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隻覺腰間一緊，整個人便騰空而起。他低頭望去，黑水城的輪廓正在急速縮小，張楓的屍體已化作地麵一個模糊的黑點。
    放我下去！他怒吼著掙紮，手中斷劍朝那纏繞在腰間的赤紅綢帶斬去。
    綢帶紋絲不動，反而震得他虎口發麻。這看似柔軟的布料竟比精鐵還要堅韌。
    再亂動，我就把你扔給下麵那群瘋狗。清冷的女聲從頭頂傳來。
    楊玄抬頭，正對上一雙含著怒火的鳳眸。女子一襲紅衣似火，腳踏烈焰凝成的神凰，三千青絲在狂風中飛舞，宛如九天仙子臨凡。隻是此刻這位仙子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薑十七！地麵傳來一聲厲喝，青冥劍宗真要與我張家不死不休嗎？
    楊玄這才注意到，地麵上數十名張家強者已經集結，為首的老者須發皆張，手中一柄青銅古劍正吞吐著駭人劍芒——正是張家老祖張震嶽！
    老東西，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薑十七嗤笑一聲，就憑你們張家，也配與我青冥劍宗不死不休？這人我要了，不服來追！
    話音未落，她玉手掐訣，腳下火凰長鳴一聲，速度驟然提升。楊玄隻覺眼前一花，耳畔風聲呼嘯，兩側雲氣如刀般刮過臉頰。
    賤人休走！
    張震嶽暴怒之下，青銅古劍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青光直追天際。那劍光迎風便漲，轉眼間竟化作百丈巨刃，帶著劈山斷嶽之勢斬向火凰。
    雕蟲小技。
    薑十七頭也不回，反手甩出一道赤練。那紅綾見風就長，眨眼間化作漫天紅霞，將巨劍牢牢纏住。兩件寶物在空中僵持，迸發出刺目的光焰。
    楊玄瞳孔驟縮。這就是開竅境強者的實力？那巨劍若是落下，怕是整條街都要化為齏粉！更令他心驚的是，這看似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竟能輕描淡寫地接下張家老祖的含怒一擊。
    看什麽看？薑十七察覺到他的目光，冷哼一聲，要不是你體內那道劍氣引動了我的朱雀劍意，我才懶得管你這愣頭青的死活。
    劍氣？楊玄心頭一震。難道她指的是父親臨終前打入自己體內的那道古怪力量？
    不等他細想，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楊玄回頭望去，隻見三道黑影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每個人腳下都踩著一隻猙獰的骨鳥，鳥眼中跳動著幽綠的鬼火。
    幽冥教的雜碎！薑十七臉色微變，張家居然和魔門勾結？
    薑聖女，久聞青冥劍宗朱雀劍體大名，今日特來討教！為首的黑袍人陰惻惻地笑著，袖中飛出數十道黑芒，仔細看去竟是無數細如牛毛的毒針，針尖泛著詭異的藍光。
    薑十七正要應對，腰間突然一輕。她愕然低頭，發現楊玄竟趁她分神之際，用那柄斷劍斬開了紅綾！
    你——
    我的仇，我自己報！楊玄掙脫束縛，身體如隕石般向下墜去。他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焰，手中斷劍直指地麵上的張震嶽。
    這個瘋子！薑十七氣得銀牙緊咬。從這麽高摔下去，就算不被張家的人亂刀分屍，也會摔成肉泥！
    她剛要俯衝救人，那漫天毒針已到眼前。無奈之下，她隻得先應對眼前的危機。火凰長鳴，雙翼卷起滔天烈焰，將毒針盡數焚毀。
    就這麽一耽擱，楊玄已經墜下數十丈。狂風灌入耳鼻，他卻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地麵。體內那股蟄伏的力量似乎感應到主人瀕臨絕境，突然劇烈躁動起來。
    嗡——
    斷劍發出清越的劍鳴，一道灰蒙蒙的劍氣自劍鋒迸發，在空中劃出玄妙的軌跡。楊玄福至心靈，身體本能地順著劍氣軌跡調整姿勢，下墜之勢竟奇跡般減緩。
    地麵上，張震嶽麵露獰笑：小雜種，自己送上門來正好！他抬手一揮，數十名張家武者齊齊亮出兵刃，隻等楊玄落地便一擁而上。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赤影後發先至。薑十七駕馭火凰俯衝而下，在楊玄即將觸地的瞬間將他重新撈起。
    想死？沒那麽容易！她惡狠狠地說道，手上卻小心翼翼地將楊玄護在身前。
    楊玄正要掙紮，突然渾身一僵。一支漆黑的箭矢無聲無息地穿透火凰的右翼，帶起一蓬血雨。那箭頭上纏繞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火凰的傷口處立刻泛起詭異的青灰色。
    破靈箭？血煞殿也來了？薑十七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火凰哀鳴一聲，飛行軌跡開始不穩。
