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遠方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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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樞平台的光芒在攀升至一個令人無法逼視的頂點後,如同超新星爆發般,驟然向內坍縮,隨即化作一道無聲的環形衝擊,裹挾著破碎的星辰光影與狂暴的地脈氣息,轟然擴散!
“轟——!”
洞窟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徹底崩塌。碎石如雨落下,煙塵彌漫。十二根青銅巨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其上盤繞的龍形浮雕裂紋蔓延。
首當其衝的趙孟揚、無麵、蛇婆三人,縱然武功絕頂,在這天地之威麵前也不得不暫避鋒芒。趙孟揚紫袍鼓蕩,雙掌推出渾厚氣牆;無麵身形化作數道殘影,在衝擊波的縫隙間穿梭;蛇婆則尖叫著揮舞藤杖,赤色小蛇盤繞成盾,蠱蟲紛飛湮滅。他們雖未被重創,卻也氣血翻騰,狼狽不堪,更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徹底打亂了陣腳。
而那些精銳緹騎、殺手和蠱師,則倒了大黴。離得近的幾人直接被衝擊波掀飛,撞在岩壁上筋骨斷裂,離得遠的也被震得東倒西歪,陣型大亂。
混亂,前所未有的混亂!
就在這天地傾覆般的混亂中,沈硯緊握著葉尋的手,將卸力術施展到極致。他並非硬抗,而是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順著能量衝擊的餘波,借力飄蕩,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最致命的能量亂流和墜落的碎石。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在煙塵與光影的碎片中,死死鎖定了一個方向——並非來時的入口(那裏已被趙孟揚的人重兵封鎖),而是洞窟側後方,一處因劇烈震動而坍塌露出的、幽深不知通往何處的岩縫!那是星樞爆發撕裂山體產生的新生裂縫!
“那邊!”沈硯低喝,拉著葉尋,身形如同鬼魅,在混亂的人群和倒塌的障礙物間穿梭。
“楚大哥!”葉尋急呼,看向平台邊緣重傷的楚峰。
楚峰雖重傷難以動彈,但他也看到了那處生機。他強忍劇痛,猛地一拍地麵,借助反震之力向沈硯他們的方向滾去。
沈硯看準時機,在楚峰滾到近前時,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與葉尋合力,三人如同三道影子,瞬間沒入了那道狹窄、黑暗、布滿棱角的岩縫之中!
“想跑?!”趙孟揚第一個發現他們的動向,眼中寒光暴漲,隔空一掌拍出!淩厲的掌風如同實質,轟在岩縫入口處,打得碎石飛濺,卻終究慢了一步,隻留下一個更加擴大的、黑黢黢的洞口。
“追!”趙孟揚怒喝。
然而,他話音未落——
“哢嚓……轟隆!”
星樞平台中心,那鑲嵌著半塊玉佩的黑色圓盤,承受不住過於狂暴的能量衝擊,表麵竟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最終在一陣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徹底崩裂!
嵌入其中的半塊寒月玉佩,隨著圓盤的碎裂,光華瞬間黯淡,被一股混亂的能量拋飛出來,劃過一道弧線,落入了平台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整個星樞平台的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紋路迅速黯淡,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也如同被掐斷了源頭,驟然平息。隻剩下滿目瘡痍的平台、裂紋遍布的銅柱,以及一片死寂的廢墟。
星樞,在短暫而劇烈地綻放後,徹底沉寂了。它沒有被任何人掌控,反而因過度激發而似乎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沉睡,甚至……損毀。
洞窟的震動緩緩停止。
趙孟揚、無麵、蛇婆三人臉色鐵青地看著恢複死寂的星樞平台,以及那消失的半塊玉佩,心中的怒火與挫敗感幾乎要噴薄而出。功虧一簣!不僅沒能得到星樞,連關鍵的玉佩也失去了!還讓那三個知曉秘密的家夥跑了!
