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興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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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比起先前的暴跳如雷,這種冰冷的決絕,更令人心寒。
他在心中立下重誓,即便將來這逆子跪碎膝蓋,磕破額頭,涕淚橫流地認錯求饒,他也絕不容情!
絕不讓這孽障,再踏足林家半步!
然而,麵對這徹底的逐出令,林澈卻隻是報以一聲更為輕蔑的冷笑。
“甚好,正合我意。”
他撣了撣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姿態從容:
“隻盼今日之後,你們這高門大戶的林家,來日莫要……以我為榮才好。”
說罷,他再不多看那對尊貴的“父母”一眼。
轉身,邁著穩健的步子,徑直穿過那象征著權勢與地位的朱漆大門,將那片令人窒息的富貴與冷漠,徹底拋在了身後。
府門外,趙管家早已等得心焦如焚。
高門大院裏規矩多,鎮北王要與這年輕人“敘話”,他一個做下人的,豈敢旁聽?
早已識趣地退得遠遠的。
此刻見林澈終於安然無恙地出來,懸著的心才算落回肚裏,趕忙堆起滿臉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哎呀呀,小兄弟!”
“你可算是出來了!”
趙管家親熱地拍著林澈的肩膀,仿佛多年老友: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小兄弟這手釀酒的絕活,真是神乎其技!”
“我家老爺平日裏何等挑剔?”
“今日竟對你的酒讚不絕口,連飲了三杯!”
“老朽我操辦這征集美食美酒的差事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老太爺如此開懷!”
“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這話倒有七分真心,老爺一高興,他這差事就算辦得漂亮,賞賜自然是少不了的。
林澈微微躬身,態度不卑不亢:
“趙管家謬讚了,小子愧不敢當。”
“不過是些祖傳的粗淺手藝,能入王相法眼,是小子天大的造化。”
“你呀,就是太謙虛!”
趙管家說著,他便從袖袋中取出一袋銀子遞了過來:
“喏,這一百兩銀子,是老爺給您的定金。”
林澈聞言,也不推辭客氣,大大方方地接過銀子,又從中取出一塊塞入趙管家袖口。
“今日之事全靠趙管家慧眼識珠...”
“以後還望趙管家多多照拂!”
趙管家見林澈如此上道,臉上笑容更盛。
“每月初五,你準時送二十壇到府上來便是!”
“至於價格就按照一壇十兩銀子(一萬錢)算....”
林澈眼前頓時一亮,心中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喜悅。
這當真是意外之喜,天降橫財!
不僅得了百兩銀子的定金,更拿下了一樁穩定的長期買賣!
相府這等高門大戶,每月二十壇的定量,足以讓他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衣食無憂。
甚至可以稍稍擴大他那釀酒作坊了。
他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再次向趙管家鄭重道謝:
“多謝趙管家提攜!”
“多謝相爺恩典!”
“小子定然精心釀造,絕不敢以次充好,定讓相爺喝得滿意,喝得舒心!”
“好說,好說!”
趙管家撚須微笑,對林澈的知情識趣頗為滿意:
“那咱們,便這麽說定了!”
“每月初五,老夫在此候著你的好酒!”
月色如水,灑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
這一百兩銀子在手,林澈隻覺得腰杆都挺直了幾分。
所欠銀錢都能一次結清,說什麽也得買些好的,犒勞犒勞自己和娘子。
想到這便直奔市集而去。
今日非要好生采買一番不可!
“十五文一斤的菜籽油?”
“買!”
“二十文一斤的豬板油?”
“買!”
正得意間,忽想起家中鹽罐早已見底。
尋到鹽鋪一問,不禁倒吸涼氣....
這略帶苦澀的粗鹽,竟是官家嚴控之物,一次最多隻許買一斤,還要一百文的天價!
林澈暗自咂舌,這等劣質粗鹽,在他前世那個時代,怕是白送都無人問津。
可眼下又能如何?
隻得忍痛買下一斤。
那賣鹽的夥計見他是生麵孔,還特意叮囑:
“客官切記,這鹽可不能多買,官府查得緊哩!”
林澈捧著這貴比黃金的粗鹽,心中百感交集。
尋常百姓一日不過掙得十文錢,這一斤鹽便要耗盡十日工錢,當真令人唏噓。
究其根源,大夏之地本不該缺鹽....地下埋著數不盡的井鹽,偏偏無人懂得開采提煉之術。
林澈暗暗記在心上,這等生財之道,日後定要好生謀劃。
隻是眼下根基尚淺,貿然涉足這等要命的行當,怕是銀子沒賺到,腦袋先要搬家。
待采買完畢,林澈已是滿載而歸。
左邊腋下夾著米袋,右邊挨著麵袋,竹籃裏裝著鹿肉、虎肉,左手提著油罐子,右手拎著豬油、牛油,最絕的是把那鋥亮的銅鍋頂在頭上,活像個移動的雜貨鋪子。
這般招搖過市,引得街邊行人紛紛側目。
“瞧這後生,莫不是要把整條街都搬回家去?”
“哎呦,那銅鍋亮得晃眼,怕是新姑爺置辦家當呢!”
幾個頑童跟在身後嘻嘻哈哈,學著林澈頭頂銅鍋的模樣。
林澈也不惱,反倒覺得有趣,故意將步子邁得更加威風。
正當這時,街麵忽然肅靜下來。
但見一隊白馬騎兵開路,旌旗上赫然繡著“林”字,當中護著幾輛華貴馬車。
百姓紛紛避讓,唯獨林澈滿載貨物,行動不便,竟與儀仗撞個正著。
那最豪華的馬車裏,鎮北王林隱川正閉目養神。
林澈所作所為直教他胸中憋悶。
那小子不僅膽大包天跑到王相府上做生意,竟還能說出那般透徹的見解,莫非十年質子讓他開了竅?
正思忖間,忽聽外麵管家低聲稟報:
“王爺,好似看見大少爺了...”
林隱川猛地睜眼,對麵的王妃蘇珮瑤也蹙起眉頭。
這個逆子不服管教,口出狂言,他們早已決心任其自生自滅。
二人掀簾望去,恰看見林澈頭頂銅鍋,身負各色貨物,在大街上走得虎虎生風。
林隱川氣得直拍大腿:
“逆子!丟人現眼!”
蘇珮瑤歎息道:
“才賺得些許銀錢,便這般揮霍無度,果然是個不成器的。”
日頭漸西,林澈總算望見了方家老宅。
院牆內,方清雪正對著一地晾曬的苞米發愁。
這幾日天氣返潮,苞米已有些發黴的跡象。
她正暗自神傷,忽聽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砰!砰!砰!”
敲門聲急切而歡快,帶著那人特有的張揚。
方清雪心頭一喜,急忙起身相迎。
雖不信他真能買回什麽豬油肉類,可見他平安歸來,總是好的。
院內明月高懸,照見這塵世悲歡。
有人棄之如敝履,有人視之若珍寶,這世間機緣,原就是這般妙不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