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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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帶你的丈夫嗎?要拋下我嗎?
    男人沒說出口,但是程茉莉卻領會了他的弦外之音。
    這、這……老公閨蜜難兩全,她囁嚅道:“因為到場的全是秋池的朋友,都不帶家屬的。”
    譚秋池,樣本W029,妻子的朋友。初次見麵時,她一直在不著痕跡地觀察他,對他抱有些許敵意,言語態度並不能被歸為“友好”的範疇內。
    程茉莉寬慰她患得患失的老公:“你放心,我會早點回家的。”
    說著,她探過身,拍了拍他擱在腿上的手。
    她的體溫也依偎過來,暖暖地烘著他冰涼的皮膚。
    妻子的好友,妻子的社交圈。這些人類有無數個借口伺機圍繞在她的身邊。
    而他明明是程茉莉的伴侶,卻總是因為各種緣由,成為被隱瞞存在或屈居人後的那個。
    賽涅斯想,真是不公平。隱忍溫柔的妻子,對待其他人類也如出一轍的遷就。
    這怎麽行呢?他有些煩躁,在法律裏,夫妻關係被賦予核心地位。人類真是虛偽至極,不厭其煩地書寫著詳細的規定和義務,卻又隻讓其停留在書麵上。
    理應愛著他的妻子,卻總做著相矛盾的事。茉莉,我不應該是你最親近的人嗎?
    異種垂下陰鬱的視線,他翻過手掌,人類妻子的手就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掌心。與他本體相比,指甲、骨節,哪一處都長得小巧。
    這是和他截然不同的物種。他把她在掌心裏握了握,又鬆開。修長的手指撐開妻子狹窄的指縫,不容抗拒地合攏,這下,她徹底落在他手裏了。
    程茉莉抖了抖,卻沒撤回手,由他牽著。她瞄了一眼,見男人的眼睫半遮著烏沉的眼眸,胸膛微微起伏,直覺有些不妙。
    半晌,他動了動嘴唇:“在哪兒玩?還有其他人?”
    這就同意了?孟晉好像也沒有那麽嚇人。
    程茉莉訝異,內心得意起來。她忘了吃一塹又吃一塹的慘痛教訓,還自以為摸索到了馭夫術的訣竅,完全沒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孟晉攬進了臂彎裏。
    具體還有誰,她也搞不清,畢竟是譚秋池設的局。但她另外幾個相熟的朋友程茉莉都見過幾麵,彼此也算認識。
    背後貼著老公硬邦邦的胳膊,程茉莉有問必答:“在一個清吧,我待會兒把地址發你。都是認識的人。”
    賽涅斯收攏手臂,迫使軟綿綿的妻子貼住了他。
    他沉靜地說:“結束後我去接你。”
    大晚上獨自回家不安全,老公來接她,是無可厚非的,如何也挑不出毛病。這個她不能再拒絕了。
    “好,快結束了我給你發消息。”
    程茉莉很懂見好就收的道理,她很幹脆地答應下來。至於老公掀起她衣擺的手,這個時候也不好反悔了,隻好含著淚一並照單全收。
    *
    到了約定的周六傍晚,臨出門前,程茉莉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挽起頭發。左右側身,再三查看,很不適應地將裙擺往下扯了扯。
    出門前不忘給孟晉報備——他下午出門辦事去了。
    打車到醉島,華燈初上,店裏光線朦朧黯淡,播放著舒緩的情歌,客人三三兩兩散落在吧台卡座,柔黃的燈光打亮擺放在木架上的威士忌酒瓶。
    譚秋池訂的是吧台後的私人包間,一名服務生將她領去位置。
    程茉莉推開門的時候,譚秋池正仰躺在沙發靠背上,臉色倦怠,指尖夾著一支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已經到的朋友們聊天。
    聽到動靜,朝門口瞥去一眼,看清來人,她蹙起的眉頭恢複平緩,一骨碌坐直,伸手摁滅煙。
    “來得這麽早?到了怎麽不說,我去接你。”
    譚秋池站起身,隨手朝右邊也在抽煙的朋友後腦勺抽了一記:“別抽了,她不愛聞。”
    “嘿!”那個朋友腦袋往前一磕,誇張地叫喚:“厚此薄彼了啊譚秋池!”
    程茉莉怕他生秋池的氣,忙擺手說:“沒關係的。”
    “你別搭理他,他故意這麽說的。”
    那朋友抬起頭,就見兩人站到了一塊。
    個高的是譚秋池。穿著黑色棉麻襯衫,頂端敞著幾粒扣子,薄薄長長的一條人。頭發隨便紮在腦後,臉上神情倦怠,眼皮微微耷拉下來,顯得厭世又冷淡。
    這會兒,她像稍稍活過來半截,手一伸,熟練地挎到身旁女人肩頭上。
    比她矮半個頭的程茉莉與她可謂風格迥異。上衣基礎款短袖,底下淺粉蕾絲半裙,露出膝蓋和白皙的小腿,踩著一雙裸色高跟。
    都是修身款式,勾勒出豐腴而飽滿的線條,順滑的長發垂在胸前,氣質內斂溫婉。
    她和半死不活的譚秋池站在一塊,畫風很是割裂。每次看到她們,他都很好奇這倆人究竟是怎麽玩到一塊的。
    當事人已經親親密密地咬起耳朵了。
    “我當時在店裏看到就覺得很適合你,上身效果不錯。大小可以嗎?”
