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足療店的空調低聲嗡鳴。
    顧塵睡得正沉。
    突然，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
    顧塵猛地驚醒，心髒咚咚狂跳，他低罵了一句“艸”，眼珠子揉了又揉，視線不斷地聚焦。
    拿過手機一看，快晚上十點了。
    屏幕上跳動著一串陌生號碼。
    他皺著眉，嗓子幹得冒煙，順手抄起左手邊那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灌了好幾口。
    那杯鮮榨果汁早擱置久了，顏色都變了，不能喝了。
    他劃開接聽，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聽筒裏立刻爆出一連串嘰裏咕嚕、語速飛快的俄語，情緒十分高昂。
    “顧！顧！是我！伊萬！你還記得嗎？”
    顧塵把手機拿遠了點，腦子還在重啟中，反應慢了半拍。
    “……誰？”
    “伊萬！洗浴中心！中餐！！按摩！”對麵努力蹦著熟悉的詞語，試圖喚醒他的記憶。
    “顧！你今天怎麽沒來？太無聊了！真的太無聊了！那些講座聽得我快要睡著了！我們要悶死了！”
    顧塵總算想起這個家夥。
    他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眼角擠淚水。
    “哦…是你啊。”
    “顧！帶我們出去轉轉吧！就像上次那樣！拜托你了！”伊萬的聲音充滿了渴望，“隨便哪裏都行！哦買噶！隻要別再待在這該死的房間裏！”
    顧塵剛想拒絕，這太麻煩了，累，又懶得動，可肚子卻很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空蕩蕩地回響。
    晚飯沒吃，這會兒餓勁兒上來了。
    他咂咂嘴，改了口風，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行吧，餓死了，找個地方擼點串兒去？”
    “擼串？？好的！沒問題！顧！你說了算！愛死你了！”伊萬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大叫，背景音裏還能聽到其他毛子起哄的聲音。
    顧塵揉著眉心，想起上次的雞飛狗跳，覺得有必要提前說一聲。
    “哎，你們跟帶隊老師報備一聲兒，別又整得像上次似的，煩死個人。”
    “放心！顧！”伊萬的聲音聽起來信心滿滿，“我們兩位老師這次也一起去！他們聽我們說了上次的經曆，也非常感興趣！本來今天就想找你說的，但你沒來！你是有什麽事嗎？”
    “我能有什麽事？”顧塵嗤笑一聲，懶洋洋地挪下床，“我們老師不讓我去了唄。”
    “什麽？你們老師真不是個好東西！”伊萬立刻義憤填膺地站在了他這邊。
    顧塵樂了。
    “甭管他們了！你們去學校門口等著我，我洗把臉就過去。”
    掛了電話，他晃進洗手間，冷水撲在臉上，驅散了些許睡意。
    又簡單衝個澡，總清醒了一些。
    【臨時任務完成，獎勵大師級唱功，恭喜宿主擁有神一般的嗓音。】
    腦子裏的提示音準時響起。
    顧塵對著“嘖嘖”兩聲，以後KTV可以簡單的裝一比。
    換好衣服，下樓時，那個經理正杵在大堂，一見顧塵立馬迎上來，臉上堆滿笑：
    “您這就走了？您慢走！常來啊！”邊說邊擠眉弄眼，暗示那十萬塊業績已經妥妥安排上了。
    顧塵懶得搭理，隨意擺擺手，出門鑽進了那輛啞光灰的蘭博基尼。
    引擎咆哮一聲，劃破夜晚的寧靜，朝著清北大學門口駛去。
    不一會，就看見到學校門口一輛大巴車停在路邊。
    車裏燈光通明，隱約能看到一堆腦袋擠在車窗邊。
    顧塵降低車速，按下車窗，對著大巴方向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顧！！”大巴車裏瞬間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車窗也被急不可待地拉開，好幾個毛熊腦袋探出來，眼睛瞪得溜圓，指著他的車發出各種語調。