“搜!給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還有那半塊玉佩!”趙孟揚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帶著滔天的殺意。
無麵沉默地一揮手,影閣殺手如同鬼魅般散入黑暗。蛇婆也咬牙切齒地命令蠱師驅使毒蟲,鑽入岩縫追蹤。
然而,他們都知道,在這錯綜複雜、危機四伏的寒月穀遺址深處,想要找到一心躲藏的三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黑暗,無盡的黑暗。
岩縫深處,三人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身後再也聽不到任何追兵的聲音,隻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和汗水滴落的聲音。沈硯終於力竭,靠著濕冷的岩壁滑坐在地。葉尋連忙扶住幾乎昏迷的楚峰。
沈硯摸索著取出最後一根火折子,晃亮。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三人狼狽不堪的模樣,個個帶傷,渾身塵土與血汙。
他首先檢查楚峰的傷勢,內傷極重,經脈受損,外加失血過多,情況不容樂觀。他立刻取出身上所剩無幾的保命丹藥,喂楚峰服下,又用金瘡藥和布條重新處理他手臂和身上的傷口。
“沈…沈兄…多謝…”楚峰虛弱地道謝,眼神卻依舊堅定。
“不必,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沈硯搖搖頭,又看向葉尋。她肩頭的傷口也需要重新處理,臉色蒼白,但眼神卻比之前更加堅毅,經曆了家園真相的衝擊與生死逃亡,她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
“玉佩…丟了。”葉尋看著自己空空的手,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失落,卻並無絕望。
“丟了未必是壞事。”沈硯喘息著,眼中卻閃爍著冷靜的分析,“那星樞的力量太過可怕,牽扯也太大。玉佩在我們手中,永遠是眾矢之的。如今沉寂,或許能給這江湖,也給咱們,換來一絲喘息之機。”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我們並非一無所獲。我們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敵人是誰,知道了他們的目的。這比一塊無法掌控的玉佩,更重要。”
楚峰艱難地點了點頭:“沈大夫言之有理…影閣、鎮武司、李宗元…此仇,必報!此事,也絕不能就此罷休!”
葉尋也握緊了拳頭,寒月穀的血債,她一刻不曾或忘。
短暫的沉默後,沈硯從懷中,取出了那本夜星河的獸皮手劄,以及那截漆黑的斷針。
“這手劄,是寒月穀冤案的鐵證。這斷針…”他舉起那截透骨針,在火光照耀下,針尾那點暗金格外醒目,“我仔細看過了,這暗金色,並非塗料,而是某種極其特殊的內力長期蘊養浸潤所致,帶著一絲…龍涎香與朱砂混合的獨特氣息。”
他看向楚峰和葉尋,一字一句道:“據我所知,當今天下,修煉的內功需要常年配合龍涎香與頂級朱砂來調和藥性、蘊養經脈的…隻有大內深宮秘傳的——皇極驚世功。”
皇極驚世功!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炸響!
這意味著,當年參與寒月穀之事,甚至可能主導一切的,並非僅僅是鎮武司指揮使趙孟揚這個層級…其背後,極有可能牽扯到…皇宮大內,乃至…當朝天子!
這個推斷,讓楚峰和葉尋都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如果敵人是整個王朝的至高權力…
前路的艱難,瞬間又提升了數個量級。
就在這時,岩縫深處,傳來一陣極輕微的、熟悉的布穀鳥叫聲。
沈硯眼神一凝,示意楚峰和葉尋噤聲,自己則悄無聲息地摸向聲音來源。
片刻後,他返回,手中又多了一個小小的竹管。
“是我們的人。”他低聲道,迅速拆開。
這一次,紙條上的字跡更加潦草,仿佛書寫者處於極大的驚恐與緊迫之中:
「京中劇變!鎮武司大肆搜捕與當年靖淮王府有關人等!‘那位’病重,疑與當年舊案有關,二皇子監國,局勢詭譎!速離寒月穀,西北或可暫避,切切!」
靖淮王府舊案!皇帝病重!二皇子監國!
一個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如同連環重錘,砸在沈硯心頭。
他緩緩將紙條湊近火苗,看著它化為灰燼。
抬起頭,看向楚峰和葉尋,他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沉重,有決絕,也有一絲如釋重負般的冰冷。
“京城的風,到底還是刮起來了。”他聲音沙啞,“我的事,恐怕也瞞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楚兄,葉尋姑娘。”
“我們去西北。”
火光跳躍,映照著三張年輕而堅毅,卻已飽經風霜的臉龐。
寒月穀的真相隻是掀開了冰山一角,更龐大的陰影與更洶湧的暗流,已在前方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