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1章 來了,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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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雨,還在飛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前一秒還喧囂熱鬧的庭院,此刻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個個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圓,臉上寫滿了同一個詞。
    恐懼。
    他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院子中央。
    那裏,熒惑使的身體,被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兩半,鮮血和內髒流了一地,構成了一幅血腥而詭異的畫卷。
    而那把造成這一切的黑色巨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而致命的弧線後,哐當一聲,重重地插在了蕭君臨腳邊的青石板上,刀身兀自嗡鳴不休。
    蕭君臨依舊保持著那個踢出刀的姿勢,單腳站立,懷裏還摟著驚魂未定的沈知音。
    他緩緩收回腿,一手摟著美人,一手扶著刀柄,目光淡漠地掃過全場。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螻蟻。
    另一邊,聖女裴清雨白衣勝雪,持劍而立,身上不沾半點血汙,那清冷的氣場仿佛一座萬年冰山,鎮壓舉世諸敵。
    一個霸道絕倫,如同從地獄歸來的魔神。
    一個清冷出塵,如同守護凡塵的謫仙。
    兩人一左一右,將沈知音護在中間,形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鐵三角。
    這畫麵,極具衝擊力。
    九皇子薑明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那是一種混雜了震驚恐懼暴怒和極致羞辱神色。
    他帶來的數十名禁衛,此刻全都瑟瑟發抖,握著刀的手都在打顫,別說上前了,連後退的勇氣都沒有。
    那不是人,那是怪物!一刀,就把一個九品高手給劈成了兩半!這還怎麽打?
    “你……你們……”
    薑明指著蕭君臨,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死死地盯著懸停在蕭君臨麵前的“天下”,感受著那刀鋒上尚未散去的毀滅氣息,喉嚨一陣發幹。
    他明白,就算沒有這風華絕代的倩影,他剛剛若是對上那一刀,下場絕不會比這個刺客好到哪裏去。
    這個他眼中的廢物,這個他從未放在心上的世子,什麽時候有這麽高的武功!
    五品巔峰?
    不止!
    加上那把刀,至少有六品,不……硬抗那把刀的話,九品都不行!
    沈青山更是癱軟在椅上,麵如死灰,嘴裏不停地喃喃著:“完了……沈家完了……全完了……”
    蕭君臨卻對這一切恍若未聞。
    他甚至沒有多看那具屍體一眼,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徑直落在了九皇子薑明的臉上。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緩緩地抬手,讓那柄“天下”落入手中,然後,對著薑明,挑了挑眉,“鬧劇結束了。”
    極致的羞辱,讓薑明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一直緊緊抱著蕭君臨手臂的沈知音,忽然鬆開了手。
    她往前走了一步,直麵著臉色鐵青的薑明,字字清晰地說道:“九皇子殿下,沈知音與你的婚約,乃是沈家一時想不通,還請作廢!”
    這是……拒婚!
    這番話,徹底壓垮了薑明所有的皇子尊嚴。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好!好!好得很!”薑明指著蕭君臨和沈知音,麵容扭曲地嘶吼:
    “蕭君臨!沈知音!你們給本皇子等著!”
    撂下這句狠話,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袍,帶著他那群同樣噤若寒蟬的禁衛,狼狽不堪地衝出了沈府。
    主心骨都跑了,剩下那些賓客更是作鳥獸散。
    片刻之間,原本熱鬧非凡的喜慶庭院,變得空曠而蕭索,隻剩下滿地的狼藉,和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裴清雨的身影落在蕭君臨身邊,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天下”,又看了一眼他,眼神複雜:
    “你藏得很深。”
    蕭君臨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邁步走向熒惑使的屍體。
    他無視那血腥的場麵,蹲下身,在那破碎的衣物裏摸索了片刻,很快,就掏出了一本用某種特殊絲綢製成,並未被鮮血浸透的小冊子。
    “天音貫耳?這應該就是這貨練的音道武功了。”
    蕭君臨隨手將冊子扔給了沈知音。
    “練練這個,或許能派上用場。”
    沈知音有些慌亂地接住冊子,那本在她眼中價值連城的音律秘籍,此刻卻遠不如男人這隨口一說的關心來得重要。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眶又紅了。
    ……
    一個時辰後。
    殘局收拾完。
    沈知音的閨房。
    那些為了一場不存在的婚禮而準備的紅色剪紙和裝飾還貼著,顯得無比諷刺。
    蕭君臨坐在桌邊,那柄巨大的“天下”連同刀鞘,就靠在他的手邊,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黑色巨獸。
    沈知音從屏風後走出,她沒有換下那身華美繁複的鳳冠霞帔,絕美的臉蛋在燭光下,美得讓人心顫。
    她走到蕭君臨身後,沒有說話,隻是伸出雙手,輕輕地為他按揉著肩膀。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衣料摩擦的簌簌聲和兩道交錯的呼吸。
    “怎麽不換衣服?還想嫁人呀?”蕭君臨隨口問。
    沈知音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蕭君臨的耳畔,聲音微抖,“我這一身盛裝婚服,本就是為你穿的,你……你若是不用,豈不是太浪費了?”
