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藥人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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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室內的空氣,如同凝固的冰。
    兩根纏繞著詭異冰藍電弧的金針跌落在地,細微的嗤響湮滅在死寂中。
    冷紫月嘴角溢出的黑血刺目驚心,但那張青灰死寂的臉上,卻詭異地透出了一絲微弱的活氣。
    這變化太過突兀,太過離奇,讓暴怒的陸沉舟硬生生扼住了拔刀的衝動,赤紅的雙眼死死釘在幼帝冷玄明身上,又驚疑不定地掃向氣息陡變的冷紫月。
    冷玄明小小的身體緊繃如弓弦,手中緊攥著兩根寒光閃閃的銀針,那雙冰冷銳利、完全不屬於孩童的眼睛,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牢牢鎖定著白芷。
    那眼神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警惕、厭惡,還有一絲……洞穿虛妄的冰冷。
    “針……鎖魂……毒引……”冷玄明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是那種奇異的金屬摩擦質感,冰冷地吐出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狠狠紮向白芷,“你想……引毒……入心脈……”
    針鎖魂?
    毒引?
    引毒入心脈?!
    陸沉舟腦中如同驚雷炸響!
    瞬間明白了幼帝方才那看似“弑親”的驚世之舉!
    白芷的金針,根本不是救命,而是催命!
    是引線!
    要將殿下體內那蟄伏的劇毒,徹底引爆,送入心脈絕地!
    難怪金針離體,殿下反而吐出淤血,死氣稍褪!
    “白芷——!!!”
    陸沉舟的怒吼如同受傷猛虎的咆哮,飽含著被愚弄的滔天怒焰和刻骨的殺意!
    長刀終於徹底出鞘!
    冰冷的刀鋒劃破凝滯的空氣,帶著撕裂一切的狂暴氣勢,直取白芷咽喉!
    這一次,再無半分遲疑!
    他要將這個包藏禍心、手段陰毒的妖人碎屍萬段!
    刀鋒未至,那森冷的殺意已刺得人肌膚生疼!
    然而,麵對這足以將尋常高手撕碎的致命一刀,白芷的反應卻並非閃避或格擋。
    他覆蓋著銀色麵具的臉龐猛地轉向陸沉舟,那雙淺灰色的冰眸深處,不再是之前的平靜探究,而是驟然翻湧起一片駭人的、如同極地風暴般的冰藍漩渦!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九幽寒淵的冰冷氣息,以他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這氣息並非內力,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威壓!
    靜室內濃烈的藥味瞬間被這股極寒之氣壓製、凍結!
    陸沉舟那狂暴劈至的刀鋒,竟在這股無形的冰冷威壓衝擊下,軌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凝滯和偏移!
    就是這電光火石間的凝滯!
    白芷的右手快如鬼魅般抬起!
    他沒有去擋刀鋒,而是五指成爪,指尖縈繞的冰藍電弧瞬間暴漲!
    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精準無比地抓向陸沉舟握刀的手腕!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竟然後發先至!
    “哼!”陸沉舟雖驚不亂,征戰沙場的本能讓他手腕猛地一沉,刀鋒順勢變劈為撩,斜斜斬向白芷抓來的手腕!
    玄鐵重刀帶起的勁風,足以撕裂精鋼!
    眼看刀爪即將碰撞!
    白芷那抓出的手爪卻在中途詭異地一旋!
    五指如蓮花綻放般猛地張開!
    掌心之中,一團肉眼可見的、劇烈跳動的冰藍色光球瞬間凝聚!
    光球核心,一點幽暗如墨的深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他沒有硬撼陸沉舟的刀鋒,而是將那凝聚著恐怖寒毒的光球,狠狠拍向——冷紫月躺著的床榻!
    圍魏救趙!
    攻敵必救!
    “你敢——!!!”
    陸沉舟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
    心髒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寧願自己挨上十刀,也絕不能讓那詭異的冰藍光球落在殿下身上!
    他強行逆轉刀勢,不顧自身空門大開,長刀如同怒龍回旋,拚盡全力斬向那飛向床榻的光球!
    轟——!!!
    冰藍色的光球與玄鐵重刀狠狠碰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爆鳴!
    刺骨的寒氣混合著狂暴的刀氣轟然炸開!
    冰藍色的光芒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恐怖的低溫氣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狠狠撞向四麵八方!
    “噗!”陸沉舟首當其衝,如遭重擊!
    一口逆血噴出,高大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牆壁上!
    玄鐵重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胸口劇痛,內腑震蕩!
    孫太醫和幾名禦醫更是被這股氣浪直接掀翻在地,滾作一團,慘叫連連!
