……”
“即便是陷阱,也要闖一闖。”上官撥弦打斷他,眼神清亮而堅定,“事關玉樹和濟世堂安危,我不能坐視不理。況且,有你在,不是嗎?”
她最後一句,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蕭止焰心頭一動,看著她堅定的模樣,知道勸阻無用。
他沉吟片刻,道:“好,我陪你一起去。但一切需聽我安排,不可貿然行動。”
“嗯。”上官撥弦點頭。
事不宜遲,兩人稍作準備,便帶著風隼和幾名精銳護衛,乘坐馬車趕往城東濟世堂。
為了不打草驚蛇,馬車在離濟世堂還有一段距離的街角停下。
上官撥弦與蕭止焰扮作前來求醫的普通夫妻,阿箬和一名護衛扮作隨從,風隼則帶人在外圍策應。
今日的濟世堂,與往常似乎並無不同。
前來求診的病人絡繹不絕,學徒們忙碌地抓藥、煎藥,蘇玉樹坐於堂中,正耐心地為一位老婦人診脈。
一切都顯得那麽平和安寧。
上官撥弦目光迅速掃過整個醫館,並未發現那遊方郎中的蹤跡。
她與蕭止焰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動聲色地走到一旁等候。
蘇玉樹抬眼看到他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便恢複如常,微微頷首示意,繼續為病人看診。
他的反應自然,不似作偽。
上官撥弦心中稍安,或許……那郎中並非衝著蘇玉樹而來?
等待的間隙,她狀似無意地觀察著醫館內的陳設和人流。
忽然,她的目光被藥櫃角落一個正在低頭碾藥的學徒吸引。
那學徒動作有些生疏,碾藥的節奏也略顯滯澀,不像常年做慣的樣子。
而且,他的指尖……似乎過於幹淨了些,不似整日與藥材打交道的人。
上官撥弦心中起疑,暗中對蕭止焰使了個眼色。
蕭止焰會意,目光也落在那學徒身上,眼神微凝。
就在這時,後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似乎是什麽東西被打翻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學徒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對蘇玉樹道:“師父,不好了!後院裏晾曬的幾筐麻黃……不知怎的,顏色變得有些怪異!”
麻黃?
上官撥弦心中一動。
麻黃是常用藥材,但若處理不當,或與某些特殊物質接觸,確實可能產生異變。
蘇玉樹聞言,眉頭微蹙,對眼前的病人告罪一聲,便起身快步向後院走去。
上官撥弦與蕭止焰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後院中,幾個學徒正圍著一堆攤開的麻黃議論紛紛。
隻見那些原本黃綠色的麻黃,此刻表麵竟隱隱泛著一種不正常的灰藍色光澤!
“這是……”蘇玉樹蹲下身,撚起一小撮麻黃,放在鼻尖輕嗅,臉色頓時一變,“有毒物混雜!”
他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後院眾人:“今日誰負責晾曬這些藥材?”
一個小學徒戰戰兢兢地站出來:“是……是弟子。可弟子一直都是按規矩晾曬的,從未接觸過其他東西……”
蘇玉樹臉色凝重,仔細檢查著麻黃和周圍的器具。
上官撥弦也走上前,她看得比蘇玉樹更為仔細。
她的目光掠過地麵、晾曬架、甚至牆角的陰影。
忽然,她在靠近牆角的一處不起眼的泥地上,發現了幾點極其細微的、幾乎與泥土融為一體的暗紅色粉末。
若不是她目力過人,且對顏色異常敏感,根本難以察覺。
她不動聲色地挪步過去,借著衣袖的遮掩,用指尖沾起一點粉末,湊近鼻端。
一股極淡的、帶著腥氣的異樣氣味傳來。
這不是普通的泥土或者藥材碎屑!
這是……某種經過特殊處理的礦物粉末!
而且帶有微弱的毒性!
她立刻聯想到《天工秘錄?織造篇》中,曾提到幾種用於染色和賦予織物特殊效果的礦物,其中一種“赤磯”,描述的特征與這粉末極為相似!
赤磯本身毒性不強,但若與麻黃這類藥材長時間接觸,會緩慢滲透,改變藥性,甚至可能產生令人致幻的毒氣!
好陰毒的手段!
這分明是有人故意投毒!
目標是誰?
是濟世堂?
是蘇玉樹?
還是……這些前來求醫的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