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會前夕,蕭天宇的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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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糕的香甜,混著熱粥的米氣,是淩雲溪這具身體許久未曾感受過的溫暖。
    小翠的手藝算不上精湛,但用料實在。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高度消耗,讓她的身體如同一塊幹涸的海綿,貪婪地吸收著這點滴的能量。一碗熱粥下肚,四肢百骸的酸痛與冰冷,總算被驅散了幾分。
    “小姐,您慢點吃。”小翠蹲在一旁,雙手托著腮,看著自家小姐小口卻迅速地進食,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守著失而複得的寶貝。
    淩雲溪放下碗,胃裏傳來的暖意讓她蒼白的臉色恢複了一絲血色。她看了看小翠,這丫頭眼眶還紅著,臉上卻掛著傻乎乎的笑。
    “我沒事。”她開口,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卻比之前清亮了些,“去給我找一身最普通的青衣,我要出門一趟。”
    “出門?”小翠的笑容僵了一下,擔憂立刻浮上麵龐,“小姐,您的身體……而且外麵那些人……”
    她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如今的青陽城,誰不等著看淩雲溪的笑話。
    “無妨。”淩雲溪沒有過多解釋。
    她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三天三夜的靜坐,神魂之火的溫養,雖然過程痛苦,但效果是顯著的。她能感覺到,那條主靈脈雖然依舊脆弱,卻不再是死物,而是有了一線生機,像一條正在解凍的冰河。
    很快,小翠便找來了一套半舊的青色布裙,是她自己的衣服。淩雲溪換上後,又找了一頂最常見的竹編鬥笠戴上,垂下的紗幔,恰好遮住了她的容顏。從鏡中看去,此刻的她,隻是一個身形清瘦、再普通不過的平民女子。
    做完這一切,她推門而出,迎著午後並不算灼熱的陽光,走出了聽雨軒。
    小翠跟在後麵,幾步一回頭,滿心都是忐忑。
    青陽城的街道,一如既往地熱鬧。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追逐打鬧聲,車馬駛過的軲轆聲,交織成一幅鮮活的凡塵畫卷。
    淩雲溪緩步走在人群中,鬥笠下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一切。
    前世,她高居神界,俯瞰眾生,萬事萬物於她而言,不過是丹方上的名稱與數字。而此刻,她以一個凡人的身份,走在這煙火人間,那些曾經隻存在於玉簡記載中的草木、礦石、生靈,都變得觸手可及。
    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路上,偶爾有人投來好奇的一瞥,但看到她樸素的穿著和頭上遮得嚴嚴實實的鬥笠,便都失去了興趣。如今的青陽城,人們的談資是即將到來的煉丹大會,是淩家那位真正的天才淩飛雪,是蕭家那位退婚退得果決的蕭天宇。
    至於淩雲溪這個名字,早已和“廢物”、“笑柄”這些詞匯捆綁在一起,沉入了記憶的角落,無人願意主動打撈。
    這種被遺忘的感覺,對如今的淩雲溪而言,恰是最好的保護色。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城南最大的藥材集市。
    與煉丹師公會那種窗明幾淨、藥香清雅的環境不同,這裏充滿了最原始、最駁雜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數百種藥材混合在一起的濃烈味道,幹燥的,濕潤的,清香的,腥澀的,鑽入鼻腔,普通人聞久了會頭暈腦脹,對淩雲溪來說,卻像是魚兒回到了水裏。
    她沒有去那些裝潢氣派的大藥鋪,而是徑直走進了最嘈雜的露天區域。這裏擺滿了地攤,攤主大多是進山采藥的散修或是藥農,售賣的藥材品相不一,真假難辨,最是考驗眼力。
    她在一個不起眼的攤位前停下。攤主是個皮膚黝黑的老漢,正打著瞌睡,攤位上零零散散地擺著些常見的草藥,大多都有些蔫頭耷腦。
    淩雲溪的目光,落在了一株被隨意丟在角落的、葉片發黃的植物上。
    “老丈,這‘三葉青’怎麽賣?”她開口問道。
    老漢被驚醒,睡眼惺忪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株草藥,又瞥了瞥淩雲溪的打扮,隨口道:“五枚銅錢。”
    三葉青,最不值錢的一階草藥,通常用來給牲畜清熱,五枚銅錢算是市價。
    淩雲溪伸出兩根手指。
    老漢眼睛一瞪:“兩枚?姑娘,我這可是剛從後山采的,新鮮著呢!”
