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偷拍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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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車場,程茉莉埋頭走得飛快,她高大的丈夫拎著兩大包購物袋,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茉莉。”孟晉叫她。
    女人充耳不聞,隻是一味地往前走。直到又一聲“茉莉”傳入耳膜,她倏地停下,轉過身羞惱地瞪著他。
    賽涅斯站在兩步開外,緩緩拉近距離,他看著言行異常的妻子,少見地冒出疑惑。
    偶爾,好脾氣的妻子也會變得有些矛盾和複雜。
    程茉莉也看著他,都是黑發黑眼的長相,她的丈夫卻鶴立雞群。哪怕總端著疏離的表情,也絲毫不耽誤容貌上的出挑。
    看著看著,她歎了口氣,火氣消散,無奈道:“你都不覺得剛剛很尷尬嗎?”
    對方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因為避孕套?可我們確實不需要。我每晚都會確保s……”
    他頓了頓,電光火石間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
    根據人類的懷孕機製,他不該一結束就抱著汗津津的程茉莉去清洗的。最後總是順著腿徐徐流下,衝洗進下水道裏。
    這半個月完全是白費功夫。
    換句話說,他和妻子豈不是完全為了做*愛而做*愛嗎?賽涅斯的心一動,像是被人伸進胸膛撥弄了一下。
    但他緊接著記起,他大概率是不能讓妻子懷孕的,所以不僅僅是前半個月。
    溫順的、滿懷期望的茉莉,還將會在他身下徒然流許多許多的眼淚,下場無一例外,全會被他抿入口中,而不是落在地上發芽結果,而她卻對此一無所知。
    那個字眼剛發了一半的音,程茉莉就想立刻發足狂奔了。
    她拽住她毫無廉恥心的老公,火燒屁股似的離開:“別說了!”
    “這個也不能說?”
    “不能!在外麵呢,被人聽到,多不好意思。”
    將購物袋放進後備箱,程茉莉擔心東西灑出來,彎腰探進去係住袋口。起身退後時,差點和扶著車蓋的孟晉撞上。
    他本就垂首,程茉莉下意識仰頭,頓覺距離曖昧。
    她真是怕了這個人,未雨綢繆地捂住他的嘴唇,羞訥地低聲說:“還有這個,更不行。”
    其實,賽涅斯當下並沒有要去親吻妻子的企圖。可這不影響他因妻子接連的拒絕而產生不悅。
    隻是場所變更,就不能對妻子說或者做一些本可以的事,人類為什麽要發明出這麽多冗雜卻又無效的規則?
    開車回小區,剛大包小包提進家門,兜裏叮叮幾聲,提示有新消息。
    程茉莉騰出手去掏手機,屏幕亮起,她突然愣住,反射性地皺起眉。
    張建鑫居然主動聯係她?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頭醞釀,點開聊天框,她霎時僵住了。
    他發過來一個四秒的視頻。
    從微敞的門縫間,隱約窺見一對緊貼的身影。與其說是相擁,不如說是女人被男人單方麵束縛在懷裏。
    傾斜的畫麵裏,女人挺著頸項,眼瞼處泛著潮紅,嘴唇被男人毫不留情地含吮著。
    強烈的刺激下,她的小腿肚微微打戰,指頭緊張地扒在對方的肩頭上,把質地精良的西裝布料攥出一道道褶皺。
    而且,偷窺者選定的角度十分刁鑽,他隱去了孟晉的大半身形,謹慎地將他偶爾出鏡的麵部也打上了馬賽克,鏡頭的重點完全對準了無遮無攔的她。
    他們兩人在辦公室裏的親吻被張建鑫偷窺到了,不僅拍下視頻,還把他們揣度為不正當關係。這麽一來,他的氣急敗壞也得到了解釋。
    最初的驚愕過後,程茉莉隨即感受到了難為情和被冒犯的憤然。
    她不由自主地攥緊手機,張建鑫這是在威脅她?
    果不其然,他厚顏無恥地甩過來定位和一句話。
    【聽說孟總可是有老婆的。你要是不想讓這個視頻下周一傳遍公司,下午三點來這兒找我。】
    定位在一家茶館。
    程茉莉的憤怒中還摻雜著一股荒謬感。張建鑫狗急跳牆,想出這種昏招。他捕風捉影到孟晉結婚,卻不知曉她就是孟晉的老婆。
    她站立不動的姿態與多變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心如亂麻的程茉莉掌心一空,手機被抽走了。
    孟晉垂眸,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缺乏表情的麵容上。
    “張建鑫拍你?”他緩緩說:“還威脅你?”
    程茉莉抑製住了想奪回手機的本能,她逐漸明白這是他們夫妻共同的麻煩,她可以試著去依賴和相信孟晉。
    可那段視頻裏的她實在是有點……
    她偏開頭,不去和孟晉對視,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對。之前有同事就是因為他才抑鬱辭職,他的意思是他手裏也有我的把柄,警告我不要說出去。”
    她環起胳膊:“現在說我們是夫妻他肯定也不會信。我才不去,大不了他曝光好了,反正我們隻是為了避嫌,又不是真的見不得人。”
    話雖如此,人卻焦慮地咬住下唇。
    賽涅斯凝視著她。在人類的觀念中,妻子無疑是保守的。她不願意在公司公開他們的關係,也不願意在外麵和丈夫做出親密舉動。
    他不在乎這些條條框框,可妻子在乎。
    他把手機遞回去,用陳述的語氣說:“他不會發出去的。”
    程茉莉被他打斷情緒,困惑地抬頭:“為什麽?”
