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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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臉,這兒沒你插話的份兒。”
    來人嗓音涼颼颼,跟臘月裏的穿堂風:
    “鄙人賀千機,大通錢莊的掌櫃。”
    “今日登門,專為方小姐而來。”
    他目光一轉,落在方清雪身上時,瞬間春暖花開,變臉比翻書還快,笑得見牙不見眼:
    “方大小姐,別來無恙?”
    “當日貴府落難,府上親族可是親手簽了這借條,用這座祖傳的老宅子,抵了我那兒八千文錢。”
    “您瞧,白紙黑字,紅手印摁著,今日正好到期。”
    “咱們錢莊講究個信譽,連本帶利,不多不少,整一萬錢。”
    “您看,是現銀結清,還是……咱們按規矩辦事?”
    他抖了抖那張薄薄的紙,仿佛抖動著方家百年的根基。
    一聽利滾利成了一萬錢方清雪隻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好似三九天被潑了一盆冰水。
    從頭涼到腳。
    她身子晃了兩晃,宛如風中弱柳,險些就要栽倒,幸得林澈眼疾手快攙扶,才勉強站穩。
    這宅子,雖說牆皮剝落得厲害,夜裏能躺著數星星,雨天得挪著盆接水,可它是方家的根啊!
    是祖輩傳下來的念想,金不換的產業!
    可如今麵對一萬錢的巨額債務....
    她又能怎麽辦呢?
    方清雪隻覺得一股酸楚直衝鼻尖,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賀老板……求您行行好,寬限些時日,一年……就一年,成不成?”
    這祖宅是她的命根子,更是她眼下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
    若真被收了去,她怕是隻能流落街頭,與野狗爭食了。
    “一年?”
    賀千機那胖臉上的暖意瞬間凍結,換上臘月寒霜:
    “方小姐,您莫不是把我這錢莊當成開善堂的了?“
    “我老賀是做買賣的,不是散財童子!”
    “那……半年!”
    “半年也行!”
    方清雪幾乎是哀求出聲,眼眶泛紅,我見猶憐。
    “不行!”
    賀千機斬釘截鐵,麵色陰鷙得能滴出水來:
    “白紙黑字,紅口白牙!”
    “今日還不上錢,這宅子,我必須收走!”
    “來人....”
    他作勢便要招呼身後壯漢。
    一直冷眼旁觀的林澈,此刻終於慢悠悠開口了。
    他甚至還伸著脖子,仔細瞅了瞅賀千機手裏的借條,語氣平淡道:
    “賀老板,您這眼神……是不是最近油水太足,糊住了?”
    “借條上明明白白寫著,還款之期,尚有七天。”
    “您這火急火燎的,是趕著去投胎呢,還是家裏灶上燉著肉怕糊了?”
    賀千機被這冷不丁的插話噎了一下,胖臉漲紅,扭過頭瞪著林澈,嗤笑道:
    “小白臉,我說過,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你要是想強出頭,拿銀子來!”
    “否則某家拳頭可不饒人!”
    “再說,你是何人,憑什麽管我與方姑娘的事?”
    林澈微微一笑;
    “鄙人不才,正是方家贅婿!”
    “這事,我該管,也必須管...”
    賀千機上下打量一下林澈一眼,心中暗罵廢物。
    方家都落魄至此還眼巴巴的當贅婿...
    方清雪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
    她今日放棄女兒家的矜持找上林府,就是為了借助林府權勢躲災。
    可如今,林澈又與林家恩斷義絕...
    自己父親被發配寧古塔飽受折磨,這落井下石的豺狼,便如狼似虎找上門來。
    這可怎麽辦才好....
    林澈卻是不氣不惱,上前一步,將微微發抖的方清雪擋在身後,朗聲道:
    “賀老板,話別說太滿。”
    “我林澈在此立誓,七日之後,必定將一萬錢,一文不少,送到你手上!”
    賀千機小眼睛眯成一條縫,閃爍著算計的精光:
    “空口無憑!”
    “若七日後,你們還是還不上呢?”
    他像隻嗅到魚腥的貓,等著林澈鑽進套來。
    林澈回答得幹脆利落,擲地有聲:
    “簡單!”
    “七日後,若我們還不上錢,這座宅子你立刻收走,我們絕無二話。”
    “並且,所欠債務,我們依舊認賬,日後砸鍋賣鐵,也一分不少你的!”
    此言一出,賀千機眼中精光爆射,差點沒忍住拍手叫好。
    方家什麽光景,他早摸得一清二楚。
    方家落魄更不可能有達官貴人相幫,相反個個避之不及...
    眼前這個小白臉一看就不是有出息的主!
    誰有出息能去落魄人家當贅婿?
    方清雪一個弱女子,縫縫補補,能掙幾個子兒?
    十天,一萬文?
    除非天上掉銅錢雨!
    到時候,這宅子是他的,欠債還是他的,簡直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好!”
    “痛快!”
    賀千機胖手一拍:
    “就這麽說定了!”
    “七日後,我再來收錢!”
    然而,林澈的話還沒完:
    “且慢,賀老板。”
    “賭約嘛,講究個有來有回。”
    “您是做錢莊生意的,家大業大,手上囤積的田宅土地想必不少。”
    “若七日後,我林澈如數還上了錢……”
    “我也不要你額外利息,隻需你按照當初這些田宅抵押給你時的原價,賣我幾塊便成。”
    “如何?”
    “這賭注,賀老板可敢接下?”
    賀千機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哼道:
    “嗬!”
    “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連八千文都掏不出的主兒,還惦記上田宅地產了?”
    “你買那些玩意兒作甚?”
    “難不成要學人置辦產業,重振門楣?”
    他上下打量著林澈,滿臉鄙夷。
    林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您就別操心了。”
    “賀老板,你就說,敢,還是不敢?”
    被林澈這麽一激,賀千機那股子橫勁也上來了,他就不信這窮小子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賭就賭!”
    “我還怕了你個黃口小兒不成?”
    “七日後,咱們再見分曉!“
    “我們走!”
    他一揮手,帶著兩個壯漢,趾高氣揚地走了,那肥胖的背影都透著幾分誌在必得。
    討債的腳步聲遠去,小院重歸寂靜。
    方清雪這才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靠在門框上,一雙美眸驚疑不定地望著林澈,有氣無力道:
    “你……你身上有銀子?”
    “沒有。”
    林澈回答得那叫一個光棍,坦蕩得讓人心塞。
    方清雪一聽,眼圈瞬間又紅了,淚珠兒在眼眶裏滴溜溜打轉,委屈得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負:
    “你……你既沒有銀子,為何還要誇下海口,應下那七日之約?”
    她越想越絕望,三天,一萬錢,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沒了這祖宅,還背上了一萬錢的巨債,她真不知該如何活下去了。
    看著眼前美人兒梨花帶雨的模樣,林澈心頭一軟,放柔了聲音安慰道:
    “莫急,莫慌,山人自有妙計。”
    “隻不過嘛……”
    他搓了搓手指,露出一個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這妙計需得些許‘引子’。我這兒呢,還有壓箱底的二十文錢,你呢?”
    “還有多少家底,快拿出來湊湊。”
    方清雪下意識地捂緊了腰間那個洗得發白的舊錢袋,眼神裏充滿了警惕:
    “你該不是想騙我錢出去揮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