    距離最近的冷玄明也被衝擊波掃中,小小的身體踉蹌後退,撞在矮幾上,手中銀針脫手飛出!
    但他那雙冰冷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爆炸的中心!
    寒霧彌漫,視線一片模糊。
    當冰藍色的光芒和寒氣稍稍散去,露出床榻前的景象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冷紫月依舊昏迷在榻上,絲毫無損。
    而在她身前,白芷如同亙古不化的玄冰,穩穩站立。
    他右臂的黑色勁裝衣袖,自肘部以下,竟已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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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裸露出的,是一截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臂。
    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布滿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陳舊疤痕!
    那些疤痕形狀極其詭異,深可見骨,如同被無數細密的針反複穿刺、又像是被強腐蝕性的毒液反複灼燒過留下的烙印!
    更令人驚駭的是,此刻那些疤痕的縫隙之中,正隱隱流轉著尚未完全消散的、極其細微的冰藍色幽光!
    剛才那硬撼陸沉舟刀鋒、引爆冰藍光球的一擊,赫然是用他這隻詭異的手臂作為盾牌和載體!
    “藥……藥人……蝕骨……寒毒……融血……”
    冷玄明靠在矮幾旁,小臉煞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依舊冰冷地指向白芷那隻暴露在外的恐怖手臂,
    “你……把自己……煉成了……毒皿!”
    藥人!
    蝕骨寒毒!
    融血!
    毒皿!
    每一個詞,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陸沉舟的心上!
    他掙紮著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跡,看向白芷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凝重!
    難怪此人行徑詭異,不似常人!
    難怪他對劇毒如此了解,手段如此陰狠!
    他竟將自己活生生煉成了一個容納萬毒的容器!
    一個行走的毒源!
    “嗬……”一聲極其輕微、帶著金屬摩擦般冰冷質感的笑聲,從白芷的銀色麵具下逸出。
    這笑聲毫無溫度,隻有一種被徹底揭穿秘密後的、純粹的漠然和一絲……扭曲的嘲弄。
    他緩緩抬起那隻布滿恐怖疤痕、流轉著幽光的右臂,動作僵硬而詭異,如同在操控一件不屬於自己的武器。
    淺灰色的冰眸透過麵具,冰冷地掃過驚駭的眾人,最終落在榻上昏迷的冷紫月身上。
    “本想……留你一命……慢慢……研究……”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如同生鏽的齒輪在轉動,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可惜……變數……太多……”
    他那隻恐怖的右臂五指,再次緩緩收攏!
    掌心之中,一點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幽暗的冰藍光芒,如同孕育著毀滅的種子,開始瘋狂凝聚!
    這一次,目標明確——直指冷紫月的眉心!
    他要徹底終結這個超出他掌控的“異常樣本”!
    “攔住他!”陸沉舟目眥欲裂,不顧內腑劇痛,強行提氣,長刀再次嗡鳴!
    但他距離稍遠,白芷的動作又太快!
    孫太醫等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冷玄明掙紮著想撲過去,卻已來不及!
    眼看那凝聚著恐怖寒毒的幽藍光點就要脫手而出!
    千鈞一發之際!
    “白先生!手下留情!”
    一個清朗、沉穩、帶著一絲急切的聲音,如同破開陰雲的陽光,驟然從靜室門口響起!
    伴隨著聲音,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疾風般卷入室內!
    來人動作迅捷無比,卻又帶著一種行雲流水的從容。
    他並未直接攻擊白芷,而是在衝入的瞬間,左手一揚!
    嗤!!!
    嗤!!!
    嗤!!!
    三道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響起!
    三枚細如牛毛、閃爍著柔和青芒的玉針,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無比地射向白芷那隻凝聚著毀滅光點的右手手腕、肘部、肩胛三處大穴!
    針尖所指,並非致命,卻直截要害,意在阻斷他內息流轉,迫使他散功!
    這突如其來的精準襲擊,讓白芷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凝滯!
    他那凝聚著寒毒光點的右手猛地一顫!
    就在這刹那的遲滯!
    那道青色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榻前!
    他右手並指如劍,指尖同樣縈繞著淡淡的青色光暈,快如閃電般點向冷紫月心口膻中穴!
    這一指並非攻擊,而是帶著一股精純、溫和、充滿勃勃生機的力量,意圖護住她最後的心脈!
    同時,他的左手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勁風卷出,將距離最近、掙紮欲起的冷玄明輕輕推開數步,遠離了寒毒爆發的中心。
    做完這一切,青衣人才穩穩站定,擋在了冷紫月的床榻之前,隔開了白芷那致命的威脅。
    來人約莫二十七八年紀,麵容清俊儒雅,眉宇間帶著書卷氣,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銳利,身姿挺拔如鬆。
    他身著半舊青衫,洗得發白,卻纖塵不染,腰間懸著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劍鞘上刻著繁複的雲紋。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斜挎著一個半人高的、同樣泛著溫潤光澤的青玉藥箱。
    “懸……懸壺穀?!”
