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沈川不滿地喊道，他快要被氣哭了。
    求自家人怎麽也那麽難？他這次還不是來借錢的呢，沒想到爸媽的成見如此之深。
    “要錢沒有！一分都沒有！你剛剛不是說了麽，小墨去找了點事情做，我看這樣蠻好，明年初中畢業了可以接著做。”
    “我不是來借錢的。”沈川重重地吐出了幾個字。
    “哎？”汪霞屏意外了：“你不是來借錢的？那你拎著這點心來，還能有什麽事情？”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她很自然就想到二兒子是為了沈墨的戶口，這個戶口至少需要三百，萬一遇到刁難，可能需要更多的錢。
    沈川一屁股坐在小椅子上，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和爸媽說說侄子出息了，現在他半點心思都沒有了。
    “我借到錢了，能給小墨落戶口，但戶口得落在家裏，我來拿戶口本。媽，你不會連戶口本都不給我吧？”
    “你傻不傻？你借的錢，你大哥不會給你的。”汪霞屏又心疼又生氣，這個事情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二兒子出頭，偏偏二兒子心又軟，硬是要接這個事情。
    “當初就是大哥和嫂子嫌麻煩不肯跑，那時候還不用花錢呢，一直拖到現在……再拖下去，小墨就得回滇南了！你知道樓下多少人等著明年夏天看小墨上火車？到時候周圍的街坊怎麽看咱們？怎麽說咱們？”
    汪霞屏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她回到裏屋，把戶口本還有之前的證明給翻出來，交給了沈川，歎道：“你就是傻！要是將來小墨能有點良心孝敬你，算你沒白費這個心思。要是和你大哥一樣，你這錢就算扔水裏了。”
    “我自己的侄子，我樂意！”沈川拿過戶口本，心中大定，明天他就請假去給跑戶口去。
    大哥那邊他是不指望了，被後嫂子拿捏得死死的——沈川覺得大哥一直在用後嫂子當擋箭牌，離婚之後大哥對沈墨就基本放養了。
    他拿著戶口本回去，趁著天色還早，又去找廠裏的領導請了假。
    把之前攢的將近二百塊錢翻出來，再加上沈墨帶回來的五百塊，這筆巨款讓沈川心裏踏實。
    “就算漲價，也不能漲到七百塊吧？”沈川興奮得有些睡不著，之前該有的證明都有，這次把錢一交，小墨的戶口就落定了。
    知青子女落戶一直是個大問題，沈墨算是比較容易的，但也被卡在了城市增容費這一關。
    不要小看最低三百塊的門檻，很多家庭拿不出來，拖延的時間長了，孩子長大了，年齡可能會超出。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沈川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先看了一下身邊，錢和戶口本都在，傻笑浮現在臉上。
    有了滬海的戶口，將來就算考不上大學，侄子也能有個工作安排。
    他迅速給自己臉上潑了點涼水，什麽考不上大學？侄子那麽有出息，怎麽可能考不上？
    至於侄子給他的回報，他還沒有想過。
    小心地煮了點麵，沈川迅速吃完，騎車直奔派出所，一路興奮又小心，生怕突然冒出來個人把他給搶了。
    到了派出所，沈川的心髒在砰砰狂跳，遙不可及的目標一下子變得觸手可及，讓他無法鎮定，隻是傻笑個不停。
    “莫不是來了個神經病？”幾個民警看到他這個樣子，紛紛側目而視。
    “難說，家裏人呢？該送精神病院的，怎麽還弄到咱們這來了？”
    “同誌您好，請問辦理戶籍的地方？”
    “在那個辦公室。”一個民警給指了一下，沈川連忙道謝，搶先一步堵在門口等著。
    幾個民警不奇怪了，滬海的戶口有多珍貴？這樣的傻笑可以理解。
    戶籍民警過來了：“哎，讓讓，讓讓，我不進去，您就站到天黑也沒用……”
    門一打開，沈川一馬當先，搶在前麵，把準備好的材料遞了過去：“您看。”
    “喲，知青子女啊。您這個事情沒那麽快，我先給其他人辦一下。”
    其他幾個是正常的新生兒落戶口，他們笑嘻嘻地排在了沈川旁邊，還有人給戶籍民警帶了紅雞蛋。
    沈川暗自懊悔，早知道也帶點東西來了。
    他焦躁地等待著，等到幾個辦戶口的人走了之後，終於輪到他了。
    “您看……”
    民警沒著急看，先去給自己倒了杯水：“知青子女，是要政策的，曉得的吧？”
    “曉得曉得，證明我都帶來了。”沈川把證明和戶口本都遞了過去。
    “71年出生的？今年十四了？”民警抬頭看了一下沈川：“你是孩子什麽人？”
    這個人太年輕，絕對沒有這麽大的孩子。
    “我是孩子叔叔，他爸媽離婚了。”
    “哦。”民警覺得合理了，這樣的叔叔可不多。
    “證明合規，年紀還沒超過十六，也可以。但還有筆城市增容費。”
    “帶了帶了。”
    “我還沒說多少呢。”
    “三百多應該夠的吧？”沈川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看看，父親沈江，會計……母親何玫，小學教師……這都是好工作，三百絕對不夠！”民警給了沈川一個回複。
    “那要多少？”沈川開始緊張了，他想替侄子省一些。
    “我要核算一下，初步估計，要四百左右，你先把錢準備好，明天再來一趟，應該可以有準信。”民警很客氣地說道。
    “好的好的，麻煩您。”
    沈川把東西收好，連聲感謝出了門，果然一天不夠啊。
    出門之後，他腦子裏都是前麵一戶人家送的紅雞蛋。
    他去外麵買了一包煙，又轉回了派出所，但沒有進去，隻是去了傳達室。
    “爺叔，打聽個事情，負責戶籍的民警是住哪裏的？”沈川故作老練地把手裏的香煙送了出去。
    傳達室的人一眼就看出來沈川想走後門，但沒有說破，他不動聲色地收下香煙：“咱們所這條路，往前走，咱們所的人有一個院子。管戶籍的姓王，叫王暉，住在最東邊那個樓，二樓的最東邊，很好找吧？”
    “爺叔，太謝謝您了。”
    沈川決定晚上去走一遭，這次無論如何要把沈墨的戶口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