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章 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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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興堯看著趙元澈愣了一下,態度有點收斂:“你是誰?”
    這男子看起來氣度不凡,一開口就叫破他祖父的身份。他雖然橫行霸道慣了,但也不傻,自然明白眼前之人不是好惹的。
    他祖父是位高權重,可上頭也不是沒有更厲害的。
    “有事叫田博文來鎮國公府找我。”
    趙元澈並不多言,隻丟下一句話,順著樓梯往下走。
    薑幼寧又往邊上挪了挪,沒有看他。
    “隨我來。”
    趙元澈經過她身側,丟下三個字。
    薑幼寧濃密卷翹的眼睫顫了顫,抿了抿唇看著自己的裙擺,站在原地沒動。
    待趙元澈走出去,她轉頭背起藥箱:“張大夫,咱們回醫館吧。”
    她不會跟趙元澈走的。
    今日之事,更讓她下定了離開鎮國公,遠離趙元澈的決心。
    張大夫看著她欲言又止,想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抬步和她一起走出春江樓的大門。
    他抬頭正好瞧見趙元澈的馬車停在不遠處,似乎正在等著薑幼寧。
    “幼寧啊,用不用我去和你兄長解釋一下?”
    張大夫擔憂地看向薑幼寧。
    旁人不曉得薑幼寧的處境,他是曉得的。
    她雖身處花團錦簇的鎮國公府中,卻是個實打實的可憐孩子。要不然,堂堂國公府千金也不會淪落到在他的醫館裏幫忙。
    今兒個薑幼寧出現在春江樓這樣的地方,被鎮國公世子撞見,回去肯定不好交代。
    也怪他,沒有囑咐好謝淮與,回去得好好說那小子幾句。
    “不用了,我們走吧。”
    薑幼寧轉過方向,與那輛馬車所在的地方背道而馳。
    往後,她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姑娘……”
    清流奔過來同她說話。
    薑幼寧不理他,徑直往前走。
    但凡和趙元澈有關係的人,她一個都不想理。
    張大夫勸道:“都說鎮國公世子是最正直不過的人,不如我和你去與他說清楚,相信他不會怪你的。”
    “您別擔心。兄長每日事務繁忙,並不在意我的事。”
    薑幼寧朝他笑了笑,開口寬慰他。
    趙元澈和她這個族譜上的養妹做下逆道亂常之事。事後一邊和她糾纏不休,一邊還有蘇雲輕那個準未婚妻。今日又逛青樓點花魁……
    世人眼中最正直不過的鎮國公世子,原先也是她心中疏疏朗朗懸在天邊的明月,現如今卻……
    她心中一澀,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清流道:“姑娘,主子讓屬下來問您,說夫人要是問起今日之事來,您打算怎麽解釋?”
    薑幼寧聞言足下一頓,臉兒逐漸白了。
    她糊塗了。
    從在春江樓見到趙元澈到現在,她腦中淩亂無章,思緒紛雜,壓根兒沒有想到這一茬。
    趙元澈在春江樓大堂露了麵,當時大堂裏都是人,韓氏肯定會得到消息。
    韓氏最關心的人,莫過於趙元澈。
    她和趙元澈一起出現在春江樓這樣的地方,韓氏肯定是要過問的。
    趙元澈當然不會有事,別說隻是點個花魁,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韓氏也隻會趕緊搬梯子。
    她就不同了。
    韓氏本就不喜歡她,到時候問起來,她要怎麽和韓氏解釋?
    難道要和韓氏說,她跟著張大夫去的?
    可一旦說了實話,醫館便再去不了了。吳媽媽怎麽辦?
    她一下焦灼起來。
    “姑娘,您還是去和主子商量一下吧?”
    清流同情地望著她。
    薑姑娘不想見主子才正常呢,誰讓主子去找花魁?換成他他也生氣。
    可他又覺得,主子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去吧,孩子。”
    張大夫接過薑幼寧手裏的藥箱。
    薑幼寧轉身朝那輛軒闊的馬車走去。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一步比一步重。
    清流跑在前頭,先一步挑開馬車簾子。
    薑幼寧伸手去扶著門框。
    一隻溫熱的大手伸過來,精準地握住她的手,將她往上拉。
    薑幼寧如同燙著了一般,連忙將手往回縮。
    可那隻手力道極大,她掙不開分毫,手被牢牢握著往前一帶。整個人便被一股大力扯上了馬車。
    她尚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被圈入結實溫暖的懷抱。心口隔著薄薄的衣衫,緊貼著他滾燙的胸膛,清冽的甘鬆香氣頃刻間席卷全身。
    她隻覺頭暈目眩,生怕自己摔倒,下意識捉住他衣襟。
    待身子坐穩,她才意識到,自己正跨坐在他腿上。
    她瞬間想到這裏方才坐過別人,他用同樣的姿勢抱著別人,發生過最親密的事情,心口泛起一陣濃烈的不適。
    “放開我。”
    她紅了眼圈,用盡全力掙紮,雙手去推他箍在自己後腰上的手臂。
    奈何那手臂如同長在她的腰上一般,再怎麽也推不開半分。
    她氣急,對著他胸膛又撓又捶。發簪因為她激烈的動作滑落。鴉青發絲如綢緞般散落開來,頭頂淩亂毛絨一片,像炸了毛的貓兒,凶巴巴地對人哈氣。
    趙元澈好似沒有痛覺,隻一味地抱緊她,將她製在懷中不鬆手。
    薑幼寧折騰累了,停下動作微微喘息,委屈和不適在心頭來回翻滾,像沉重的石磨將她的心碾了又碾。
    他有蘇雲輕,可以找花魁。隻要他想,什麽樣的女子他都能擁有。
    為什麽偏偏不肯放過她?