    “哇！！”
    “帥！！！”
    “酷！！！！”
    伊萬第一個從大巴車上蹦下來，拉開車門就擠進副駕。
    “顧！這車！太酷了！”他摸著碳纖維內飾，語氣誇張，“帥呆了！”
    “坐穩了。”顧塵一腳油門，聲浪轟鳴，引領著後麵的大巴車。
    他最終在一家人聲鼎沸的大排檔前停下。
    塑料桌椅幾乎擺到了路中央，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孜然、辣椒和烤肉的焦香。
    “就這兒了。”
    顧塵下車，大手一揮。
    老板一看這陣勢，一個開超跑的年輕人領著一群明顯是外國人的男男女女，立馬熱情地招呼夥計把幾張桌子拚在一起。
    伊萬和另外幾個學生簇擁著兩位老師也下了車。
    老師是兩位中年男士，一位戴著眼鏡略顯斯文，另一位則體格壯碩，臉上都帶著好奇和放鬆的笑容。
    一群人圍著拚起來的長桌坐下。
    塑料菜單遞上來，上麵的中文毛子也不認識。
    顧塵也懶得一個個問，直接對老板說：
    “烤串兒，各種肉，每樣先來三十串。小龍蝦，來幾斤，蒜香麻辣都上。毛豆花生拚盤，拍黃瓜……看著上吧，啤酒先搬三箱，白的也來三瓶。”
    老板眉開眼笑地記下，吩咐下去。
    冰鎮的啤酒很快上來，瓶起子一抬，泡沫滋滋冒出。
    氣氛瞬間就活絡開了。
    兩位老師也挺放得開，端著酒杯和大家碰杯。
    “GOOd!爽快！幹杯！”壯碩的那位老師喝了一大口啤酒，暢快地哈了口氣，豎起了大拇指。
    “這太棒了，成天在你們學校吃什麽健康餐，想吐了。”
    不一會兒，烤串滋滋作響地端上來，香料的香味都被激發出來了，香噴噴的。
    大家毫不客氣地抓起來就啃，吃得滿嘴流油。
    “顧！這個！好吃！”伊萬舉著一根串，含糊不清地大喊。
    那個斯文點的老師嚐試了一隻麻辣小龍蝦，被辣得直吸冷氣，額頭冒汗，卻還忍不住又剝了一隻，連連說：“辣！但太好吃了！”
    顧塵靠在塑料椅背上，慢悠悠地喝著啤酒，享受這鬧哄哄的煙火氣。
    一個金發碧眼、臉蛋紅撲撲的女生端著酒杯擠過來，一屁股坐在顧塵旁邊，身上帶著啤酒和香水的混合氣味。
    “顧！”她中文發音有點別扭，但眼神亮晶晶的，“我跟我們老師說了！過段時間，我們學校會邀請清北的學生去莫斯科交流！”
    她湊近一點，聲音帶著興奮：“我已經向老師推薦了你！真的！你一定要來！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帶你喝最好的伏特加，去看芭蕾舞！”
    顧塵一聽，頭皮有點發麻。
    出國？交流？聽起來就麻煩得要死。
    他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啊…再說吧再說吧，太遠了。”
    女生卻不依不饒，熱情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身體幾乎貼上來：“不行！一定要來！顧！我們都希望你來的！你一定會喜歡莫斯科的！我保證！”
    顧塵被她晃得頭暈，手裏的都啤酒差點灑出來。
    他無奈地從柔軟中抽出手臂，“行行行，知道了，有機會再說……”
    心裏想的卻是，饒了我吧，在家躺著不比什麽都強。
    月光混合著大排檔明晃晃的燈光，照映在一張張歡笑的臉上。
    啤酒瓶碰撞聲、蹩腳的中文和俄語的交談聲、烤串的煙火氣…
    顧塵灌下一口啤酒，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舒坦地歎了口氣。
    偶爾這麽鬧騰一下，好像…也還不賴？
    不過，去俄羅斯？還是算了吧。
    他眯起眼，看著眼前這群熱情的毛子朋友，心裏打定主意：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行了。
    比如，我們主任犯痔瘡了？得給他送點麻辣小龍蝦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