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的半邊臉還在流血，那道黑線劃得不深，但火辣辣地疼。他抬手抹了把血，手指一攥，血珠從指縫裏擠出來，滴在腳邊一塊扭曲的鐵皮上。
    滋啦。
    地上那堆廢鐵還在冒煙，剛才打完那一架，整條街都塌了。他的六翼隻剩最後一片還撐著，像根燒糊的電線杆子歪在背後，電弧劈啪閃兩下就滅一次。
    幽玄靠在斷牆邊，一隻手死死按著胸口的傷，另一隻手卻慢慢抬了起來。他掌心朝天，指尖開始結印，嘴裏念著誰也聽不懂的老古文。
    地麵又開始裂。
    裂縫比剛才更大，黑得不像地底，倒像是被人拿刀從世界外麵捅進來的一樣。風從裏麵吹出來，帶著一股子鐵鏽和腐肉混在一起的味道。
    “想拉我下去陪你輪回？”江麽咧嘴，牙上都是血，“你算哪根蔥？”
    他說話的時候，腿已經快站不住了。膝蓋一軟，差點跪下，硬是用量子劍拄地撐住。體內的力量早就抽幹了，現在全靠一口氣頂著。
    幽玄沒理他，手印越結越快。哢的一聲，裂縫中央浮出一團旋轉的黑霧，像是有東西要爬出來。
    江麽低頭看了眼腰間掛著的破布口袋。最後一個了。之前裝廢鐵的八個袋子早扔光了，這個還是昨天從趙虎那兒順來的舊鞋袋，上麵還繡了個歪歪扭扭的“福”字。
    他一把扯下來，抖開。
    嘩啦——
    一堆鏽鐵片、斷電線、碎電路板全倒在掌心。這些都是他這幾天收的破爛，還沒來得及交任務。本來打算今晚壽宴前湊夠三斤換點好東西，現在看來是等不到那時候了。
    “鐵疙瘩！”他吼了一聲，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
    腕子上的鐵疙瘩綠屏閃了閃，蹦出幾個字：【係統過載，無法執行高階轉化】
    “少廢話！”江麽拍了它一巴掌，“老子撿了五斤半廢鐵，你不得給點獎勵？再摳門我把你砸了當廢鐵賣！”
    綠屏頓了一下，突然“哐”地響了一聲，像是誰在機箱裏踹了一腳。
    接著，一行小字緩緩浮現：【看在你連鞋袋都交了的份上……賞你一顆‘引力彈’，愛要不要】
    江麽咧嘴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是真鐵公雞。”
    他兩手一合，把所有廢鐵全拍進機甲胸口的凹槽裏。金屬外殼哢哢作響，內部傳來一陣熔煉的轟鳴。幾秒後，一個拳頭大小、泛著幽藍波紋的能量球緩緩成形，懸浮在掌心上方。
    引力彈。
    表麵平靜，內裏全是壓縮到極致的反物質震蕩波。係統說這玩意兒碰上時空裂縫會引發共振，能把裂縫自己炸塌。
    問題是，怎麽扔進去。
    幽玄的手印已經快完成了。裂縫擴大到三丈寬，邊緣開始扭曲空氣，周圍的鐵皮、石塊全被吸過去，卷進黑霧裏瞬間化成粉末。
    江麽咬牙，一腳踩在旁邊半截冰箱上。這玩意兒早報廢了，但他記得裏麵還有點殘餘磁場。他把最後一點力氣灌進去，冰箱“嗡”地一聲震起來。
    借著這股反衝力，他猛地跳起。
    最後一片羽翼展開，帶他騰空而起。風撲在臉上，耳朵裏全是呼嘯聲。他看準裂縫中心那團黑霧，把手一揚，引力彈脫手飛出。
    “老子的破爛，專克你這種老古董！”
    引力彈劃出一道藍線，直奔裂縫核心。
    幽玄終於變了臉色。他鬆開手印想攔，可晚了。
    引力彈一頭紮進黑霧，停都沒停。
    一秒。
    兩秒。
    突然，那團黑霧劇烈抖動起來。緊接著，裂縫邊緣開始崩解，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撕開。黑氣倒卷，往中心瘋狂收縮。
    “不可能！”幽玄嘶吼，“這種技術……是上古禁術！你怎麽可能……”
    話沒說完，裂縫轟然炸開。
    一股無形的衝擊波橫掃全場，把江麽掀飛出去。他在空中翻了兩圈，背部重重撞在一麵殘牆上，咳出一口血。
    抬頭時，隻見幽玄已經被亂流卷住。他的身體一半還站在地上，另一半已經開始風化，皮膚一塊塊剝落，露出底下漆黑的骨頭。
    “妘燼！你不得好死！”他咆哮著，手指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什麽人下來。
    江麽趴在地上，喘著粗氣，抬起一隻手指著他：“她在我機甲裏睡覺呢，氣不氣？”
    鐵疙瘩立刻出聲：【太欠打了，建議下次別說話】
    話音未落，裂縫徹底崩潰。最後一絲黑氣被反噬的亂流吞沒，幽玄整個人被拽了進去，慘叫戛然而止。
    隻剩半塊破碎的麵具掉在地上，冒著青煙。
    風停了。
    天上的烏雲慢慢散開，露出一角晴空。
    江麽躺在廢墟裏，動都不想動。全身上下沒一處不疼，尤其是肋骨，像是被大錘掄過三遍。他試著抬手，發現手指都在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撐著牆站起來。
    六翼完全收攏，機甲表麵焦黑斑駁，量子劍垂在身側，劍尖插進地縫裏，幫他穩住身子。
    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鐵疙瘩。
    綠屏閃了閃，跳出新消息：【日常任務完成度：5.6斤，獎勵已發放】
    【新功能解鎖：廢鐵追蹤雷達範圍五十米）】
    “行啊你。”江麽咧嘴，“總算幹了件人事。”
    他拔出量子劍，甩了甩劍身上的灰。然後彎腰，把幽玄留下的那半塊麵具撿起來，塞進褲兜。
    “通知老祖。”他低聲說，“今晚壽宴……我帶禮物回去。”
    說完，邁步往前走。
    街道塌了一半，到處都是扭曲的鐵皮和碎磚。他走得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可背挺得筆直。
    走到巷口，他停下。
    前方是通往江家主宅的長街，鋪著青石板，兩邊種著梧桐。此刻陽光正好，照在樹影上，斑斑駁駁。
    江麽抬手抹了把臉，把血和灰一起擦掉。
    他往前走了兩步。
    突然，褲兜裏的麵具輕輕震動了一下。
    江麽腳步一頓。
    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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