    那個“用”字,她咬得極輕,卻又極重。
    蕭君君臨放下茶杯,轉過頭,對上了她那雙亮得驚人的眸子。
    那雙眼睛裏,有羞澀,有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豁出去一切的決絕。
    這不是在引誘,這是在交付。
    蕭君臨沉默片刻,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轉過去。”
    沈知音的心猛地一跳,順從地轉過身,將後背留給了他。
    蕭君臨站起身,修長的手指開始解她背後那繁複的盤扣。
    他的動作很穩,很慢,仿佛帶著一種獨特的儀式感。
    一層,兩層……
    華美的嫁衣如花瓣般層層剝落,散了一地,最後,隻剩下一件單薄的白色裏衣。
    就在蕭君臨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最後一層束帶時,嗒的一聲輕響,一個東西從她衣襟裏滑落,掉在了地板上。
    那是一個小巧的白玉瓷瓶。
    蕭君臨的動作停住了,他彎下腰,準備將它撿起。
    “別碰!”
    沈知音猛地轉過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雙美眸裏滿是驚惶。
    她的聲音溫柔又細,卻帶著無盡的後怕。
    “那裏麵……是鶴頂紅。”
    “你今晚若是不來,我……我就準備喝了它。”
    蕭君臨一腳踢開毒藥,看著她眼中的恐懼與決絕,“那我若來了呢?”
    沈知音怔怔地看著他,眼眶裏的淚水終於決堤,順著臉頰滑落。
    可她的嘴角,卻綻放出了一抹燦爛到極致的笑容。
    那笑容裏,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得償所願的喜悅,還有毫無保留的奉獻。
    她主動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將自己柔軟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生澀,卻又滾燙。
    一吻過後,她抵著他的額頭,呼吸急促,眼神迷離,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輕聲說出那句早已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的話。
    “來了,就給你。”
    ……
    夜色下,沈府的屋簷上。
    裴清雨盤膝而坐,本想靜心調息,卻總覺得心煩意亂。
    屋子裏先是傳來幾句模糊的對話,然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搞什麽鬼?這麽久不說話?”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
    難道是在療傷?不對,他根本沒受傷。
    那是在……探討所謂的音道真諦?更不可能!
    那長久的寂靜,像是一隻小貓的爪子,在她心頭撓來撓去,讓她無法靜心。
    最後,她忍不住飛身到門口,偷看了一眼房內,一瞬間,畫麵直衝裴清雨瞳孔!
    眼前的畫麵,比上次蕭君臨和月清兒那次,更刺激更高難度。
    裴清雨心髒砰砰直跳,“他……怎麽這麽會玩!”
    實在受不了之後,裴清雨又回到了屋簷上,深呼吸了幾次,卻越想越氣,“荒唐!我堂堂地宗聖女,為何要在此為他望風?他又不是在伺候我!”
    裴清雨有些惱怒地自語,臉頰莫名有些發燙:
    “罷了,我隻是怕還有別的殺手……他的小命沒了,我回師門不好交代,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僅此而已!”
    她隨手撿起一片碎瓦,發泄似地用力朝著遠處的花園扔了過去。
    砸出一聲狗叫。
    “哎呀,誰!誰亂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