    癱倒在地的孫太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失聲驚呼,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是……是懸壺穀的青囊先生?!蒼天有眼!殿下有救了!”
    懸壺穀!
    青囊先生!
    陸沉舟心頭劇震!
    懸壺穀,那是傳說中超越世俗、醫術通玄的聖地!
    其門人行蹤飄渺,非大機緣不可得見!
    青囊先生,更是懸壺穀當代行走世間的傑出傳人之一,一手“青囊針法”活人無數,有“青囊一現,閻王退避”的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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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會在此刻出現?!
    白芷緩緩收回凝聚著寒毒光點的右手,那隻布滿疤痕的手臂重新隱入殘破的袖中。
    他並未理會孫太醫的驚呼,銀色麵具轉向突然出現的青衣人,淺灰色的冰眸深處,數據流的光芒瘋狂閃爍、推演,最終凝聚成一個冰冷的符號:【高優先級幹擾源】。
    “懸壺穀……青囊……”
    白芷的聲音依舊冰冷機械,聽不出情緒。
    “為何……阻我?”
    青囊先生溫潤的目光掃過榻上氣息奄奄的冷紫月,又看向白芷那隻隱入袖中的手臂,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和悲憫:“白先生,藥人蝕骨,融血為毒,此乃逆天邪術,自毀道基。懸壺穀雖不問世事,但見同道中人沉淪此道,又欲加害無辜,實難袖手旁觀。這位姑娘生機一線,尚有轉圜之機,何苦趕盡殺絕?”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力量:“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白先生若肯散去一身寒毒,隨在下回穀,家師或能以‘九轉還陽針’與‘百草玉髓’,助你剝離毒源,重歸正道。”
    “正道?”白芷麵具下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冰冷的嗤笑。
    他不再言語,冰眸中的藍光微微閃爍,似乎在快速計算著眼前的變數——懸壺穀傳人介入,陸沉舟重傷但未失戰力,幼帝覺醒的詭異洞察力……成功的概率已低於可接受閾值。
    【目標冷紫月)研究價值:極高。】
    【外部幹擾源威脅等級:高懸壺穀)。】
    【環境威脅等級:高陸沉舟幼帝)。】
    【任務風險:不可控>90)。】
    【建議:戰略撤退。持續遠程觀測。】
    冰冷的邏輯瞬間蓋過了一切。
    白芷不再猶豫,甚至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身體毫無征兆地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瞬間撞破靜室的窗戶!
    碎裂的木屑紛飛中,那道灰影已在數丈之外,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守備府重重屋宇的陰影之中,速度之快,駭人聽聞!
    “哪裏走!”陸沉舟怒喝一聲,強提一口氣就要追出!
    “陸將軍且慢!”
    青囊先生連忙出聲阻止,聲音帶著急切。
    “救人要緊!那藥人一身寒毒已入骨髓,身法詭異,窮寇莫追!當務之急是護住長公主殿下心脈!”
    陸沉舟腳步猛地頓住,回頭看向榻上氣息越發微弱的冷紫月,眼中掙紮片刻,最終狠狠一跺腳,放棄了追擊。
    他快步走到榻前,看著青囊先生,眼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和不容置疑的強硬:“先生!救她!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青囊先生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不再多言。
    他迅速打開背上的青玉藥箱,裏麵並非尋常藥材,而是一排排閃爍著溫潤光澤的玉瓶、玉盒,以及一套長短不一、通體如碧玉雕琢而成的長針。
    “請將軍與陛下暫且退後。”
    青囊先生沉聲道,手指已撚起一根三寸長的碧玉針。
    那針身溫潤,隱隱有青色的光暈流轉,散發出令人心神寧靜的勃勃生機。
    他目光專注,鎖定冷紫月眉心、心口等幾處大穴,指尖青芒吞吐。
    陸沉舟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焦躁和殺意,拉著依舊死死盯著白芷消失方向、眼神冰冷執拗的冷玄明,退開數步,緊張地注視著。
    就在青囊先生凝神靜氣,碧玉針即將刺下的刹那——
    “報——!!!”一名渾身浴血、盔甲歪斜的玄甲衛連滾爬爬地衝入一片狼藉的靜室,聲音帶著極度的驚恐和絕望,瞬間打破了剛剛凝聚起來的凝重氣氛:
    “將軍!東華門……東華門破了!北狄狼騎……殺……殺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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