    “誰許你去那樣的地方?”
    趙元澈垂眸望著她,眉心微皺,似有不滿。
    薑幼寧偏過臉不理他,烏眸濕漉漉的欲哭不哭,唇瓣抿得發白。幾縷發絲落在臉頰邊,更襯得膚光勝雪。琉璃一樣的人兒,脆弱中難掩倔強。
    他問她,他怎麽不問他自己。
    “說話。”
    趙元澈拔高聲音。
    薑幼寧到底有幾分懼他,被他嗬得心頭一顫,眸中頓時淚光瑩瑩,委屈萬分,我見猶憐。
    她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話。
    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她沒有做什麽虧心事。
    明明是他去找花魁,做那種事。
    卻反過來質問她,要她交代。
    她在他眼裏卑賤至此。
    “以後不許去醫館了。”
    趙元澈語氣緩和了些。捧起她巴掌大的臉兒,拇指指腹一點一點擦拭她眼下的淚珠兒。
    薑幼寧偏頭躲開他的手,掐著手心不讓自己哭出來。
    可眼淚流得更凶了,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在衣襟處,洇出大團深色的水痕。
    “別哭了,母親那裏我會幫你。”
    趙元澈眸底閃過無措,手在空中頓了片刻,取了帕子給她擦眼淚。
    薑幼寧啜泣著壓下心頭的委屈,偏頭哽咽著道:“你要什麽樣的女子都會有人送到你麵前。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他為什麽偏要折磨她?
    趙元澈替她擦眼淚的動作一頓,眸色冷了下去。
    “母親那裏,我自己去說。明日我便帶吳媽媽搬走,以後和鎮國公府再無關係,我再去醫館也不會壞了姐妹們的名聲。”
    薑幼寧逐漸冷靜下來,纖長的眼睫沾著淚水,可憐兮兮地耷著,話兒卻說得決絕。
    她走了,和趙元澈還有鎮國公府的一切劃清界限,忘記過去的所有。
    往後,橋歸橋路歸路。
    他們再不會有什麽瓜葛了。
    “薑幼寧。”趙元澈手臂依然攬在她腰上,身子後撤靠著馬車壁,眸色冷冷地望著她:“離開鎮國公府,再遇田興堯那種好色之徒,你打算如何應對?失去鎮國公府的庇佑,你能活多久?”
    薑幼寧聽著他的話,臉兒一寸一寸白了,身子微微顫抖。
    他的話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不說從小將她養大的恩情,隻提了今日之事。
    的確,沒有他,沒有鎮國公府的庇佑,今日她或許就遭了殃。
    離開鎮國公府,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他也不會再給她遮風擋雨。
    以後,什麽都要靠她自己。
    “回去按照我布置的功課,先學認字和算數。”
    趙元澈淡聲吩咐。
    “搬出去之後,遇見什麽人,發生什麽事,是生還是死,都是我的命。和兄長再無關係。”
    薑幼寧別過臉兒,嗓音帶著哭腔顯得輕而軟,語氣孤勇又決絕。
    她是一定要走的。
    即便前麵是死路一條,她自己選的,她認了。
    “薑幼寧,你再說?”
    趙元澈雙臂猛地收緊,將她攬入懷中,二人心口緊貼。
    薑幼寧雙手抵在他胸膛上,擰著腰身掙紮:“我已經同你說清楚了,你我自此一刀兩段,放我下去……”
    她早該離開的。
    若她在他回來之前離開,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他還是她心裏那個美好的人。
    怪她太貪心,想再見見他。卻見著了他的真麵目。這根本不是五年前的他。
    她不想再繼續麵對這樣的他。
    趙元澈麵色難看,眼尾泛紅,烏濃的眸底閃過濃鬱的戾氣。
    他抬起手,冷白的長指扼住她下顎,俯首去堵她喋喋不休說著絕情話的唇。
    薑幼寧驚懼地睜大漆黑的眸子,一時掙紮得更厲害。
    她澄澈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他清雋俊美的麵龐,迅速放大,唇瓣便要貼上來。引得她驚叫捶打。
    趙元澈反手托住她後腦,長指插入柔順濃密的發絲握緊,牢牢將她掌握在手心。
    他身子前傾,壓住她。
    終於,吻上了她的軟嫩的唇瓣。呼吸裏都是她香甜的氣息,誘著他汲取更多。
    薑幼寧唇被炙熱覆住,黑漆漆的瞳仁驟然一縮,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躲不開他的吻,一時又惱又急,一口咬在他下唇上。
    他才和春江樓的花魁月晚歡好過,現在又來親她!
    她嫌他髒。
    濃鬱的血腥味在唇齒糾纏間彌漫開來,她一下清醒,又後怕起來。
    她這般激怒他,他不知又要做出怎樣瘋狂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