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並不算豪華。
    秦北川向來與士兵同甘共苦，身為將軍，很少搞特殊待遇。
    帳篷裏除了一張板床，一張案桌，一個放置衣裳的架子，就沒什麽了。
    秦北川看了周清清一眼，去帳篷外吩咐士兵取來一套被褥，放在床板旁邊，指了指說道：“你今晚就睡在此處。”
    周清清連忙應了一聲。
    灰色的被褥看起來很幹淨。
    周清清卻在其中聞到了數不清的人的味道，她的眉頭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適應。
    秦北川餘光觀察著她，以為她會說些什麽，沒想到周清清隻是乖順的躺了上去，看見他的目光，還抬起頭帶著幾分討好的朝他笑了笑。
    巴掌大的小臉清麗絕倫，眼眶微微泛紅，卻還勉強擠著幾分笑容，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秦北川滾動了下喉結，收回目光，隻脫去最外層一層外衣，便直挺挺的躺在木板床上。
    “睡吧。”
    周清清小聲的說了聲好，起身滅了油燈，在黑暗中摸索著，小步小步的走回到被褥的位置。
    要歇息了。
    往常沾床就睡的秦北川睡不著，腦子格外清醒。
    旁邊周清清的呼吸聲近的仿佛在耳畔旁一般。
    他的腦海裏幾乎是瞬間腦補出周清清此時的動作。
    清瘦的身體蜷縮著，不太習慣被褥的異味，卻更害怕被趕出去，提心吊膽，極力放輕呼吸……
    不能再想了。
    秦北川閉上雙眼，放空思緒，想要入睡。
    不知過去多久，可能是半個時辰，也可能是一個時辰。
    他的耳畔忽然傳來女子嗚咽的哭聲和囈語。
    “爹，娘，你們別丟下我……”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嗚嗚嗚……爹娘我好想你們……”
    她好像被夢魘住了。
    秦北川猶豫一瞬，起身去查看周清清的情況。
    “醒醒。”
    沒想到周清清非但沒醒，反而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穿的格外清涼，柔軟的皮肉幾乎緊緊貼在他的手臂上，無比灼熱。
    抱住他的一瞬間，似乎夢到了什麽可靠的存在，嗚咽的哭聲停止。
    可一直抱著他也不是這麽個事。
    秦北川嚐試著抽出手臂，就是這麽一動，周清清醒了。
    她驚愕的看著秦北川，下意識捂住自己敞開的衣領。
    “將軍？”
    “你……我……”
    秦北川連忙解釋：“我聽到你在哭，還在說夢話，就過來看看，我什麽都沒做。”
    周清清小臉上還帶著淚痕，脖頸，領口的位置白生生的，遮都遮不住。
    “我……我相信將軍。”
    秦北川有些發麻的收回手，平穩了下呼吸：“嗯，睡吧。”
    重新躺回木板床上，秦北川打定主意，這次說什麽都不要去看周清清的情況。
    這次過去將近兩個時辰，秦北川有了朦朧睡意快要睡過去時，躺在地上的人直挺挺的站了起來，聽到動靜，他倏得睜開了眼，於黑夜中直直的盯著周清清。
    她要做什麽？
    隻見周清清先是躲在帳篷角落裏縮著，安安靜靜過了片刻，又像提線木偶一般站起身，在帳篷裏走來走去，秦北川的心都揪了起來……她這般模樣，詭異極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出聲打破這沉默時，周清清又拎起他武器架上的一把長刀，毫無章法的揮動著，仿佛麵前站著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帳篷雖暗，他的視力卻極好，能看到她沒睜眼，滿臉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安安穩穩的把長刀放回架子上，踱步到床邊，自然而然的躺下，順手拽走了被子，安然的睡去。
    秦北川：？
    他之前聽大夫說過，有一種病叫夢遊之症，得病原因各式各樣，但症狀極其相似，都是會在入睡後無意識起身，做些奇怪事情，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叫醒他，不然會害了他。
    周清清這種情況看樣子好像是夢遊之症，再看她那一係列舉動……莫非是一路上在流民群中擔驚受怕所致？
    秦北川頓了頓，終究是沒叫醒她，默默往裏側更去了些。
    可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還是散發著幽香的女人。
    秦北川隻覺一身火氣。
    燥熱無比。
    深呼吸一口氣，小心翼翼跨過周清清，把木板床留給她，自己則躺在下麵的被褥上。
    最後扭頭看了一眼，看見周清清裹著他的被子，睡得很安然。
    *
    第二天天一亮，秦北川就離開帳篷出去練武。
    周清清自他走後，才慢慢的撐起身來，望著帳篷出口，幽幽的歎了口氣。
    她這麽一個清麗絕倫的美人在旁邊，秦北川到底是怎麽能做到坐懷不亂的？
    這可不行啊。
    摸清了秦北川的性子，接下來周清清沒有操之過急。
    特地做一些秦北川能看到的細節小事，比如專門為他洗手煲湯，在油燈下縫補衣物，無意間做些引誘動作……
    在秦北川目光灼熱的看過來時，再疑惑的回望過去。
    恭恭敬敬的喊兩聲將軍。
    時不時說兩句對秦北川收留她的感激之情，把他架在高位上。
    一連半個月下來，秦北川越發覺得，第一夜周清清爬上他的床是夢遊之症，不然這麽一個知書達理的書香門第小姐怎麽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
    同時為自己之前的惡意揣測，心底默默說了聲抱歉。
    周清清是個好姑娘。
    他之前不該那樣想。
    就這樣，秦北川對周清清一點點加深印象，一點點改觀。
    這天，軍隊獵了一隻成年雄鹿，秦北川他們幾個將領晚上便吃到了新鮮的烤肉。
    秦北川坐在首位，看著案桌上美味的烤鹿腿，不知怎的，腦中忽然浮現起周清清清瘦的身姿。
    她那麽瘦，應該吃點肉補補。
    便命人把這條鹿腿打包放好。
    隨後跟幾個將領繼續喝酒，吃肉。
    等回到帳篷時，果不其然看見油燈旁坐著的周清清，她正低著腦袋，纖長的手指手持針線靈活的縫補著他的舊衣，縫補完了，張嘴輕輕咬掉線頭。
    昏黃的燈光照在她柔美的側臉上，顯得她溫婉，可人。
    不知是不是醉的厲害，這一瞬，征戰半生的秦北川竟感覺片刻安寧。
    聽到他走進來的動靜，周清清扭過頭，驚喜的喊了一聲：“將軍，你回來了。”
    隨後站起身，無比自然的幫忙脫下他身上的盔甲。
    “這是喝了多少酒？離這麽近都能聞到一身酒氣，將軍，你要以身體為重啊，不能覺得年輕就肆意揮霍，等老了就該後悔了……”
    周清清語重心長的說著，柔嫩無骨的小手劃過秦北川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
    秦北川感覺渾身上下似乎都冒起一陣火，尤其是周清清碰過的地方，更是滾燙的厲害。
    額頭青筋直跳，理智處在崩潰的邊緣，感覺再摸下去似乎就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一把握住周清清的手腕。
    周清清疑惑不解的抬頭看去：“怎麽了？是喝酒太多不舒服嗎？我先幫你脫了衣服，再打盆水來洗漱，就可以直接上床歇息了。”
    秦北川看著她嫣紅的嘴唇，呼吸微亂：“衣服我自己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