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從市集回來的時候，褲腳上還沾著豬圈濺上的泥點。
    他剛拐過前院影壁，一個家丁就迎麵跑來：“少主！老祖宗在祠堂等您，說讓您立刻過去。”
    江麽心裏咯噔一下。
    他知道這事躲不過。剛才擂台上那一炸，動靜太大了。趙虎飛出去的時候連帶著震塌了半堵牆，整個青岩城西都能聽見那聲轟響。江老祖要是沒反應，那才叫怪事。
    他拍了拍布袋，反物質拳套還在袖子裏貼著皮膚藏著，冰涼的一塊鐵疙瘩壓著手腕。
    “行，我這就去。”江麽咧嘴一笑，點頭哈腰，“老祖宗召見，哪敢耽誤。”
    家丁走後，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鐵疙瘩——現在縮成表盤大小，鏽得像塊廢鐵片。係統沒出聲，估計也在憋壞水。
    江麽深吸一口氣，抬腿往祠堂走。
    祠堂門口兩盞紅燈籠掛著，風吹得晃。門開著，裏麵香火味濃。江老祖坐在主位上，紫袍加身，煙杆擱在手邊，眼睛閉著，像是在打坐。
    “孫兒江麽，拜見老祖宗。”江麽進門就躬身行禮，聲音響亮，“聽說您找我？”
    江老祖睜眼，目光掃過來。
    “嗯。”他應了一聲，不鹹不淡，“聽說你今天在市集挺威風啊？一拳把趙虎轟進豬圈，連地都裂了。”
    “誤會！全是誤會！”江麽連忙擺手，“我就是上去求個情，誰知道那測力樁年久失修，他自己一拳打空，腳下打滑……”
    “少扯這些。”江老祖打斷他，語氣沉下來，“你是江家少主，不是街頭混混。鬧出這麽大動靜，不怕外人笑話？”
    “不敢不敢。”江麽低頭搓手，“都是為了家族名聲著想。”
    “那你現在，給我測一次修為。”
    話音落，江老祖抬手一揮。
    旁邊侍從立刻捧上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灰白色，表麵刻著靈紋，放在供桌正中央——測靈石。
    江麽瞳孔一縮。
    這玩意兒是專門測經脈和靈力的，對能量波動極其敏感。他要是直接伸手碰，拳套裏的反物質殘能立馬就會引爆它。
    可要是拒絕測試……族規第八條寫著呢：違逆長輩召測者，視同自認非江氏血脈，當場廢除少主之位。
    他不能退。
    隻能上。
    江麽咽了口唾沫，臉上卻擠出笑：“老祖宗說得對，該測該測。”
    他慢吞吞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低頭整理袖子，動作誇張，像是生怕衣服皺了。
    走到供桌前，他伸手作勢要碰測靈石。
    就在指尖即將觸到石頭的瞬間——
    他手腕一翻，借著衣袖遮擋，把藏在袖中的反物質拳套底麵輕輕抵在了測靈石底部。
    哢。
    一聲輕響。
    測靈石表麵靈紋閃了一下，隨即光芒暴漲。
    “嗡——”
    高頻震動聲響起，石頭劇烈顫動，表麵出現裂紋。
    下一秒。
    砰！！！
    一聲巨響，測靈石炸成碎片，靈光四散，碎石崩得到處都是。供桌上的香爐被震翻，灰灑了一地。
    江麽“啊”地大叫一聲，猛地後退兩步，捂著手腕跳腳：“哎喲！疼死我了！”
    “怎麽回事！”江老祖猛地站起，煙杆重重敲地。
    “不知道啊！”江麽一臉懵，“我還沒碰到它，它自己就炸了！是不是這石頭壞了？前兩天我看二叔拿它砸核桃來著……”
    江老祖盯著他，眼神銳利。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江麽的手腕上。
    “你剛才……是不是用了什麽？”
    “啥也沒用啊！”江麽攤手，“您看我這身板，能藏啥寶貝？一身破布袋，八個破瓶子，連鞋都是張嘴的。”
    江老祖沉默幾秒，忽然彎腰撿起一塊測靈石碎片。
    他指尖一抹，碎石上的殘留能量泛起微藍光暈。
    他眼神變了。
    “反物質……”他低聲嘀咕，聲音極輕，“這種能量……不該存在這個世界……”
    江麽耳朵尖，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心裏一緊。
    老家夥知道這東西？
    不等他多想，江老祖抬頭，臉色一沉：“廢物一個，還敢毀壞家族重器！滾去地窖掃三個月！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是是是！”江麽連忙點頭，“我這就去！”
    他轉身就要走。
    “等等。”江老祖突然開口。
    江麽腳步一頓。
    “以後別往市集跑了。”江老祖盯著他背影，“有些東西……不是你現在能碰的。”
    “明白明白！”江麽回頭傻笑，“我以後就宅家裏撿瓶子，絕不惹事。”
    說完趕緊蹽了。
    他一路穿過回廊，直奔地窖方向。
    快到書房時，聽見裏麵傳來低語。
    “……後山那邊，昨晚又有鐵器共鳴。”
    “老祖，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用。”江老祖的聲音冷了下來，“它要是真醒了，誰也攔不住。要是沒醒……那就讓它繼續睡。”
    江麽腳步停了停。
    他故意咳嗽兩聲，然後裝作迷路的樣子湊過去：“老祖？地窖在哪來著？我記岔了……”
    門吱呀打開。
    江老祖站在門口，臉色有點不太自然。
    “往東走到底，左拐。”他說完就要關門。
    江麽點頭哈腰：“謝謝老祖！”
    轉身離開時，他嘴角微微翹起。
    老家夥知道機甲的事。
    不止知道，還在壓著不讓別人查。
    這是怕？還是……護著他？
    不管怎樣，這趟沒白來。
    至少他現在確定了一件事——江家地窖，絕對有問題。
    他一邊走一邊摸手腕上的鐵疙瘩。
    “喂，聽見沒？”他在心裏問係統。
    鐵疙瘩半天沒吭聲，最後蹦出一句：“……這老頭，鼻子比狗還靈。”
    “下一步咋辦？”
    “還能咋辦？”鐵疙瘩哼道，“掃地唄。順手看看地窖裏有沒有報廢電路板，我饞好久了。”
    江麽笑了。
    他加快腳步，朝著地窖入口走去。
    天色漸暗，風從簷角刮過。
    他推開地窖木門，一股陳年灰塵味撲麵而來。
    樓梯往下延伸，黑漆漆的，隻有一盞油燈掛在牆上。
    江麽抬腳踩上第一級台階。
    木板發出“嘎吱”一聲響。
    他剛要邁第二步——
    忽然，手腕上的鐵疙瘩猛地一震。
    綠屏閃出一行字：【檢測到高濃度金屬共振信號，來源：地下十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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