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沈墨的翻譯工作結束。
    他沒有二話，收拾東西就走人，不提午飯的事情。
    徐向陽在後麵喊道：“哎，小沈，還得再來幾次。”
    沈墨回頭道：“別，趁著有時間，你還是找別人吧。”
    徐向陽攔在沈墨身前：“老弟，我到哪兒找人去？我這單生意要是沒談成，你得負責！”
    “行啊！”沈墨話頭接得很快：“那要是談成了，分我多少？”
    “不是，憑什麽？你出多少本錢？還想分點？”
    “對啊，我就一翻譯，談不成要我負責？談成了卻沒我的分紅？憑什麽？”
    徐向陽又被沈墨給噎住了，他愣了幾秒，趕緊換臉：“哎哎哎，老弟老弟，有話好說，咱們先吃飯？慢慢談嘛。”
    “別，你徐總的飯不好吃，我可是深有體會。吃了不好算錢，我走了。你趕緊找別人吧，還讓我負責？你的事情我可不敢再接了。來之前就說好了的。”
    幾個老外在滬海多久了？至少一個星期了吧？這個開支可不小，按照進度來看，一次會議不夠，還要再來兩次。
    徐向陽無奈，今晚看來還得去紅楓葉消費。
    沈墨離開大國際飯店，陽光熾熱，他用手搭了個涼棚，往遠處看，等著電車過來。
    等下先隨便吃個飯，再給大家夥帶點東西；這個點回去不早不晚，不太好幫忙。
    今天二叔去辦戶口了吧？不知道辦得怎麽樣了。
    沈墨的心裏也開始焦躁，他迫切想要知道一個好的結果。
    等到戶口落定，他就不用再坐教室後麵的專門的插班生座位了。
    想到這個事情，他就沒什麽胃口，到路邊的小飯鋪裏隨便吃了點飯，買了點雞蛋糕就上了電車往紅楓葉趕。
    到了飯店，客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沈墨一進來就被幾個服務員調笑。
    “哎喲，這不是沈總麽？”
    沈墨這一身打扮確實洋氣一些，別說在眾多服務員之間，就算放在2025年的同事之間，也要被調笑一番。
    “跟你們帶的雞蛋糕，我先回去換衣服，回來拖地。”
    沈墨把雞蛋糕放在櫃台上，溜回了宿舍，把服務員的衣服換好。
    出來的時候，看到地已經被拖完了，連後廚的人都跑出來吃雞蛋糕。
    鄒經理手裏也捏著一塊，正和大家說笑，看到沈墨出來，就招呼他過來。
    “今天怎麽樣？”
    “還行吧，徐總的事情沒搞完，我讓他去找別人了。”
    “那是給你算半天，五百？”
    “對的。”
    鄒經理笑得花枝亂顫，她對老吳說道：“吳師傅，晚上露一手，徐總要來吃飯，別讓他覺得錢白花了。”
    老吳手裏也抓著一塊蛋糕，笑眯眯地答應著：“經理你放心，我什麽時候壞過事？”
    鄒經理走到櫃台後麵，拿出一個小本子，對沈墨說道：“先把今天的錢給你加上，免得忘記了。”
    就算不做外貿，隻做餐飲，鄒經理也知道時間寶貴，徐向陽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耽擱了。
    這半天的時間，他就算求人都找不到廟門，隻能回到紅楓葉。
    上次的一千塊給沈墨劃過去了五百，還剩下一點，今晚姓徐的要是消費得不讓她滿意，她就不會張嘴替他求沈墨這個人情。
    五百這個數字讓一眾服務員嘴裏的蛋糕沒那麽香甜了，沈墨才到紅楓葉多久，掙了他們一年才能掙下的錢。
    不過還是有幾個沒心沒肺的，抓著蛋糕吃個不停；人家沈墨有本事，嫉妒不來，若是換成小費拿得多，他們才會嫉妒。
    吃完蛋糕，進入空閑時間，有幾個人值班，其餘的人回到宿舍裏小睡一會，為晚上養精蓄銳。
    沈墨沒有睡意，他留在外麵值班，和小梅他們閑聊。
    一群小年輕聚在一起，聊的話題五花八門，從之前的學校聊到之後的人生。
    吳遠甚至在為計劃生育隻能生一個孩子鬱悶，盡管他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
    小梅則一心等著過年回去，給家裏的大人小孩帶點新奇玩意。
    “小沈，你怎麽打算？”
    沈墨說道：“我啊，明年考個好點的高中吧。”
    吳遠忽然問道：“小沈，明年暑假你還來麽？”
    “來吧……”沈墨不敢確定：“暑假總不好閑著，對吧？”
    小梅忽然有點淡淡的憂傷：“不知道明年夏天你回來的時候紅楓葉還能剩幾個熟麵孔。”
    但她沒有憂傷太久，門外來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徐向陽。
    最近徐向陽可是紅楓葉的大客戶，小梅急忙迎上前去：“歡迎光臨。徐總，還沒到飯點，我們的廚師還在休息，現在還不好點菜。”
    “先上一壺龍井，我們坐著等。”徐向陽瞥了一眼沈墨，對小梅說道。
    鄒經理一直沒走，看到他過來，熱情上前招呼。
    “哎喲，是徐總來了，今天是包廂還是大堂隨便坐一下？”
    “包廂，新美！”徐向陽放棄掙紮了，二十就二十吧，這個錢不花，他甭想把沈墨給弄出去。
    中午沈墨離開之後，他就有不好的感覺；其他幾個人不必說，認識的人隻能是英語老師，還是初中的。
    85年的初中英語老師或者詞匯量不夠大，或者張不開嘴，或者不願意出來賺這個錢——徐向陽認為他們賺不了，如果可以的話，翻譯市場的價格不會這麽高。
    “小梅，給徐總他們上茶。”
    鄒經理沒讓沈墨過去，換了小梅。
    她笑盈盈地看著，這次要是不讓徐向陽再壓一千塊在紅楓葉，她就不配坐經理這個位置。
    “小沈，來來來。”鄒經理沒有著急上去，先把沈墨叫到了一旁。
    “半天六百，幹不幹？”她沒有使用任何談判技巧，用了“一力降十會”的套路。
    “不幹！”沈墨幹脆地回絕讓旁邊的吳遠目瞪口呆，半天六百，這得讓他幹大半年，沈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給推了？
    鄒經理還等著沈墨漲價，沒想到沈墨直接拒絕了。
    “為什麽？你是和錢有仇？”
    沈墨好整以暇地說道：“鄒姐，我這次就是為了拒絕而拒絕，沒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