    楊玄感受到身後女子突然急促的呼吸，心中一沉。他雖不知這薑十七為何執意要帶走自己，但眼下強敵環伺，兩人若再內訌，恐怕真要葬身於此。
    東南方向三裏處有片迷霧林，他低聲道，我小時候常在那裏采藥，地形熟悉。
    薑十七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會意。火凰在她的操控下猛然轉向，朝東南方疾馳而去。
    想逃？張震嶽怒喝一聲，給我追！今日絕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黑水城！
    三隻骨鳥與數十名武者緊追不舍，更遠處還有更多身影在集結。楊玄回頭望去，隻見黑水城上空已經升起了代表緊急情況的血色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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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誰？在呼嘯的風聲中，他沉聲問道，為何要救我？
    薑十七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誰說要救你了？我隻是需要一個能幫我擺脫聯姻的擋箭牌。
    聯姻？楊玄一愣。不等他追問，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破空聲。他本能地側身，一柄飛刀擦著臉頰劃過，帶出一道血痕。
    抱緊了！薑十七突然喝道，火凰一個急轉俯衝，鑽入下方密林。粗壯的樹枝抽打在兩人身上，楊玄不得不緊緊抓住薑十七的衣襟。
    鼻尖傳來淡淡的幽香，混合著血腥與硝煙的氣息。楊玄這才注意到，薑十七的後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傷口，鮮血已經浸透了半邊紅衣。
    你受傷了？他皺眉問道。
    閉嘴！薑十七咬牙道，要不是為了救你這個蠢貨，我早——
    話音未落，前方樹林突然亮起一片刺目血光。一個陰森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薑聖女，此路不通。
    十二名身著血袍的武者從陰影中走出，每人手中都握著一麵血色旗幟，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旗幟上扭曲的符文正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血煞大陣！薑十七臉色劇變，你們血煞殿真要與我青冥劍宗開戰？
    為首的血袍人陰笑道：隻要聖女交出那個小子，我們立刻撤陣，恭送聖女回山。
    楊玄握緊斷劍，體內那股力量再次躁動起來。他能感覺到，這些血袍人每一個的實力都不在張楓之下，而薑十七已經受傷，火凰也中了毒箭...
    我數到三，薑十七突然壓低聲音道，你往左，我往右，衝出包圍後在前方溪流處匯合。
    楊玄微微點頭，肌肉悄然繃緊。
    血袍人似乎察覺到什麽，手中旗幟開始劇烈翻湧。
    後方追兵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
    薑十七突然一掌拍在火凰背上，神鳥發出一聲淒厲長鳴，周身爆發出刺目火光。借著這刹那的掩護，她與楊玄同時躍起，分向兩側突圍。
    攔住他們！血袍人怒吼。
    楊玄落地一滾，斷劍橫掃，將兩名攔路的血煞殿弟子逼退。他驚訝地發現，自己體內那股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湧入劍鋒，原本殘缺的劍刃竟隱隱浮現出一道虛幻的劍影。
    這是...他來不及細想，又有三名敵人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赤紅劍光從天而降，將三人攔腰斬斷。薑十七腳踏虛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通體赤紅的長劍。隻是這一劍似乎耗盡了她的力氣，落地時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楊玄箭步上前扶住她，觸手卻是一片濕熱——她的傷勢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看什麽看？薑十七甩開他的手，倔強地挺直腰背，要不是為了...
    為了拿我當擋箭牌，我知道。楊玄突然笑了，這女人嘴硬的樣子竟有幾分可愛，那也得活著才能利用我，對吧？
    薑十七一怔，隨即也笑了：有道理。那還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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