    去年冬天,譚秋池從國外專門給她捎回來幾條裙子,程茉莉都認不全牌子。
    她難以啟齒地說:“合適的,就是……會不會有點太性感了?”
    譚秋池樂了:“搞清楚身份好不好寶貝兒?快三十的人妻了,每天還是卡通T恤牛仔褲,偶爾穿點大人衣服行嗎?”
    她勾住程茉莉的脖子,一邊問她婚後生活如何,一邊半擁她往裏走。
    其餘幾個人程茉莉都有過幾麵之緣,客氣地打過招呼,隻剩最後一個坐在角落裏坐著的男人。
    鴨舌帽,工裝褲,兩條長腿岔開,支在地上。帽簷投下的陰影斜切開他的臉,雙唇固定在一個可有可無的弧度,此刻正低著頭,姿態慵懶地逗著懷裏的布偶貓。
    好潮的男人。程茉莉好奇,這是譚秋池的新朋友?
    男人一抬頭,她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那個誰……沈回舟嗎?
    對方同意一臉驚訝:“程小姐,這麽巧?”
    見狀,正打算開口介紹的譚秋池挑眉:“沈回舟,我經常把皮皮寄養到他的寵物店裏。你們兩個認識?”
    皮皮就是沈回舟腿上的那隻布偶貓,舒服得翻著肚皮扭來扭去,把自己真正的奴才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程茉莉好心慣了,替他掩飾道:“之前見過。”
    沈回舟倒直言不諱:“前段時間我追尾了程小姐的車,留了聯係方式。”
    對了,程茉莉突然想起來,當時定損下來四千出頭,她把多餘的錢轉回,他卻堅持不收,事情就這麽虎頭蛇尾結束了。
    她趕緊從包裏翻出手機:“多餘的錢我現在轉給你,你還是收下吧。”
    好歹兩千塊錢呢,沈回舟卻表現得毫不在意。
    他邊撓貓下巴,邊氣定神閑地說:“不用了,算是精神損失費好了。何況耽誤了程小姐上班,多不好意思。”
    行吧,人家都這麽無所謂了,程茉莉隻好作罷:“那謝謝了。”
    她和譚秋池就近坐下,譚秋池是常客,給她點了一杯特調雞尾酒。
    入口是檸檬的清香,混合著綿密的焦糖,口感醇厚。程茉莉一口驚豔,不免有些上癮,喝完又點了一杯。
    等她恍然發覺杯中再次見底,喉嚨燒灼,四肢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見她微醺,譚秋池又想起往事。大一上半學期,她搬離宿舍,在校外租房住。因為腸胃不好嘴還叼,周末常請程茉莉過來改善夥食。
    那天兩人出於好奇,買了一提啤酒,坐下就開始喝,最後也記不清了,反正譚秋池撐得更久,兩個人躺床上醉得昏天黑地。
    譚秋池湊近她耳畔:“你還記不記得大學的時候,每次睡一塊,你都得擠過來貼著我。冬天還好,夏天的時候好幾次給我熱醒了。”
    “有,有嗎?”程茉莉慢了半拍,想起以前確實聽她提過兩次。
    等等,她遲緩地意識到,她現在和孟晉同床共枕,不會還有這個愛貼著人睡的毛病吧?
    眾人在玩國王遊戲,程茉莉腦子都不動彈了,譚秋池攔著不讓她玩。
    身旁的沙發驟然下陷,小腿被硬挺的布料劃蹭了一下。程茉莉扭過腦袋,剛剛中途出去接了一通電話的沈回舟回來了。
    他把皮皮又抱到腿上,大約是察覺她的視線,他問:“要摸一下嗎?”
    “可以摸嗎?”程茉莉嘴上受寵若驚,手卻蠢蠢欲動地伸了出去。
    “當然可以,這又不是我的貓。”萊希爾失笑。
    他覺得程茉莉——這個人類女性不太聰明。那條瘋狗為什麽會這麽看重她?
    女人的手在貓咪又軟又蓬鬆的絨毛上流連忘返,她真是摸得忘情了,都沒注意到她碰到了別人的手。
    萊希爾身體一僵,強忍著沒有往回縮,又給她添了一條輕浮的罪名。
    當溫熱的指尖第三次劃過他的手背,這女人終於發覺了她的失禮與冒犯。
    程茉莉不好意思地縮回手,一仰頭,正對上萊希爾的眼睛。
    她的視線緊急偏移,自然而然地挪到旁邊。發現他今天沒戴那對閃閃的耳釘,而是換成了素圈耳環。
    “程小姐,”程茉莉驀地被喚回神。
    男人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她,笑眯眯地說:“你好像總是對我的耳環很感興趣?”
    曖昧的曲調流淌在空間內,程茉莉大腦宕機,兩秒後才堪堪反應過來。她臉頰發燙,嘴裏剛擠出一個“沒”,腿側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手忙腳亂地接起,一個沉冷的聲音同時傳入兩人耳中。
    “茉莉,你們結束了嗎?”
    她的丈夫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