    淩雲溪沒說話,隻是伸出手,在那株三葉青的根莖處輕輕撚了一下。她的動作很輕,指尖拂過根部一處不起眼的褐色斑點。
    “這株藥,采摘時傷了主根,又在太陽下放了至少兩個時辰。葉片脫水,藥性流失了三成。兩枚銅錢,是你占了便宜。”
    她的聲音不大,平鋪直敘,沒有半分壓價的得意,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老漢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低頭仔細看了看那株草藥,又看了看淩雲溪鬥笠下的模糊輪廓,半晌才憋出一句:“……行,行吧。”
    他想不通,一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麽眼光這麽毒。
    淩雲溪付了錢,將那株在別人看來近乎無用的三葉青收入懷中。她買它,並非為了那點可憐的藥性。而是為了找回一種感覺,一種指尖與草木溝通的本能。方才觸碰的瞬間,這株藥草的年份、藥性、生長環境、乃至它被采摘後的所有經曆,都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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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融入骨血的熟悉感,讓她感到心安。
    她正準備去下一個攤位,一個帶著幾分輕佻與傲慢的男子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雪兒,你看中的那株‘赤炎果’,我幫你拍下了。區區三千金幣,隻要你喜歡,多少錢都值。”
    這聲音……
    淩雲溪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緊接著,一個嬌柔的女聲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與矜持:“天宇哥,你太破費了。這赤炎果是二品火屬性靈果,對飛雪堂姐煉丹或許有幫助,我隻是順口一提,沒想到你真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區區一個淩飛雪,哪裏比得上你重要。”男子的聲音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寵溺。
    淩雲溪垂下眼簾,繼續看著麵前攤位上的藥材,仿佛那邊的對話,不過是集市上尋常的嘈雜。
    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便停在了她的身後。
    “喲,這不是……”一個誇張的女聲響起,帶著濃濃的譏諷意味,“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淩家的大小姐啊。怎麽,聽雨軒的月錢,已經少到要來這種地方買枯草了嗎?”
    淩雲溪緩緩轉過身。
    映入眼簾的,是蕭天宇那張英俊卻薄情的臉。他的身旁,親密地依偎著一位身穿粉色羅裙的美貌女子。那女子柳眉杏眼,顧盼生姿,正是青陽城另一個二流家族的嫡女,柳嫣然。
    此刻,柳嫣然正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淩雲宇,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譏笑。
    而蕭天宇,他的目光在淩雲溪身上停留了一瞬。看到她那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衣,以及那瘦弱得仿佛風一吹就倒的身形,他的眉頭下意識地皺起。
    那眼神,複雜難明。有厭惡,有不耐,但更多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憐憫。
    就好像在看一隻不小心闖入宴會廳,弄髒了華麗地毯的流浪貓。
    “嫣然,我們走吧。”蕭天宇開口,他甚至懶得和淩雲溪說一句話,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對自己的侮辱。
    “別啊,天宇哥。”柳嫣然卻不依不饒,她嬌笑著挽緊了蕭天宇的手臂,示威般地挺了挺胸,“好歹也是你以前的未婚妻,如今落魄至此,我們做不成親家,也該有點同情心嘛。”
    她說著,從自己的荷包裏摸出一小錠銀子,用兩根手指捏著,姿態優雅地遞到淩雲溪麵前。
    “拿著吧。看你這身打扮,怕是好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這點錢,夠你買好些白麵饅頭了。”
    這番舉動,與其說是施舍,不如說是赤裸裸的羞辱。
    周圍的攤主和路人,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他們,紛紛投來探尋和看好戲的目光。指指點點的聲音,開始在人群中響起。
    “那不是淩家的那個廢物嗎?”
    “還有蕭家公子……他身邊那個是柳家小姐吧?嘖嘖,真是郎才女貌。”
    “你看那廢物,都淪落到要被人當街施舍了,真是丟盡了淩家的臉。”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羞辱,和四周毫不掩飾的議論聲,淩雲溪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沒有憤怒,沒有辯解,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鬥笠的紗幔下,她的目光,平靜地越過柳嫣然手中那錠刺眼的銀子,落在了蕭天宇的臉上。
    蕭天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預想過很多種可能。她或許會哭泣,或許會憤怒地打掉銀子,或許會羞愧地轉身逃跑。
    可他唯獨沒有想到,她會是這般平靜。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沒有愛,沒有恨,沒有怨,甚至沒有悲傷。
    那雙眼睛,深邃得像一口千年古井,不起半點波瀾。她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塊石頭,一棵樹,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死物。
    那眼神裏的漠然,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更讓人心寒。
    蕭天宇的心髒,沒來由地,猛地抽了一下。一股莫名的煩躁與不安,瞬間從心底升起。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不喜歡這種,自己精心策劃的、用以彰顯自己如今幸福與高高在上的戲碼,卻被對方用一種全然無視的態度,給徹底瓦解的感覺。
    就好像他用盡全力揮出一拳,卻打在了空處。
    “夠了,嫣然。”他壓下心頭那股異樣,聲音冷了幾分,拉著柳嫣然的手就要離開,“別跟這種人浪費時間。”
    柳嫣然還想再說些什麽,但看到蕭天宇陰沉下來的臉色,隻能悻悻地收回了手,不甘心地瞪了淩雲溪一眼,跟著他轉身離去。
    一場鬧劇,似乎就此收場。
    人群漸漸散去,隻留下淩雲溪一人,還靜靜地站在原地。
    她緩緩收回目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無一物的手。
    然後,她轉過身,走向了下一個攤位,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陣吹亂了她衣角的風。
    隻是,沒人看到,在她轉身的瞬間,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裏,閃過了一抹極淡、極冷的嘲諷。
    蕭天宇?
    很快,這個名字對她而言,連成為回憶的資格都不會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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