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諾夫哥羅德市的夜晚，溫度降低到零下二十五度。
    五口大鍋一字排開。
    王慧儀和庫茲涅佐娃兩人正在燒火。
    陳衛民帶著何為凱和梅沙伊爾等人正在處理羊肉。
    分割好的羊肉丟到大鍋裏，放上洋蔥、白蘿卜，一大鍋熬起來。
    一個小時後揭開鍋蓋，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同誌們，喝碗湯吃口肉再幹活。”
    陳衛民大聲吆喝著。
    可沒人抬頭，他們依然在低頭測量著，討論著。
    陳衛民一看這樣不是辦法，舀了兩碗羊湯，放上至少半斤羊肉，端到了梁思傳和石金城身邊，“先喝口熱乎的再幹，天太冷了。”
    梁思傳一邊說著好，一邊繼續記錄數據。
    陳衛民說道：“梁總，要是身體累壞了，耽誤進度，喝口熱乎的暖暖身子，千萬別感冒了。”
    石金城說道：“陳老板一片心意，咱們別客氣了。”
    石金城接過羊湯喝了一口，“香，大家先吃點東西再幹活。”
    “謝謝陳老板。”
    “謝謝陳老板。”
    大家這才放下手中的工作，開始喝湯吃肉。
    哪怕吃著喝著的時候，他們還不忘討論哪裏可以優化一下，哪裏可以改造一下，人家這麽設計的目的是什麽。
    有人好像忽然來了靈感，放下碗筷開始記錄起來。
    一直忙到淩晨兩點，所有人都喝了湯吃了肉，陳衛民帶著他們收拾了殘局。
    還有幾十斤羊肉沒吃了。
    “明天早上早點起來，給師傅們煮麵條。”
    第二天一大早，一夥人又到了廠裏。
    看到廠裏的景象，庫茲涅佐娃終於忍不住了，“老板，難道他們是鐵人嗎？”
    放眼望去，兩百多個人躺在廠房裏，正在睡覺。
    陳衛民不知道他們幾點睡著的，但是他們肯定隻休息了很短的時間。
    “都小聲點。”
    何為凱等人的動作溫柔了很多。
    “庫茲涅佐娃，麻煩你幫我問問，當初這些生產線的圖紙在哪裏。”
    “好的。”
    重新熱好羊湯，煮好麵條，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石金城第一個醒了。
    “石處長，吃麵。”
    石金城笑道：“十來天沒吃過麵條了，來一碗，一大碗。”
    陳衛民給他盛了滿滿一大碗。
    石金城稀裏呼嚕的吃掉後，說道：“好久沒吃這麽多了。”
    “石處長，剛才我安排人去找生產線的圖紙了，這樣你們就少辛苦點。”
    “沒必要，圖紙是圖紙，但是經過我們親自測量的數據，才能吃的透，這是最笨的辦法，也是學習的最好方法。”
    “慧儀，跟胡總說，凡是這次來莫斯科的技術人員，每人每天額外補助一百塊錢。”
    “哈哈，陳老板，要是同誌們知道了，幹活更不要命了。”
    “那不行，不能累壞了同誌們。”
    “石處長，你覺得他們這幾十條生產線，如果單純計算鋼材重量的話，大概有多少？”
    石金城沉思了會兒，說道：“五百萬到七百萬噸之間。”
    隨後，石金城反應過來，“你不會按照廢舊鋼材價格給人家錢吧？”
    “差不多吧。”
    “這，這，這也太欺負人了。”
    “石處長，蘇聯這玩意本來就便宜。”
    石金城歎了口氣，“也是，我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石金城的情緒稍微有點低，但工作依然認真。
    蘇聯實行雙休。
    周六周日，同誌們更是爭分奪秒的測量計算。
    有些不懂的，還要去問問高爾基工廠的技術人員。
    陳衛民和伊凡坐在汽車廠招待所，就最後的細節進行溝通。
    伊凡看了好幾眼庫茲涅佐娃，希望她能離開，要不他沒辦法和陳衛民說一些比較秘密的事情。
    陳衛民很無奈，因為庫茲涅佐娃不可能聽自己的。
    這他娘的哪是保護自己？這是監視自己的好不好？
    “庫茲涅佐娃，去房間給我拿包煙。”
    庫茲涅佐娃說道：“你可以讓王去幫你拿。”
    “要不我跟你們領導通個話？”
    庫茲涅佐娃終於不敢造次了。
    十七歲的小女孩，哪怕再受過訓練，心智也不夠成熟。
    陳衛民一句話就拿捏住了她。
    “陳，她竟然敢違背你的命令？”
    陳衛民淫笑道：“有些女人，上了床就覺得是你的夫人了。”
    伊凡哈哈笑了起來。
    “陳，我已經和其他黨委委員溝通過了，明天他們都會支持我，但是……”
    伊凡說完，做了個數錢的動作。
    陳衛民早有準備，掏出了八張支票，每張一萬美元。
    “匯豐銀行支票，全球通存通兌。”
    “陳，你太大方了。”
    “這是你的賬戶，暫時隻有五十萬美元。”
    “陳，謝謝。”
    “等這批車生產完了，我們就開始啟動搬遷工作，為了高爾基廠職工們的生活，我們會聘用他們中的五千人協助我們完成搬遷，這批人員名單，由你來負責。”
    陳衛民在給伊凡積累威望。
    “陳，你太慷慨了，完全沒問題。”
    “至於價格方麵……”
    伊凡為難的說道：“我們需要購買福特汽車的技術和生產線，預估要一億美元。”
    伊凡小心翼翼的看了陳衛民一眼，說道：“工業部的意思是，需要我們自籌資金。”
    “一億美元？伊凡，你確定嗎？”
    “是的，我已經向上級據理力爭了，但是上級就是不肯鬆口。”
    “盧布不行嗎？”
    “肯定不行，美國人不認盧布。”
    陳衛民按照廢舊鋼鐵的價格，預估這二十多條生產線大概價值在八千萬到一億兩千萬美元之間，而且還打算用盧布或者物資支付。
    現在他們要一個億美元現金，這不是超出了預算嗎？
    而且，陳衛民現階段也拿不出這麽多資金。
    倒是可以用貸款解決。
    但是國內貸款不可能給美元，港島人行？
    港島人行手裏也沒這麽多美元啊，他們已經從港島人行弄到了六千萬美元了，而且抵押物是複盛銀行，高傳東感興趣。
    可是抵押物是廢舊鋼鐵？估計他不會給自己批。
    “伊凡，你給我出了個難題。”
    “是的，我也知道一億美元不是小數目，但這是上級的命令，昨天我給阿爾焦姆主任打電話匯報過，阿爾焦姆主任說，要嚴格按照機械部的命令處理。”