    對方輕描淡寫:“因為我會說服他打消這個想法。”
    說罷,他徑直走向玄關。原地的程茉莉腦子發懵,不知道自己跳過了哪段對話,趕忙追上去:“等一下,你現在就去嗎?”
    他踏出家門,程茉莉緊隨其後,她緊握門把手,試圖勸阻他:“我覺得,是不是你直接給他發個消息也行?這麽貿然去,你一個人可以嗎,要不我也去……”
    一個人類男性而已,根本不值得被他放在眼中。在賽涅斯看來,這一趟相當於外出打死一隻蒼蠅。
    但是妻子太惴惴不安,擔心地說了一大堆話,他隻好彎腰,含住她開合的嘴唇,以進行安撫。
    屋內猝不及防地靜了下來。
    賽涅斯既信守承諾,還懂得變通。例如,既然程茉莉說不能在外麵說、做某些事,言外之意是在家就可以。
    如果此時有第三人站在樓道看去,隻能看到站在門外的男人俯身探入門內,像是在拿東西。
    不會有人知道門內還站著他的妻子,而他正在和妻子接吻。
    除了唇齒相連,他的手甚至都沒有碰到她。饒是如此,程茉莉也無力招架。
    她扶著門,倉促地吞咽著丈夫的攻勢。舌根酸軟無力,她終於被放過。
    隱約聽到孟晉似乎說了些什麽,但她大腦缺氧,餘韻又遍及感官,故而沒有聽清。
    沒有得到回應,賽涅斯垂眸,妻子眼神渙散,雙唇泛著水光。
    那天妻子也被自己親成這樣了嗎?沒由來的陰鬱爬滿心頭,除了他,這副神情不該被任何人目睹。
    緋紅的腮頰被掐住,輕微的壓迫感傳來,濕潤的視野中,一雙黑沉的眼珠直直勾著她:“茉莉,在家等我回來,能做到嗎?”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
    被他親得頭昏腦脹、一臉癡態的程茉莉緩了緩,才勉強找回自己微弱的聲音:“嗯。”
    *
    下午兩點半,張建鑫抵達附近的停車場。
    他經驗豐富,這裏人流稀少,還沒有監控,幹什麽都方便。熄滅火,他來早了,打算等二十分鍾再下車。
    程茉莉還敢給他擺譜,現在連消息都不敢回,肯定是怕這種醜事被公司上下和孟總老婆知道。
    等著瞧吧,一會兒等她來了,他必須得狠狠挫滅她的銳氣……
    對付一個女流之輩,張建鑫自以為十拿九穩。他得意忘形,一邊哼著曲兒一邊彈開煙盒,正要取一支,可恰在此時,窗玻璃突然被叩響了。
    這片地方應該隻停著幾輛落滿灰的僵屍車才對,他一激靈,煙盒跌落在腿上,扭過頭,傻眼了。
    孟總?他怎麽在這兒?程茉莉和他才認識了多久,居然敢把這樁事告訴他?
    隔著一扇玻璃,孟晉麵無表情的臉近在咫尺。
    他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抬起手,梆梆,又敲了兩下。清脆的敲擊聲回響在空蕩的場地。
    一陣寒意襲來,張建鑫感覺孟晉有點不對勁,他沒有下車,而是哆哆嗦嗦地轉過頭,把手放到了鑰匙上。
    見他要逃跑,車外的男人放下手,往後退了半步。
    下一秒,巨大的破裂聲徹底打破了停車場的死寂。
    張建鑫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飛濺的碎玻璃如子彈般密密麻麻地射入皮膚,把他的臉紮成了血篩子。
    他連一聲痛呼都沒有發出來,脖子就被一隻手死死卡住,在巨力之下,他被直接從破碎的窗戶裏拖了出來,死狗一樣甩到了地上。
    “咳、有人嗎,救命……”
    賽涅斯踩住他喋喋不休發出噪音的嘴,惜字如金道:“手機。”
    那隻沾血的手機落到他手上。完整的視頻一分多鍾,但實際上隻有開頭拍到了四秒。被他發現後,張建鑫就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平心而論,賽涅斯對視頻中妻子的神色很滿意,但這是他該拍的嗎?
    他的嘴角掀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語氣很溫和:“還有其他備份嗎?”
    這溫和給了張建鑫可以與他溝通協商的幻想。盡管依然被踩著嘴,他還是艱難地搖了搖頭。
    賽涅斯卻慢條斯理地打破了他的希冀:“我並不相信你。”
    他挪開腳,可張建鑫卻表現得更為驚恐。
    因為他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滑膩的、冰冷的,纏繞住了他的脖子,然後越收越緊,可是他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感到些許困擾,待會兒還得去張建鑫家裏一趟。
    說到底,最省時省力的方案果然還是殺了他。
    可惜樹核警告在先,他並不能這麽做。如果違反,將導致任務延期。
    這是他距離任務完成最近的一次。一切順利的話,再過幾個月他就返航。是的,離開地球。他離開後,妻子……
    張建鑫嗓子裏的“嗬嗬”聲喚回了他的注意,他失禁了。
    真是醜陋而肮髒的物種。
    賽涅斯的心底湧起熟悉的厭惡,心想,他果然還是很討厭人類。
    他鬆開尾巴,聲線平直:“你用哪隻手碰到了我的妻子?”
    張建鑫捂住脖子,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人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短時間內沒辦法回應他了。
    算了。
    賽涅斯放棄了和他交流。
    都打斷好了,反正也隻是踩一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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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有許多不必要的憂慮。】
    【對M071執行適當的懲戒,其生物機能依舊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